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吳回將軍的光，無雙他們這邊的食物也不算太次，好歹是有肉的。
    隻是這肉未免也天難吃了吧！無雙看著碗裏白花花的水煮羊肉，在心裏憤憤捏拳：簡直暴殄天物！
    這麼肥嫩的羊肉，用炭火一烤，再撒上點孜然，他不香嗎？一鍋燉算怎麼回事？還有這羊膻味，都快把無雙給熏暈過去！
    無雙一邊吃，一邊歎氣，乙坐在一旁嘚嘚叭叭。
    “殿下，九魈這次實在太過分了！他如今真是越來越把您放在眼裏，如今竟然還敢冒充您！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再如此下去，殿下威嚴何在？殿下，乙知道九魈救過殿下，但是您這次絕不能再這麼輕易放過他！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恃寵而驕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無雙吃了難吃的食物，心裏也是一肚子怨氣，幹脆撂下筷子，順著乙的話，把氣往幽九魈身上撒。
    “對！你說的沒錯，這次我必然不能放過他！必須嚴懲！”無雙轉頭看向乙，“乙，你說，這次我們要怎麼懲罰他？我都聽你的！”
    “殿、殿下？”乙一臉吃驚，往日裏無雙總是護著幽九魈，何曾這樣過？一下子都傻了眼了，半晌輕咳一聲道，“殿、殿下，這乙哪裏敢、敢做主啊？”
    無雙一捏拳：“這家夥沒耳性，跟他說多少遍了，他還是這麼善做主張，不行！這次我一定要狠狠責罰，必須得讓他記住我說的話才行！”
    乙見無雙說的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吃了幽九魈的模樣，突然又有點後悔了，慌忙替九魈在無雙麵前辯駁：“殿下，其實……其實九魈這麼做，也是為了殿下您的安慰著想，讓人誤以為他是殿下您，萬一有人對您……不利，他便能提殿下擋下暗算。”
    “就是這樣，我才更生氣！”無雙腮幫子鼓成河豚，“誰要他幫我擋災，我的命是命，他的就不是命了嗎？若不是怕他受到處罰，今日在大殿我就拆穿他了！”
    說著，無雙拿起筷子，對著碗裏的水煮肉戳戳戳。
    “這家夥，太不聽話了，他那傷還沒好透呢，春寒料峭，那河水多冷啊，日日這麼泡上一回，就算不會生病，冷不冷？難不難受？他倒好，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真是氣死我了！”
    乙細細回味了一下無雙的話：“……所以殿下，您到底是生九魈的氣，還是因為舍不得啊？”
    無雙張口道：“我自然是又生氣，又舍不得啊！”
    乙皺著臉，覺得無雙大約還是舍不得居多，什麼狠狠懲罰，估計又隻是嘴上說說而已，殿下果然還是對那個九魈太好了！
    乙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嫉妒的小火苗在解決了溫飽和性命之憂後，又開始蹭蹭往外冒。
    “殿下。”乙忽然一臉嚴肅道。
    連無雙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回視他：“怎、怎麼了？”
    一直低頭吃飯的吳回，也抬頭看了過來。
    乙深吸一口氣，眼神灼灼地望著無雙慎重又慎重道：“殿下，如果有一天，乙和九魈二人同時掉進蛇窟裏，您會先救誰？”
    “……”無雙就覺得這個問題怎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無雙隻猶豫了片刻，乙便立刻催促：“殿下不需要多想，您隻要告訴乙，您在剛在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誰就可以。”
    無雙撓了撓臉頰：“這個嘛……”
    乙一臉心灰意冷：“殿下不必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無雙瞪圓了眼，他自己都還不知道呢，怎麼乙就知道了？
    其實無雙最怕蛇了，他小時候在草叢裏玩的時候，被蛇給咬過，好在那條蛇並沒有毒，但那之後，無雙哪怕看到長繩，本能的都會覺得頭皮發麻，心慌的不行。
    所以如果乙和幽九魈真的同時掉蛇窟裏的話，他大概……會第一個轉身逃跑吧？
    而無雙之所以沒有立刻回答，是想著乙和幽九魈都對他這麼好，他要是把答案說出來，那顯得他多沒義氣啊？人家為了自己連死都不怕，而自己居然怕蛇怕的棄他們不顧？太丟人了吧？
    乙哪裏知道這些，他心裏篤定無雙在他和幽九魈之間明顯選了後者，他倒不會恨無雙，隻是心裏涼颼颼，即失落、又失望。
    無雙感覺乙好像病入膏肓似的，雖然他並不理解一個比喻而已，怎麼就生出這麼嚴重的後果，正想著該怎麼安慰一下乙，幽九魈回來了。
    無雙一看見他，蹭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跟著幽九魈一起的姬昆看了看乙和無雙，從顏值下手選了無雙：“就你，過來伺候你家大人沐浴。”
    無雙牙縫裏回道：“是，大人。”
    *
    姬昆自然不會伺候幽九魈沐浴的事，說完那句話，人就走了，之後便是仲禹來安排。
    仲禹讓人給幽九魈準備的洗澡水，臨走時還向幽九魈確認：“大人，您真的不需要我再多派幾個仆人伺候您沐浴嗎？”
    幽九魈：“不需要，我不習慣人多，你們都出去吧。”
    仲禹頷首：“是，大人，你們幾個，都跟我出去。”
    “是。”
    府邸的仆人們跟著仲禹出了門，房內就剩下無雙和幽九魈兩人，幽九魈轉身看向無雙，臉上瞬間沒了那副拒人千裏的冷漠，反倒帶著幾分討好？
    無雙：“不許這麼看著我！我告訴你，這次我絕對不會心軟的！”
    幽九魈抿了抿唇：“抱歉。”
    “都跟你說過了，不是每次道歉都有用的！”
    幽九魈想了想，用充滿誘惑的聲音問道：“無雙，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抱、抱、抱也沒用！”無雙大著舌頭，他最怕幽九魈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了，聽了耳朵真的會懷孕的！無雙告訴自己一定要挺住！“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再做危險的事情，而且你都答應我了，你說話不算話！”
    幽九魈解釋道：“你不是說，燕侯不會殺你嗎？所以不危險。”
    無雙：“他是不會殺我，可別人會啊！萬一妙天不隻找了雇傭兵，還找了別人埋伏怎麼辦？敵暗我明，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你明不明白？”
    幽九魈：“現在明白了，下次不會了。”
    這錯認得，那叫一個及時幹脆，把無雙氣的直瞪眼。
    幽九魈繼續表現：“我可以發誓。”
    無雙：“好，那你發誓！”
    幽九魈毫不猶豫道：“若我再犯，便讓我的同族絕後。”
    “……”無雙無語片刻，“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在發誓，倒像是在許願？”
    幽九魈輕咳一聲：“有嗎？”
    “有！”無雙肯定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想傷害你的同族，但不管怎麼說，那些從海裏爬上來的幼族是無辜的。”
    “無辜嗎？或許吧，”幽九魈平靜道，“但等到他們成年之後，他們一樣會成為生活在黑暗中不見天日的蛆蟲，一樣也會因饑餓，每日守在玄冥之海，吞噬幼族，這樣的成長，還有必要嗎？”
    無雙微怔：“九魈，既然你能上來，那……”
    幽九魈抿唇：“你不用擔心，他們永遠爬不上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幸運。”
    無雙氣惱又心疼：“你哪裏幸運了！好不容易爬出來，就差點因為我沒命，在我看來，這世上就沒有比你更倒黴的人了。”
    幽九魈輕笑：“不，我是幸運的，你就是我的幸運。”
    “你……”無雙臉一紅，“你別這麼說，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幽九魈問道：“要洗個熱水澡嗎？”
    無雙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浴桶，滿滿的熱水，熏得人都快醉了。
    撤出一抹燦爛的笑，無雙歡呼道：“要！”
    說著，想起這是給幽九魈準備的，無雙又道：“那你呢？要不然……一起洗？”
    幽九魈瞳孔微縮，腦海中浮現出無雙脫光衣服之後的模樣，當然還有他自己，兩個人赤身裸體地泡在一個浴桶裏，手臂相觸、雙腿緊貼……幽九魈頓時隻覺得一股熱浪湧向小腹，直逼身下。
    鬼族並不喜歡交歡，或許是因為他們並不需要通過交合來生育後代，亦或者是因為他們太好戰，男女都一樣，沒什麼功夫做那些事，總之可憐的幽九魈，從小到大都還不曾經曆過情欲，如今一下子來了勢，竟慌亂的不知所雲、不明所以。
    “九魈？你怎麼了？你還好吧？”
    無雙還真沒怎麼見過幽九魈慌亂的樣子，尤其是這麼慌亂，臉都紅了。
    幽九魈深吸一口氣，壓下那怪異的感覺，吐出一口濁氣之後，竟覺得有幾分精疲力竭，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略顯沙啞的聲音對無雙道：“我沒事，你快洗澡吧，我的傷不能沾……熱水。”
    “好吧，”無雙也不強求，邊脫衣服邊道，“九魈，你們鬼族的身體真是神奇，不能沾熱水卻能泡冷水？也太奇怪了吧？難道……是因為你們是從海裏出生的，所以才會這樣？”
    “九魈，你怎麼不說話？九魈？”
    無雙剛脫完上衣，喊了幾聲沒聽見有人回，轉頭一看，身後哪裏還有幽九魈的影子，隻有原本緊閉的窗戶，此刻莫名卻是開著的。
    “九魈？”無雙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沒看見人，倒是被冷風吹了一身，無雙連忙把窗戶關上，一臉莫名，“什麼情況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