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3月的時候，我終於回到了傷城。
    到了家門口，我忽然開始不安。這個地方已經有了陌生的味道，讓我有些無措。
    開門的是葬，她一見到我，眼裏的驚喜就滿滿地溢出。我不願苦澀布滿，於是傻乎乎地衝她笑說，我餓了。
    其實我懂，楊曉海這輩子最幸運的幾件事，無非是遇見了他們三個。他們不問緣由地對我如初，他們不是kathy也不是阿K。而我是他們口中的小孩。
    小孩，小孩，葬說，你取了個溫情的名字。
    葬，那是你給我的。
    葬把蘇漣漪和蘇小乖都叫來了，蘇小乖一來就輕車熟路地進了廚房。葬不會煮飯，隻是幫他打打下手。我忽然就想起當初我笑嘻嘻地說，我們要一起到老。
    喝醉了的葬搖搖頭，你們會一起到老，沒有我。
    一直把自己當局外人的葬，現在卻像極了這個家的女主人。他們的默契不像是一瞬養成，我有那麼一刻的恍然。
    那個叫蘇小乖的男子，我還愛。可我不知道這樣的我，能不能愛。
    我不怕自己配不配，我隻怕他從來就不愛我。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了蘇小乖的心從來不在我身上，這打擊比之前的黑暗更讓我覺得窒息。
    4月底的某一天，四個人中第一次有人缺席。蘇小乖和葬沒有打招呼就消失了，心裏的失落仿佛萬水千山向我奔赴而來。
    蘇漣漪與我沉默著走在江邊的碼頭上，我想我知道他心裏的瘋狂與悲傷。沉默了十分鍾後他還是開了口，他說，海，你遇見了什麼？
    你遇見了什麼？這兩個月來，他們從未問過我。我隻身一人去了遠方，又如此狼狽地回到家鄉。我是一個失敗的旅行者，隻吿予他們一身的落魄。
    -沒有，沒遇見什麼。
    -海，你從來不用那張卡裏的錢，可那時你一劃就劃了2000，我……
    -你？
    -我怕你被騙。
    他說的淡淡，我卻無法不動容。我隻能故意撩開流海，看見蘇漣漪滿眼心疼。
    …你為何要心疼，你…讓我內疚。
    但我卻隻是假裝無意地笑著，-蘇漣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麼？那時我被人打爆了左眼球，我哭了麼？我難過了麼？我尋死覓活了麼？我是楊曉海，注定被人踩。我哪次不是抹抹被踩髒的臉一樣活得快樂。小乖都說了，我是個女痞子，葬也是個女痞子，所以我們情投意合。至於你和蘇小乖，也隻是覺得一時新鮮罷了。別真的做的太過，什麼情深意重，我擔不起。
    蘇漣漪張了張口，我忽然意識到他要說什麼。-別…別說。
    他看著我。
    -…我知道。
    我知道，從回來的第一天就已經知道。那之後的每一次聚在一起也知道，到現在隻剩我和蘇漣漪，我知道。
    隻是我愛的男孩和女孩，他們相愛了。
    蘇漣漪忽然笑了。
    他笑起來比他板著張臉要好看多了，他一直是個讓我心疼的男子。我無法不逃避他的好，他的溫柔不該是我承受的。
    我隻是暫時在這世上，受著踐踏和淩辱。總有一天我會溺死在海裏，死相難看。
    -其實我愛你。
    他輕輕地說了這句話，我隻是笑著假裝不在意。蘇漣漪，我欠你的沒法還，那麼我隻能假裝我不欠你。
    -其實我知道。我衝他笑。-蘇漣漪，我知道“你愛我”，可我不“愛”你。我也不相信什麼“你愛我”“我愛你”。我爸媽因為說了“我愛你”而結婚。你也看到了結果，就是兩頭禽獸。
    -不，不是這樣的。他揉了揉我的頭發，我忽然有些難過。-你介意的，隻是對你說這句話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弟。
    -你這樣我很內疚。
    -可我還是愛你。
    我扭過頭，他卻頒正我的臉，然後輕輕地抱住了我。
    -每次你難過的時候，你就會扭過頭不看別人。雖然我不是我弟，可是，我知道你難過。他又歎了一口氣。-還有，你一點都不堅強。
    我好像不爭氣地掉眼淚了。
    -他從來不知道我這樣，是難過。
    他從來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