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緣起蒼州 第十五章 垂雪無處著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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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也可當作番外看吧。。。。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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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武二十三年的冬入得格外早,待清晨推窗一看,竟已是滿院覆雪,不見塵埃。
鄒靖涵披了件大氅,悠悠地在相府裏踱著,腳下細軟鬆脆的感覺像是極不真實。每一步都邁得極為小心,生怕驚醒這些簌簌飛舞的雪之精靈,重又回歸那寂靜的現實。
“翾翊山一役,魑魅宮死傷無數,淋漓熱血染紅整條上山之路。”
腳下一不留神,傳來枯枝折斷聲,在這寧謐的破曉時分多少有些突兀。
方夜涼昨日自蒼州而回,隻帶來這些消息。
“望江樓去時共八十名弟子,回時隻餘下十名。”
那些惋惜之情難掩,那些心憂之緒卻仍是深埋心底,即便心中所思都是那人,一切怕也隻是自己的心甘情願吧。
“逍遙君已接替望江樓樓主一職,不過樓內大小事務主要還是由一位名叫惟妙的姑娘處理。”
莫非蒼州那一麵真是兩人的最後一麵,為何始是初識卻已分別。
玄色的身影不知不覺踱至偏院沁雅園,略略抬首望著匾額上“沁雅園”三字,墨跡尚新,墨香猶存,一切恍若還停留在彼時的蒼州。時光穿梭過那日晌午她劍鋒所指的試探目光,流瀉下鄒家村繡帕上不經意的暗香,緩淌著望江樓內她分明立場上展露的淡笑,定格在大道上她轉身離去的決絕背影上。
“據望江樓弟子稱,蕭樓主獨闖魑魅宮,下山時已是……”
方夜涼突然頓住話語,隻覺得眼前之人麵色愈益肅穆,那是一種透自心底的肅穆,泛著無盡的蒼涼。
身後傳來一陣嘈雜聲,不斷地有深切的步伐朝著沁雅園方向而來。
“相爺如何這麼早便起身了?”
矮胖的趙總管迎上前去,恭敬地問道。
鄒靖涵順著身後望去,花匠們肩上的梅樹隻引得心中一怔。
“老奴原是見到沁雅園內尚有不少空地,便擅自做主想在這園內栽些梅樹。”
謹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鄒靖涵。
其實原是在相爺的書房裏見過幾張梅花圖,少了幾分婉約,多了幾分遒勁。就在昨夜,甚晚未熄的書房內,他還見到相爺伏在案前,無心閱書,卻是潑墨作畫,畫的依舊是清麗的梅花。隻是昨夜的神色,是他自進相府以來從未見過的肅穆。
“府中日常事務就交由趙總管打點,一切還有勞趙總管多多費心。”
鄒靖涵微微施禮,繼續邁開步子,朝別處踱去。
沁雅園,那是為她而取的園名,也是為她而空的園子。
“夜涼,你說下去便是了。”
當時的自己或是已經猜到結局,隻是不忍料到夜涼口中的結局竟是如此蒼涼。
“蕭樓主是被逍遙君橫抱著下山的,似是已沒了氣息。回到蒼州之後,望江樓弟子甚而江湖中人便再沒見過蕭樓主。”
也許,過不了多久,相府內觸手可及的便是沁雅的梅香,入目的皆是勝雪的紅梅,卻再也見不到她流轉的目光,淡然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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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武二十三年秋,端敬王與柳皇後合謀篡位,鄒靖涵、陸文翰、方夜涼、何芷青等人全力反擊,最終全殲亂黨一派。
敬武二十三年冬,敬武皇帝入葬皇陵,諡號“高武帝”。玄櫟太子登基,改國號為“洪德”,世稱“高德帝”。
洪德元年,封鄒靖涵為當朝首輔,鄒相推行新政,收效甚佳,各地百姓紛紛響應,全國生產漸漸恢複。
洪德二年,冊封原為太子妃的益州郡王之女張歆然為歆然皇後。
洪德三年,封何大將軍長女何芷青為高國第一女將軍,賜婚鄒相與何大將軍府二小姐何芷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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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蕭自幼喜愛各種花草,院裏的這些栽種全出自她手。”
將軍府後院的曲徑中,高國當朝唯一一位女將軍何芷青粉黛未施,朝服未褪地領著位玄青色衣袍的男子款款而來。平日不苟言笑的何將軍回至府中,猶是談及自己的妹妹時,嘴邊不自意地浮起淡淡的笑容,那張清秀的臉顯得甚是親切。
身旁的男子一路靜靜地聽著,專注的目光瞥過院內各色的花草。繁華凋零的冬日仍俯首可拾許多不知名的小花,那些俏皮可愛之意油然而生於心底。
“芷蕭,相爺來看你了。”
何芷青先一步踏入暖閣內,見到的卻是如此一番景象:披發的芷蕭正伏在窗前沉沉睡著,桌上,腳邊東倒西歪地躺著幾個酒壺。狼藉一片,毫無顧忌。
“這……”
何芷青頓在暖閣門口,卻擋不住身側鄒靖涵銳利的目光。
“讓相爺見笑了,芷蕭原是不喝酒的,這次回來後不知怎麼變得極愛喝酒了。”
鄒靖涵下意識地攔住正欲上前喚醒芷蕭的何芷青,臉上有著輕快的笑意。
“二小姐既是醉了,便讓她多休息會,鄒某隻在這屋裏小坐片刻便好。”
視線略略環視過整間暖閣,連著拂麵的暖流都帶著微醺的醉意。
“好,相爺請自便,有事可以傳喚守在院外的侍衛。”
何芷青轉身離去,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滯住,堅定地朝著院外走去。
“呀,大小姐,你怎麼來了,快進暖閣,我們一道喝酒。”
院內忽而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說話聲,話飄入鄒相耳中,隻覺得有些熟悉。順著虛掩的房門望去,卻是什麼也望不到。
“你怎麼也喝醉了,相爺在芷蕭屋裏,你先回自己房去吧。”
芷青一把拎起死死抱著個酒壺的丫環。
“相爺,哪個相爺?在小姐屋裏做什麼?我要進暖閣去,我要進暖閣去!”
叫聲愈來愈遠,直至整個院內陷入一片沉寂。
鄒靖涵低聲一笑,喜愛花草,偏愛喝酒,又和府裏的丫環關係親密,這樣的女子若是進了相府,也不會覺得煩悶難耐吧。緩緩踱至暖閣內的書桌邊,桌案上尚留著一卷未合的卷宗。
鄒靖涵便如此靜坐於桌邊,望著她熟睡的背影,心底不知為何浮起一陣平和之意。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青山接流水》)
卷宗上以清麗小楷書之的詩句竄入眼簾,叫人心頭一怔,莫名的情愫在心頭繾綣氤氳。
“且試天下如塵芥,攜手天涯笑鴛鴦。”(《且試天下》)
江山,美人,究竟孰輕孰重,千百年來,未有定論。
鄒靖涵忽地起身,推開暖閣之門,轉首而去。
芷蕭,入了相府,榮華富貴皆可享,愛恨情仇,卻隻任你一人罷了。
微風輕拂,未合的卷宗一頁頁翻過。
“京城深院裏,何處芷蕭吟。”
是誰漏翻了之後的一頁,這又是誰之詩,誰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