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海嘯又響起來了，鄰海的村民撒網來打漁。我看見你跑出來，褲腳挽到膝蓋，手裏抓著一個大網，一臉興奮的表情。
    “喂，”你看到我，笑眯眯地衝我揮了揮手中的網。“也來打漁啊？”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卻早已站在海浪中捕魚去了。你年輕的臉龐在那些年老的人群中，顯得那麼好看而不羈。我看著你們將一頭大魚抬上了海岸，一群人圍著那條大魚七嘴八舌地爭論。你看到我，誇張地對我說，“你看到這條大魚了嗎？是我捉的哦！”“大概有十多斤呢！”我隻是笑，又回了船上去。
    “船娘。”起初你隻是這麼叫我。初來時你一身書生氣，經常呆呆地望著大海。鄰村的人催你一同下海，你也總是拒絕。那天我來收網，你叫住我，一臉疲倦。
    “船娘，”你頓了頓，又傻傻地問。“你家裏人出海了吧？”
    我愣了愣，又看見你搔著頭走開了。
    我又抿了嘴笑，抱著網回了船上。
    後來有村人告訴你，我是專織網的，一直是一個人，不知從哪裏來。此後你便經常將捕來的魚帶來給我，有時留下同我一道吃。你說很多話，我什麼也不說。
    鄰海的城市來了一群人，他們見到你時欣喜若狂。一陣爭吵，最終你還是妥協。你要回去了，你放下了挽起的褲腳，拿下了頭上的草帽，將網還給了漁民，又一一跟村裏人告了別。最後你來到了我邊上，說，“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我愣了愣，又慢慢地，搖了頭。
    你走了。
    五年後我在海邊織網，家裏那位在外打漁。你穿著西裝，硬將小轎車開到了海邊。村裏人全跑出來看，沒有誰認出你是五年前同他們一起打漁的少年。
    “我到現在還沒結婚呢。”你說，“還好嗎？”
    我笑笑不語，指了指乘著小船打漁的丈夫。
    你無話。
    我蹲下來，裙子拖在沙堆裏。那是五年前你送我的裙子，淺綠色，盡管已被海浪磨洗得失去了美麗。我不是你所期望的小美人魚，我隻是海邊的女子，你應該擁有比我，更美好的。
    我拉了拉你的衣角，又指了指海灘。我用食指在海灘上，一筆一劃的寫那個字。海浪衝掉，我再寫上。一遍一遍。
    我與小美人魚唯一的共同點，便是無法開口。
    海。
    那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