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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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酒量淺,醉的也厲害,奪起桌上的酒瓶抱在懷裏,腳踏在沙發,一開口酒氣嗆鼻:“等我有錢了,就買個大房子給先生們住,再騰出倆屋當鋼琴室跟畫室。”
張先生笑出淚,趴在李先生懷裏哼哼唧唧的鬧脾氣,這兒不舒服那兒難受的,思緒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錯將我認成他那個混帳母親,尖叫著讓我離開,我也是醉了,就是杠著不走,李先生伏在他耳旁耐心的哄他,我打個酒嗝,滑倒在地上,翻個身子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屋裏被人收拾過,我躺在沙發上,頭疼欲裂,環顧一圈不見李先生的身影,曉得他去了畫室,張先生站在窗前抽煙,窗戶全開,往外散煙酒氣,我揉揉頭,去找張先生,他吐出最後一口煙圈掐滅煙,光逆在他身上,生出下秒消失的錯覺。
“想知道我是怎麼跟他認識的嗎?”他聲音沙啞,酒味還沒散去。
“李哥他跟我講過。”我皺眉,心裏發堵,這個樣子的張先生太令人不安,死氣沉沉。
“他講的不全……”
故事要追溯到他們還是高中生時期,十六歲的張先生是全班年齡最小的,那時候他還沒完全發育開,個子比其他人要矮,但生的白淨,沉默寡言型的,於是老師安排上課廢話多的李先生當他的同桌,高中時期的李先生比較頑皮,喜歡捉弄他,每次都把人逗哭,完事自己又要費心去哄。
不時的給他帶些吃的,陪他聊天,幫他揍不良學長,給他補課,隨意撩他。
時間久了,慢慢就生出不同的感情來,加上後來公交車出車禍事件,張先生一下子從天堂摔進地獄,下了手術台的他昏沉的聽見自己母親說要用自己的心去換哥哥的心,被醫生強烈拒絕後,竟將他獨自丟在醫院,不管不顧,偶爾撞見,惡言相對,親兄弟,一個病房擠滿人關心,一個冷冷清清不見親人,沒法下床的那幾天,都是李先生忙前忙後的照顧著。
張先生打小就知道父母沒表麵上那麼愛自己,現在猛的說出實話,心裏一時間接受不了,又讓自己喜歡的人帶傷照顧自己,替自己墊醫藥費,忙前忙後的,少年心高氣傲,沒想開,不知道從哪兒搞到把水果刀,趁李先生不在,想一死了之,刀劃過手腕,疼得他哭,手又狠幾分,大腦自動播放他跟李先生相處的場麵,哭的更厲害,血汩汩的流,落到純白床單上,像是朵綻開的妖花,讓人心驚膽顫。
他用被子蒙住頭,眼前一片黑暗,手腕上疼痛的感知也越發強烈,窗外響起驚雷,震的樹枝發顫,急促抖落花瓣,大雨嘩的澆下來……
儀器嘀嘀作響,病房門被人推開,闖進來好幾個護士醫生推他進了手術室,他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閻王不收,又教他回到了陽間,清醒後李先生握住他纏著紗布的手第一句話是:“昨天你問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今天我回答你,我想要你活著!”
我想要你活著!這句話填滿張先生的心,深處那隱密不可說的悸動又開始跳躍,越跳越高,想要衝出禁錮出來,張先生將那悸動又給按了回去,他不能。
後來他嚐試疏遠李先生,但是………愛情這玩意兒,控製的住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愛而不得自殺的了。
張先生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積滿淚水,他眨眨眼:“我好哭,不像個男的,他偏偏就喜歡逗我哭,再去哄,樂此不疲。”
那個時候不似現在開放,少年對愛情懵懵懂懂,想無條件對一個人好,跟他過一輩子,比朋友還近的關係,想跟他做男女才能做的事,心裏怕,就會把關心自己的長輩當成知心人,告訴他們自己的心事,張先生就是那樣。
出院後不久,內心經過道德指責與愛意掙紮,他惴惴不安地去了辦公室,很巧的是辦公室裏隻有他班主任,別的老師開會去了,他無措地站在辦公室裏向老師訴說,期待老師解惑,可老師聽了沒幾句,就指著他罵,將人拎到班上指責,全班的人目光投向他,諷刺,惡心……張先生抬頭,與李先生的目光正好對上,羞憤地無地自容。
少年有少年的尊嚴,羞愧惱怒下推了班主任一下,被逮到了校長那兒,叫來了家長跟另一位當事人,麵對雙方家長惡心的目光,李先生摟住張先生:“是啊,我們就是同性戀,我們在談戀愛,犯法嗎?”肆意張揚。
我們在談戀愛………張先生再也壓不住那份悸動,由它跳出來:“談戀愛不犯法。”
“你……你們……”雙方父母氣的說不出話,嚷嚷著惡心去死,其中張氏父母最甚。
他們沒什麼值得牽掛的,膽子大的厲害,當眾接吻,活將李母氣昏,別人叫救護車,李先生冷眼旁觀,李母不是他親媽,紅燈區小三上位,逼死他親媽,對他不冷不淡。
而後不久成績出來,後麵的同李先生講的那樣。
“本來我以為我們到了這兒就不會再跟他們牽扯上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找了過來,我查過,學校裏有封匿名信,舉報我是同,托學校裏一關係還沒繃的朋友查了監控,你猜怎麼著?”張先生重新點了根煙抽,望著遠處工廠冒的黑煙,無奈又苦澀。
“我猜是你那個不配做人的媽舉報的,”我仰頭直視他,胃裏反酸,酒力還沒完全退去,“別吸了,李先生回來該說了。”
多少還是李先生管用些,張先生掐滅餡,扔嘴裏幾顆口香糖嚼,以驅嘴裏的煙氣,他伸伸懶腰,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沒那麼喜歡彈鋼琴。”
說完,從我身邊過去做飯了,外麵起了風,窗戶被刮的吱呀響,工廠冒出的黑煙亂飄散,我關上窗戶,由風吹的它外麵呯呯響,張先生不是很喜歡刮風天,風刮起來作響,呼——呼——跟鬼哭狼嚎似的,聲聲擊心。
李先生來了電話,畫室忙,不回來吃了,我開的擴音,聲音清晰傳入廚房,張先生切菜的手一頓,嘟囔著回話,我沒聽清,問了一遍,他沒再說話,悶頭切菜。
他是想讓李先生回來的,我總覺得張先生今天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兒,這念頭卡在我腦海裏,一下午都不得勁兒,眼看著電腦,心思停留在張先生身上,思量半天,終於明白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兒了,張先生最不喜歡講以前的事,我旁敲側擊地問過,不幾句就要跟我急,今天反常態,跟我講了起來,還說句沒頭沒尾的話。
有前例在,我怕他想不開,索性關了電腦,專心看著他。
外麵風止住,天全黑,李先生剛進門,不知道是風的原因還是電壓的原因,啪的聲,全部房間陷入黑暗,房東發來短信安撫,原來是風太大,刮翻東西扯到了電線,已經打電話找人修了,沒多久,風重新刮起來,這個夜注定不好過。
屋裏很快來了電,電視上播放天氣預報,剛播完我們地區,又啪……的停了電,我們仨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睡覺吧。”
李先生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照路,咚!驚響,有東西砸到窗戶上,隨即而至的大雨隱蓋住狂風的聲音,預報裏講,未來一周內有暴風雨,雨點被風吹的斜打進屋,張先生嚇的跳李先生身上,雙手雙腳纏的,我渾身發抖,腿軟的愣是挪不動一步,這就是著名的“711暴風雨災害。”
“別怕。”李先生哄著他,挪動到窗戶前,費力關上它,用插鎖鎖個嚴實,風不再刮進屋,他們身上濕了大半。
換完衣服出來後已經十點多了,我一個人不敢睡,張先生身邊離不開人,我們仨幹脆呆在客廳擠著,到後半夜,張先生迷糊的睡了過去,我把今天的事跟李先生原整複述遍,讓他多心點張先生,誰知道聽完後,李先生的臉色煞白:“他……他想起來了?”
“什麼?”我有些迷茫,思侟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在到這兒前,他進行過心理治療,是抑鬱症,忘了好些東西”李先生語速很慢,斷續的像是剛學說話的幼兒。
他忘了好些東西,比如,他們到這座南方小城的真正原因;比如,他討厭彈鋼琴;比如,他推老師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