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餐廳大門緊閉，卻未上鎖。
    若綺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是晚上11點。
    而她所熟知的打烊時間卻是12點。
    若綺心一緊。
    推開門，餐廳裏漆黑一片。
    街道上的是路燈淡淡的橘色光打在餐廳的舞池上，又折射到吧台上尚未收拾的大小酒杯上。
    盛著香檳的高腳杯中漂著浮冰，看樣子這杯酒的主人還沒有享用多久就被匆匆請出餐廳。
    小心地繞過桌子間的座椅，腳下的地板發出低低的吱呀聲。穿過餐廳和莫家之間的走廊，來到莫叔的書房前。
    書房的門虛掩著。
    刺眼的白光從門縫裏射出，讓若綺剛剛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適。
    可是此刻房中的爭吵聲讓若綺也顧不得眼睛的不適。
    “我再說一遍！筱筠的丈夫不管是偶像巨星還是普通人，都會是幹幹淨淨，堂堂正正的人!我們小小的民歌餐廳，高攀不起您這位豔星！我們筱筠也消受不起您這位大眾情人！作為你曾經的經紀人，現在你的事業不歸我籌劃，我管不著。但是作為筱筠的父親，我有權利為我的女兒挑選一個適合她的丈夫！請你離開筱筠！”一向溫和的莫叔用如此嚴厲的口氣說話，若綺也隻有在被趕出莫家的那次才聽過。
    “莫叔……我也解釋了很多次了……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更何況這跟筱筠和我的婚事更是一點關係也沒有！莫叔你是知道的，現在的唱片業不景氣，公司這麼做也是……”是林立翔的聲音。
    若綺一愣。立翔是筱筠的男朋友，是莫叔一提到就眉開眼笑的準女婿。怎麼現在莫叔會對他發這個大的火？
    忽然聽見細細的抽泣聲，若綺這才發現躲在牆角哭泣的筱筠。
    “……筱筠？”
    “啊……倚……”筱筠目瞪口呆。
    “噓！”
    “你怎麼來了？”筱筠小聲地問。
    若綺搖搖頭，抬手抹了抹筱筠滿臉的淚痕，低聲道：“現在還是管管你自己的事把……立翔欺負你了？”
    提到立翔，筱筠的眼眶又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沒有……”
    若綺輕輕摟住筱筠的肩頭，問：“那是為什麼？前兩天你們不是還很好嗎？”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若綺壓低聲音又問：“是不是……昨天立翔在訪談節目裏沒有承認自己在和你交往？”
    筱筠低下頭，聲音纖細顫抖：“他那麼說我不怪他。他是偶像明星，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雖然雖然有些不開心，但是我和爸還是理解他的……隻是……昨天爸爸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要我約立翔過來說清楚……但是立翔沒有答應，說有事在忙……”
    筱筠頓了頓，又開口：“爸爸很生氣，認為立翔沒有把我放在心上。然後他去SUN找立翔，回來以後就讓我和立翔分手……”
    “發生了什麼事？”
    筱筠看看若綺，咬唇不語。
    若綺也沒有逼筱筠。
    而此時，房間裏的爭吵聲更響了。
    “莫叔，既然如此。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筱筠的事情以後我會和筱筠談。現在請您把我的工作合同還給我！”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我算是看清楚你們了！筱筠在你心裏根本什麼都不是！到現在你還心心念念你們那齷齪的合約！若綺是好樣的，林立翔，你也不差啊！我莫正算是走了眼了把女兒交給你們！你滾~拿著你的合同給我滾！滾了就再也不要回來！”
    物體砸在身上發出的沉悶痛呼。
    若綺側過頭，從門縫中，看到正立翔背對著門彎腰撿地上散落的白紙。
    “他接了什麼爛片讓莫叔這麼生氣？”
    回頭看向筱筠。
    筱筠閉上眼睛，沒有與若綺對視，麵牆，幽幽吐出一句話：
    “爸爸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份寫真集合約。”
    話音落。
    立翔推門而出，筱筠背對著若綺，若綺怔忪在原地。
    茫然抬眼，對上立翔深鎖的眉眼。
    這情景何等的相似。
    隻是那日。
    …………
    “方若綺！你一定要這樣冥頑不靈嗎？”莫叔指著電腦上的照片，氣極。
    “我沒有冥頑不靈，我隻是要進娛樂圈而已。這就是我的途徑。我又沒有偷摸拐騙。”
    “你！好個沒有偷摸拐騙！我莫正自負待你不薄！你是筱筠的朋友，那好，我給你鋪好進圈子的道你為什麼不走？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賣弄風騷，這就光彩了嗎？坑蒙拐騙？好好好！方若綺你真是好樣的！我倒要請教一句，要是你之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跡，我用得著為你上下打點嗎！啊？！”
    “我很感激莫叔為我做的一切，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潔身自好，你隻能做到糜爛墮落！你做不到才氣淩人，你隻能做到出賣肉體！你說你……”莫叔越說越激動，若綺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爸……夠了！”筱筠忍不住出聲。
    ……………
    最後被趕出來的是若綺，筱筠因不忍和若綺分開，背過身去哭泣。立翔站在筱筠的身邊，擁她入懷，細聲安慰。在若綺轉身的那一刻卻抬眼，一臉複雜地望向若綺。
    當時把那眼神解讀成是和筱筠眼中一樣的該死的同情。
    而此時此刻，若綺忽然覺得自己想開懷大笑。
    一天的壓抑仿佛在和立翔對視的一刹全部釋放了。
    原來，這世上有一種生物叫做——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