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思凡 17 占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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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思凡17占卜(注1)
    如此便要分枝兩邊,重回先前白雉奪門處。
    小十一聽得彥君已死,胸口莫名抽痛,不由得哭鬧起來。尤其後麵醫者離去,鬱氣無解,扯了被褥摔打不停。
    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也不嚇,回頭就要咬人。被一把捏住手腕,當刻疼得沒了氣勢。
    來者大笑起來。笑聲古怪,像似呼嘯風聲——正是那日與燕曜在房密談之大風。
    他伸手往後者袖裏摸了那玩意出來。想是適才被搖來晃去弄得七葷八素不知所在,被順脊一捏一摸,居然翻眼吐出個血紅小珠。
    大風將珠子納入掌心,耍玩著將手裏的打了結、丟回小十一袖中,又抽了根絲帶紮緊袖口。
    這才說道:“喲~會哭鼻子,甚好甚好——不過這咬人惡習哪裏習來的?下次要咬,去找你家心肝先生,莫找正直為人的。”
    說完抓了燕曜轉身,往後頸腰骨推拿幾番,便見小十一臉色青白吐出許多黃漿來。
    又取了桌上水茶往他嘴裏亂灌。如此吐了兩回,才拎著衣襟丟到魚筐堆上,摔得燕曜半響站不起來。
    不由怒道:“大風,你好大膽子!”
    “呦呦呦。離家幾日長了脾氣啊?當日害你落水,實在心中不安。嗯~如今可是無甚負擔了。”
    燕曜越聽越氣。他隻是被江水蒙了心智,現在吐出靈智自然逐漸清明。略微一想,便憶起當日就是眼前這人借著從侍來襲故意將自己踢落。
    若換了他人怎能不惱?偏生此時性子隨了意識業已歸位,隻靜氣淡道:“你倒做得好事。”
    大風接拋那珠子遊戲,一副漠不經心的模樣。口中卻說:“不如此,如何逼他現身?怎樣,可有確認是否為國師?”
    燕曜聽他語句之間偏轉正經,自找了幹淨地方坐好。
    “你且不甚了了,他人且又如何知曉?”
    大風聞言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上前拉了人,邊走邊道:“來來來,如此去看看便是。你真當吾乃萬能之輩了。”
    說罷,不知從哪摸出個黑骨漆麵墨紋水波傘來,掄了個弧便拖了燕曜往外走。
    後者知道這位是興致上來,也不多說,無奈跟上不提。
    外麵雨勢早已見緩。燕曜行走間被傘沿擋了視線,隻盯了滿腳泥濘。不小心踩到汙垢,忍不住猛地擰扯邊上撐傘手臂。
    大風也不吱聲,挑眉往後一步,略緩步履退至他身後。這般來到漁夫房間。
    房門未閉,正好看到彥君端坐內裏。
    先前意識不明暫且不論,算來還是燕曜初次打量端木莊主。這位看去約莫方剛之年;散發未理、應是過腰,較之尋常男子要長且密;身上素色長衣寬鬆,記得是醫者之物,更顯得他體態羸弱——尤其麵色陰鬱、眉頭鎖痕常在,想來應為久病纏身。
    外界傳聞若方山莊向來由二莊主主事,想來原因在此。
    這樣人物,隻覺得如那春日柳絮、秋末初霜,禁不起風吹日曬。實在無法與先前行為想到一處。
    之前他門下三番兩次明挑暗示,直將彥君身份往“那人”處引。可二者容貌性格行為全然不同,外加燕曜本是心思縝密,愈加覺得端木之輩斷不可能是那已逝之人。
    但現下那人抱了繈褓在懷,閉目端坐又輕柔安哄的模樣卻是意外地令人熟悉。
    頭皮一麻,些許混亂記憶摻雜浮過。他上前幾步,也不知要說什麼,隻是有種衝動想抓住那人不放。
    眼見著還差毫厘,背後大風收了傘逆向又掄,正好將人扇暈過去。
    彥君似是感到什麼,所閉雙目緩緩睜開。大風見他並未伸手去接,仍隻是哄著懷中幼兒(注2),竟也跟著不去理睬,顧自坐到近旁。
    開口便不正經:“喲~這抱娃娃的手勢,你倒是越來越熟悉?”
    說完,動手擰那嬰兒臉頰。見彥君不言語也就罷了,竟然不曾來阻,不由眉頭一挑,對身後站立已久之人說道:“還呆著作甚,過來。”
    白鵠正取布輕拭指尖,聽到聲音這才抬起頭來。他原就相貌一般、隻眉心有痣一點紅,此時看去眼神呆滯,原本腕上長細鏈子業已不知蹤影。
    大風正在打量,彥君突然開了口。極低的一聲:“過來。”便有白鵠走至身旁。
    他行走如常,但近前再觀自覺得些許奇異。
    雙目無神、態度恭順,像是被施了控魂之術。頓時勾得大風趣味不已。
    將珠子放至白鵠掌中,說道:“這珠子是燕家小子的。雖不知‘那東西’你是如何放到他身上——如今所需在此,你覺著如何?”
    彥君取了珠子,隻問:“從侍何在?”
    大風“嗬”地笑出聲來:“你又不是不知曉大哥的性子。那日在船上纏我不放,一見你追入水就突然呆立不動。要不是小白去拉他,恐怕身上又要多道刀傷。”
    彥君又道:“從侍今何在?”
    “他半身屬水,原因早一步尋得你等蹤影。既然讓吾先得此地,自是有了累贅。
    “前方有鎮一座。明日是為天醫節,想來租買車馬也不容易。約莫要過子時才到。”
    話至如此,他突然一頓,放低聲線:“端木彥君,你莫做得太絕。吾輩所服從者不過‘君上’之位,從未是……”
    彥君頭略歪,“嗬”地微微一笑。他捏著那珠子半響,此時抬手入口幹咽而下。
    “本君確實不擅玲瓏之類。但棋局已開。黑白兩者如何無傷而退?”
    大風托腮看他麵上紅潤重回,自言自語似的低喃:“真該當年一刀殺了你。”
    “當年你未動殺意,今日亦是動我不得——神佛本在煩惱海,何苦自覺紅塵。順水自流吧。”
    說罷,彥君突然捂嘴猛咳起來。邊上醫者捧了手巾去扶。那巾帕非新乃陳,漿洗得發白,更襯著黑血觸目。
    他卻是眉頭稍舒,多少曉得舊血已去便是無礙。
    咳完白鵠仍未收手。彥君一時不快,沉聲喝道“放開”才小步退去。
    大風嗅覺甚佳,聞得淡淡幽香飄散開來,突然起身而立。
    兩者對話雖短,其實時間頗長。外麵此刻已是天微明亮,漸歇雨落中有馬蹄踏步聲音隨風傳來。
    “是大哥,他倒也迅速。”
    彥君聽得大風話裏意味,依舊不理不睬。後者一模鼻子又坐回位上,倒是有心避開腳邊燕曜。
    想有半個時辰過去,彥君突覺手中一輕,被人抱將起來。
    從侍眼角掃過白鵠,低頭問道:“怎麼輕了?”
    似是曉得懷內的不會回答,轉身便往外走。
    房外停著車馬。廂內鋪著軟褥枕被,遠比外側看去寬大舒適許多。
    從侍身高,卻也不便直接扶上車廂。自有人卷起席簾搭手來幫。
    彥君由著他二人將自己放置安妥。剛被塞了暖手爐子,就有什麼往被裏想要鑽入進來。
    他左手一彈指尖右手一個爆栗,聽著雷鳥、白雉“哎呦”叫疼,眼眉嘴角緩緩上翹。
    從侍拎了白鵠進來時候,正看到彥君抬手拉了被角、另兩隻則歡呼雀躍往裏縮著。
    他向來少言少語喜怒不表於色,自然不會說些什麼。剛要摘了束簾繩結,就聽到耳邊有道聲息。
    大風凝視廂內某位被左擁右抱、團團圍住的樣子,頗為感觸一般歎道:“彥君倒是愈加像‘他’,吾卻懷念原來的冷漠性子。”
    從侍也不理他,解開線頭便翻身上馬。
    大風原本也未想要與之同道。手一抖,簾子“唰”地落下,隔開雨聲瑟瑟。
    他反搭上扶欄,本欲再說什麼,卻因從侍突然策馬不得不退到一旁。
    邊搖頭,邊回屋抓了那個被遺落的,飛身幾步便追趕而上。
    實在是因為車馬毫無速度。起初他還覺得是為了彥君有傷在身,可看到從侍手掛韁繩、目不斜視,自然想到其實這人是故意為之。
    從侍看著自家兄弟將手中物樣丟上車來,淡淡說道:“喜歡那副無情模樣,再等一年半載既是。”
    說罷丟了韁繩給他,自己驅馬上前探路。
    丟下大風對著兩頭拉車耕牛不知從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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