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情篇 第二十六章 天災還是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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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嶂魔影,崎嶇鬼魅,障不住北極孤星清洌寒光。
三馬並騎三十裏連夜北上馳騁,依然揮不去滿屋血影。
到達同前縣時,已天色矇矇。小雪一抹沙塵淚水,扶住快要虛脫的宛鶯,拍擊王府大門。許久之後才有位仆人前來應門。小雪自報姓名和家世之後,王承恩便急速出門相迎。
紀總鏢師早已事先告訴過他,今天托他以經商為名將幾個友人送出關外,所以前幾日已早有準備,但他沒料到他們來得如此之早。
他也早已知悉事情慕容軒與韓宛鶯之間的情感糾葛,當他一見到倚在小雪身上那個冰清玉骨的女子便知道她就是韓宛鶯,心裏也有些明了慕容軒為何對她情有獨鍾。
世上沒有多少男子能不為她心動,也難怪她小小年齡命運坎坷。
他來不及細看宛鶯,急問道:“小雪姑娘,怎麼就你們四人?其他人現在何處?”
小雪被問及傷心處,一時熱淚盈眶,怔在那裏不知道如何作答。王承恩見她神情恍惚,便感不妙,他立即吩咐手下關閉大門,並將他們四人迎進房中。
小雪哽咽許久,才將昨日的事情經過說清楚,眾人聽了無不大驚失聲,如坐針氈。
王承恩沉吟道:“慕容軒在商界可謂傳奇人物,他年青有為又淡泊名利,我們從商之人無不以他為表率,他行商之道大氣不乏細致、中正不失精明,實在無法想像他真如你們口中說的那般模樣。”
慕容軒雖為商人,但深受皇上器重,在朝在野都貴不可言。他自身又是人中之鳳,有多少名門之後、絕世之女任他挑選,就算眼前的韓宛鶯天姿國色,但畢竟生於一般家庭,在家世上遠遠無法與慕容軒匹敵。以世俗的眼光,宛鶯若能嫁於慕容軒,就當感謝祖上積德,韓宛鶯又憑什麼逃婚?慕容軒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非她不娶?
故而王承恩無法理解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也在情理之中。
小雪雙目通紅,頓時異常激動:“可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又怎能不信?”
王承恩見小雪神情惱怒,立即打圓場道:“我並非不相信你們,而是擔心這其中另有隱情,畢竟你還也未見任何屍骸,也許是有人惡意為之。”
小雪應道:“無論如何,爹爹已經回去打探,定能查到些線索。我們對慕容軒也不得不防,懇請王叔叔即刻安排將小姐先送走。”
宛鶯聽聞後搶先說道:“我不會走的!我不能置他人的安危於不顧,隻身一人逃離險境,如此活著又有何意義?”
小雪急道:“小姐,你必須走!否則我們所有努力都將白廢,所有犧牲也全是惘然。”
宛鶯苦笑一下:“如果一人茍活於世還不如去死。”
他們可曾知道,她痛苦地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自己的親人?那是她內心最後的希望,如果連這些希望都沒了,她就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王承恩見宛鶯心意堅決,思忖稍許便說道:“韓姑娘所言不無道理,或許你們在我府上先等上三日,如果紀兄能帶其他人同來最好;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再作打算也不遲。況且慕容軒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查到你們的行蹤。”
此時王承恩夫人帶人來上早膳,她笑吟呤地說道:“我就知道今天有貴客臨門,你們看庭院裏都是形形色色的小鳥。”
宛鶯與小雪二人頓時驚躍而起。小雪喊道:“糟了!此地不宜久留!小姐天生有吸引小鳥的異能,慕容軒必將尋異象而來,請王叔叔盡快為我們安排人煙稀少的避身之所!”
眾人聽聞後再次大驚失色,均看向宛鶯,實在無法參透她何以有如此異能。
山前縣是天朝內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城中人口密集度自然不及天都之萬一,此時庭院之中羅雀密布,嬉戲紛飛,連高牆之外也清晰可見。
王承恩立即吩咐手下備馬車掩護宛鶯出城,他對小雪言道:“我在山前縣外有處簡陋私宅,那裏人跡罕至,如此隻能委屈你們暫避,等三日後無論紀兄是否到來,我都會親自去接宛鶯姑娘出塞。”
小雪立即帶著宛鶯一同躍上馬車,由幾名隨從掩護向城外轉移。但見那群鳥兒在空中追隨而去,在那馬車周圍盤旋迎繞,仿佛通了靈性一般,雀躍之情溢於言表。路上行人無不駐足觀望,人們都相互尋問,車中之人何以如此神通,竟能引來鳥兒為之護行。
山前縣的道路略顯坎坷,馬車加速之後頓感顛簸,小雪與宛鶯二人在顛沛流離中緊緊相擁,互相撐扶。
馬車馳出山前縣向南飛奔十幾裏,又繞過杉樹林,直至群山之中的幾間矮房前的空地上,車才停下,此時已是午時。周圍沒有人家,也沒有什麼景致,周圍除了杉樹還是杉樹,單調之極,鳥兒似乎也不願在此地久留,盤旋之後便匆匆離去,隻偶見幾隻小鳥還在那裏期盼流連。
宛鶯經過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已明顯感覺體力透支。她腳步蹣跚,幾乎不能站穩,小雪扶她進屋後,令兩名隨從在外互換看守,其餘人都打發回去。
屋裏的擺設也非常簡陋,除了必要的用品,幾乎一無所有,還好房內比較幹淨,沒有積下灰塵。
宛鶯倚在床上輕聲問道:“小雪姐姐,現在能告訴了我嗎?究竟大家為何要如此安排?我爹娘又為何要悔婚?”
小雪輕歎一聲:“小姐,此事說來話長,其實金礦坍塌之事並非天災,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宛鶯怔怔地看著小雪。
“金礦坍塌究竟是何人所為?”她突然有所感悟,“你是說慕容軒?怎麼可能!那時他回天都已有兩個月,而且他當時根本不知情,明明是我寫信求他相助,他才知悉此事。”
小雪神情凝重地看著宛鶯:“小姐,你還記得那個慕容軒介紹的技術之人嗎?他就是礦難的罪魁禍首!而且他還活在,是趙叔叔在回三河縣的路上遇到了他,當時他形同乞丐,貌似瘋癲,而且膽小如鼠,這與當時在寧河縣的他判若兩人。趙叔叔見他很是可憐,就將他帶回寧河縣,我們待他如親人般照料,他感念我們恩情,才終於說出他並非真瘋,而是為了逃避慕容軒殺人滅口。慕容軒當時以他妻女性命為要挾,逼他引發礦難,還要他於同歸於盡。他僥幸逃出後又不敢回家,隻能流落街頭、裝瘋賣傻。”
宛鶯喃喃說道:“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相信礦難並非偶然?
怎麼可能所謂的“命運”都是他一手編造的謊言?
那三十幾條礦工的無辜性命和韓家的家破人亡,如果都是因為慕容軒背後指使,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自己主動去求他,然後名正言順地到他身邊,任他擺布?!
這城府何其深重?
這代價何其慘痛?
她不敢相信!
她不能相信!
身邊的親人因她而遭到變故:自小待她如己出的大娘不幸亡故,親娘差點一病不起,爹爹白鬢華發、不堪重負,所有這些皆是因她而起。
她情何以堪?!她怎能相信!
“這一切都是真的!小姐,你要清醒一點!慕容軒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可怕!”小雪按住她,繼續說道,“我們此次也帶他一起來天都,讓他向老爺、夫人親口訴說這件事情的原委,當時老爺、夫人聽聞他的話後,回想起當時王知縣三翻四次催你寫信給慕容軒向他求救,才知此事早有安排。至於你與慕容軒的感情,我已告訴老爺、夫人這其中的誤會,他們也明白了你是為保全他們才與慕容軒委曲求全的苦心。所以我們幾人一同策劃帶你出逃,原本想著昨天逃離天都,今天便可逃到塞外。可哪裏知道我們還是小看了慕容軒,被他找到藏身之所,現在我們的親人都落入他手,不知是生是活。”
小雪想起自己哥哥也生死未卜,不禁又哽住咽喉,難以續言。
宛鶯怔怔地聽著,目光呆滯。
小雪打開隨行的包裹,遞給她一個饅頭,她卻閉上眼睛,轉身麵牆說道:“小雪姐姐,我想休息。”
時間在靜寞中悄悄逝去,通紅的夕陽穿透殘破的木板窗,使屋內更顯斑駁,身心乏力的幾個人都已被空洞的景致征服,沉沉睡去。
不知他們的夢境是否比現實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