當當當的敲門聲傳來，莫瑤剛剛好穿上最後一隻鞋。
    打開門，隻見楊文靜女士婀娜多姿地倚在門口。
    “莫總早啊。”
    “楊總也早啊，今天口紅有點招搖哦。”
    “還好吧。”文靜嫵媚地笑了一下，試探著說，“要不重新塗一下？”
    “算了，化得這麼好看，不就是為了招搖嗎？”
    楊文靜嗔怪地看了一眼莫瑤，“我說咱能不這麼說話嗎，你是不是習慣了每天都要用惡毒的嘴臉向我證明什麼是真正的蛇蠍美人。”
    莫瑤懶得和她鬥嘴，隨手拉上門，倆人去找電梯。
    楊文靜盯著莫瑤的上圍說：“你還說我招搖，看看這運動裝讓你穿的，扣子要崩開了，小心春光乍泄！”
    莫瑤也在文靜身上看了一眼，“你也不錯呀，今天墊了幾片？”
    文靜嚷道：“莫瑤你太壞了！再這樣我就去豐胸！”
    莫瑤笑道，“別別別，還是純天然的比較好。”
    文靜罵道：“你個死女人！”
    兩人出了電梯，一路笑著去餐廳吃早飯。
    有人路過，笑著衝他們打招呼，“莫總好，李總好。”
    “你好。”文靜笑得甜甜的，招手回應人家。莫瑤隻微微眼神示意，嘴角不見一絲笑容。
    “莫瑤你能不能親民一點，看把人家小姑娘嚇的！”
    “怎麼親民？像你一樣見人就傻笑？用虛偽的友善粉飾太平，我並不擅長。”
    “對對，您最擅長針砭時弊，懟人最是其樂無窮。算了算了，你也不適合走親和路線，後媽人設挺適合你。繼續保持。”
    莫瑤輕笑一聲，說：“謝謝您放過我。待會早餐好好吃，今天就別嚷著減肥了。”說話間兩人已到二樓的自助早餐廳，各自弄了點吃的，對麵坐著吃起來。
    “大熱天的，真不明白老總怎麼想的，戶外拓展簡直要我的命，明天又得去美容院了。”楊文靜笑著問莫瑤，“要不跟陸總說說，把去美容院的錢給報了？”
    “有膽量你就去呀！”莫瑤說，“你就知足吧，前些年有些地區還搞過軍訓呢。老陸總部隊出身，有軍人情節很正常。再說咱們公司的技術宅也確實需要鍛煉鍛煉。”
    “這不是燒錢嗎，全公司中層以上來了一大半，拓展訓練、述職總結加上技術研討，整整一個禮拜，銀子花花地往外流啊，你管銷售看慣大錢了，是不知道我們行政有多窮。”
    莫瑤吃了一片三明治，喝了幾口牛奶，不緊不慢地說：“弄了半天你是在跟我哭窮啊，沒錢找陸總啊，跟我這念經頂什麼用啊。再說了，這技術公司能不重視產品研發行嗎，慢一步可能就被甩出一條街。花你們行政部幾個錢，到時新產品研發出來，陸總也記得你的辛苦付出，說不定賞你一個大紅包。”
    “瞧瞧我們莫總這格局，一下子顯得我特別小家子氣了！”
    莫瑤擦擦嘴，笑著說：“抱怨兩句得了，咱們也就是前期湊個熱鬧，後麵技術部培訓咱們就撤了，回頭請兩天假，想幹嘛幹嘛去。”
    “噓！”文靜忽然說，“有沒有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們。”
    “哪有？”莫瑤四下看了看，“你又開始自戀了，這回誰給你暗送秋波呀。”
    “我沒跟你開玩笑，真的有人老是往這邊看，現在找不到人了。”
    莫瑤認真看看周圍，沒發現什麼異常，跟文靜說：“別看了，可能又是你的哪個愛慕者呢。你先上車吧，我去一下洗手間，。”
    “聽說老總離婚了，知道嗎？”
    “這麼大的事誰不知道，都說是為了那個女的，也不知真假。”
    莫瑤走進衛生間，聽到有人閑聊，本想洗個手馬上出去，沒想到，意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直聽說這個莫瑤神通廣大，剛才一看，也不過如此，人長得那麼一點，抻長了頂多到我下巴。”
    莫瑤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饒是別人可能轉頭就走，給彼此留些顏麵，莫瑤可不是這樣的人。
    “人長得倒還好，身材也不錯，已經是副總裁了，還不夠嗎，幹嘛當小三。”
    抽水馬桶的聲音響起來，一道門先開了，一個和莫瑤穿著同樣款式衣服的人走出來，看見莫瑤，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
    另一扇門還沒開，聽見她在裏麵繼續說：“為了她放棄一個根正苗紅的富三代，真是不值。”
    “別說了！”這人眼睛瞄了一眼莫瑤，衝同伴低吼一句。
    那人猜到大事不好，馬上打開門，一看真是莫瑤，也頓時嚇傻了。
    “對、、、、、、”
    “別道歉，我不需要。”莫瑤麵色如常，眼睛卻露出一絲怒氣，“哪個區域的，叫什麼名字？”
    “莫、莫總，我們剛才、、、、、、”莫瑤轉身過去，又洗了洗手，不想看那兩張窘迫難看的臉。
    “職位給你們留著，回去打包行李走人。我不想看見你們，我知道你們也不願麵對我。”
    兩個人都埋著頭不敢吭聲。
    莫瑤抽出紙巾擦擦手說：“別指望打電話求救，我誰的麵子都不給。”她轉身離去，留下兩個人戰戰兢兢，手裏握著手機，不知該怎麼辦。
    幾十個人已經在大巴車上，莫瑤是最後一個上去的，文靜給她一個眼神，“怎麼這麼慢？”
    莫瑤笑一笑，說了句“沒什麼”。
    大巴車緩緩開動，楊文靜婀娜多姿地站起身，拿起早準備好的麥克風，溫柔地說：“各位領到同事早上好，歡迎大家來蘇州。我叫楊文靜，群裏給大家發通知的就是我。我們大概需要行駛40分鍾到達訓練基地，希望通過這次拓展訓練能夠增進了解，也幫助大家更高效地開展後續工作，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溝通。另外今天天氣比較熱，美女們記得多多塗防曬霜，至於男同事嘛，塗不塗防曬那就看顏值了，大家自行決定吧！”
    滿車的人都被逗笑了，坐在後排的楊乘問顧輕舟：“楊總私人微信有沒有？推給我加一下。”
    顧輕舟心不在焉：“我怎麼會有？”
    “也是，我就不該問。”楊乘眼睛瞄著前麵繼續說，“最後上來的這個是誰，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顧輕舟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是副總裁莫瑤啊，這你都不認識！”後座的女同事伸著腦袋說。
    “我為什麼一定會認識。什麼邏輯？”
    “也難怪，你們這些技術宅也不關心這些。她可是業界鐵娘子，出了名的業務強，脾氣爆。有一回線上會議，一個地區銷售業績不好，那個主管被她罵的狗血淋頭。”
    “看不出來呀，還以為是隻小白兔，沒想到是大灰狼。”
    “要說你們男人看人的眼光真有問題，”女同事說，“人家可是走高冷路線的，小龍女麵孔，李莫愁手段。”
    楊乘笑著低語說：“那我可離她遠點吧，古墓派的人咱得罪不起。”
    女同事聽了笑起來，顧輕舟聽著兩人的談話，一言不發。他的雙眼涼陰陰的，心裏五味雜陳。
    早餐時他看見莫瑤了，她左手拿著三明治，右手喝牛奶，吃相倒是好看了一些。和楊文靜說話的時候笑意盈盈，剪水雙瞳，一如他最初見她的樣子。
    他甚至跟著她一路走到了衛生間，她訓人的那股子刁蠻，也一如當年。莫瑤還是從前那個莫瑤，從不甘受一點委屈。世界以痛吻她，她絕不會報之以歌。
    隻是，這樣一來，他就不方便上前了。他想找個好的時機，跟她靜靜地打個招呼，說嗨，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忍得下來。七年輾轉尋覓，不在乎這一時，顧輕舟這樣勸自己。
    莫瑤把在洗手間聽來的話跟楊文靜簡單重複了一遍，氣得文靜直跳腳，揚言要薅出那兩個人，莫瑤早就不氣了，還笑著安慰文靜，“也不怪人家，說的都是事實，我就是一米六的身高嘛，怎麼了，矮就矮了。”
    “你是因為這個生氣？我以為你是因為她們說你和、、、、、、”文靜話到這裏止住了，噗嗤一下笑了，“高你幾寸就讓她高去，還不是被你嚇跑了，有什麼氣的。”
    莫瑤也笑了，想來是自己太小氣了。這麼多年，流言蜚語聽得多了都免疫了，還為這麼無足輕重的小事生氣，似乎有些跌份了。不過，她沒接到任何人打來的求情電話，隻有一條微信，某大區領導向她道歉，說員工已經返程。
    車向前行進著，莫瑤無意看窗外的風景，心裏惴惴的，想著身後的某個人。
    她上車時眼睛下意識地往後瞥了一眼，好像看見了他，還沒等瞧仔細，就有些害怕了。
    到底怕什麼呢，怕歲月留下的空白，怕那雙曾經炙熱清澈的眸子，怕自己，還有一絲絲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