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字佩  第三念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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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佩的執念被夭灼吸收完全,夭灼承了這份情,也得還他們一個結果。
    呼喚架上的畫眉鳥銜來玉佩,夭灼對著微時詡抱歉一笑,“要麻煩神…時詡稍候片刻了。”
    “無妨,夭灼先忙。”微時詡搖搖頭,在靠窗的椅上坐下。
    夭灼再次對他歉意一笑,走上刻有陣紋的圓台中心,手腕一轉,毫無避諱的召出琉璃燈盞。
    一手把玉佩懸在燈芯上,夭灼閉上眼睛雙手掐訣,嘴裏念詞,“因果輪回,生世百載,魂靈永一。”
    隨著法術施展,圓台上的紋光驟然亮起。青玉燈芯自燃青焰,浮起一陣青色霧氣,托著白玉雕物的佩件令其發出柔和的白光。
    雕作彼岸花模樣的燭台,細長花瓣層層舒展。瓣身琉璃之色逐漸被朱紅取代,宛如一朵真正的,生於冥界忘川河邊,盛放的,承載了一個魂靈一生記憶的渡魂之花。
    傳說,冥界忘川河兩岸的彼岸花海,其中的每一朵花,都承載了一個人的記憶。
    有的魂靈輪回百世,每次都能留下不同的記憶。
    有的,甚至能在萬千花朵裏,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前世。
    而無論人仙妖魔,每個人的一生,都像一盞燈。命起燈燃,人死燈滅。所以,象征輪回的靈器型態,便由二者結合而來。
    “多問一句,夭灼剛剛啟用追溯之法,是想找尋何人呢?”等到光芒散去,微時詡溫和的望著夭灼走來,發表自己的疑惑。
    微時詡身為上神,沒有他不知道的靈術陣法,夭灼根本也沒想過瞞他。
    “一位因為執念認識的人,我,欠他一個圓滿。”
    雖然,產生這份執念的人,他所經曆的事,早已在曆史上注定。輪回盞的幻境全是虛假,做不得真。
    但,夭灼一想到最後那個抱著牌位哭的身影,心下不忍,還是決定幫他一把。
    “夭灼介意講講嗎?”
    “自然不介意。時詡久居仙界,想來並不了解凡間的曆史吧?如此,我就從頭說起了……”
    人界從古至今,都無任何一個朝代可統領永遠,千秋不變。千年前,人間曆5014年,統領人間七百年的樾國,滅亡。
    而樾國最後一任皇帝,被無數後人唾罵不已。文人武將,無不痛斥他的昏庸無道。
    親近奸臣,殘害忠良,迷戀長生,寵信術士,任由那些小人禍亂朝政,弄得民不聊生,百姓哀聲怨道。
    提到奸臣宦官,僅次於昏君罪行的,就是當時向皇帝進獻長生之法,蠱惑皇帝癡迷丹藥,最受皇帝信任的國師——燊鷺。
    同時,後人對他的評價,也是好壞三七分。
    每一個朝代,似乎都逃不過盛極必衰,無法長遠的魔咒。
    畢家三代忠臣世家,手握兵權,戍守邊疆,守國家安定,無人敢犯。在民間頗得百姓愛戴。
    畢家一脈單傳,畢焾是畢家獨子,自小跟隨父親修習武藝,年紀輕輕,就被先皇封作將軍,獨當一麵。
    樾國祖傳,立儲立嫡。畢焾父親和幾位重臣都覺得,太子資質平庸,難堪大任。幾番上書規勸先皇慎重考慮,都被先皇以祖宗規矩不可變給拒絕。
    畢焾父親見木已成舟無法改變,隻好和幾位重臣商量著,待先皇故去,好好教導新帝便是。
    哪知,因為這事,他們就被太子給記恨上了。以至於太子登位後,處處與他們作對,偏信奸臣,無心朝事,絲毫不聽文臣的勸誡,逼得好幾位大臣告老還鄉。
    畢焾父親一病逝,皇帝就借著畢焾要守孝期為由,強行收回了畢焾兵權。
    之後不久,更是遵從私心,聽信讒言,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將畢家抄家流放,畢焾斬首示眾。
    皇帝收拾了文臣武將,把權力握在自己手裏,愈發的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朝廷裏,敢勸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都是皇帝的人。再沒人敢反對皇帝,隻能任由著他的所作所為。
    沒了畢家鎮守邊疆,外族之人蠢蠢欲動。百姓在水深火熱裏過了五年,日子越過越艱難。
    這時,一個自稱擁有長生之法男子的出現,加重了百姓悲慘的同時,也成為導致樾國滅亡,最直接的一點火花。
    身處高位貪戀權財的人,有哪一個不怕死?有哪一個不想長生呢?沒有任何人可以幸免。
    因此,進獻長生法的燊鷺在讓皇帝看到成效後,立刻被奉為樾國的國師,為皇帝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
    當時皇帝正值不惑,長時間迷戀酒色,讓他變得內虛不已,麵容也比其他不惑之人看上去更顯疲態。
    在服用燊鷺煉製的丹藥,發現有著明顯的改變後,就更加信任燊鷺,對燊鷺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乃至燊鷺說,需要以血祭爐,坑殺千人,為他煉製最終的長生藥時,皇帝想都沒想,直接答應。
    這消息一經傳出,再加上百姓被壓迫多時,直接導致他們忍無可忍,揭竿造反。
    內憂外患下,沒出一年,樾國,以被起義軍占領皇宮為果,滅亡了。
    史書上,有著對攻破皇城那一日詳細的描寫。
    【待我們攻破城門時,遠遠的就看見遠處皇城中心,巍峨殿宇冒起濃煙。等我們趕到昏君所在的殿宇,連著的幾座宮殿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火海中,望見有個身穿青衣的人站在門口,垂落的手裏握著一把沾滿血跡的劍。
    見我們來了,那人隻看我們一眼,轉身緩緩走進了熊熊烈火中。
    我看著他的身影逐漸被烈火吞噬,才與身邊同伴彼此對視。不知為何,那一眼,我的眼角竟有一絲莫名的濕潤。
    火燒了一夜,日出時分的一場大雨帶走了高溫炙烤的灼熱。我們在廢墟中找到了一些殘缺的人身部位,還有一具看不清麵容的焦屍。
    在他緊握的右手中,發現一枚刻字雕虎的玉佩。】
    後來,經過搜尋燊鷺的居所和靠譜的推測,那廢墟裏殘缺的人身,就是那位昏君。而那個焦屍,則是燊鷺。
    至於為什麼燊鷺要殘殺皇帝,有很多推測。最可信的一種說法,是由那枚玉佩上刻的焾字演變而來。
    說是,燊鷺原是畢焾的手下。因為昏君聽信讒言殘害忠臣,所以燊鷺為主報仇,潛伏數年,最終得償所願,將昏君斬於劍下。
    因為這個說法和那枚玉佩,後世一些感性的人,對燊鷺的種種做法,表示情有可原,認為燊鷺其實不過是個可憐人。
    更多的,認為那不過是一個莫須有的推測,縱使他再有苦衷,也不是他蠱惑皇帝,坑殺千人的理由。
    這個爭論,一直至今都還存在,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誰也不知道,那段曆史往事,究竟是何樣子。
    ………………
    微時詡靜靜的聽完夭灼簡易的概括,瞟了一眼他手中拿著的東西,“這玉佩看起來再普通不過,卻從火海中出來,不見任何痕跡,可以想象,他這份執念有多麼重。”
    兩個凡人而已,怎能令神君掛心?
    隻是,夭灼講述裏呈現的燊鷺和畢焾,莫名讓微時詡想起記憶中的兩位故人,這才有此感歎。
    執念出自燊鷺,在構造的幻境中,夭灼目睹了畢焾和燊鷺的一切過往。再想想史書上對燊鷺的工筆,心裏一陣惋惜。
    在幻境中,夭灼一直保持旁觀者的身份對待畢焾和燊鷺。
    但,哪怕是深知幻境非真實這一點的夭灼,憶起史書對這段曆史的記載後,再看幻境中的種種。
    拋卻前來的目的,夭灼是真切的動了惻隱之心。
    “本可當一對眷侶,以為是一時分別,卻沒想過天人永隔。如果換做是我,我可能會跟燊鷺一樣。”
    如果……不是那個昏君,不是那個已經衰敗的朝代,或許他們倆,可以擁有一個圓滿的人生。
    微時詡聞言,不知想到什麼,抬眼望著夭灼,怔愣片刻。
    夭灼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麼?”
    “不…一時之間,因為他們倆的故事,讓我想到了一位故友,所以有些失態。”微時詡低垂眉眼,語氣有幾分歉意。
    他的收斂極快,快到夭灼根本沒發現。幾秒前,那雙墨色眸子中倒映的,滿滿是念。
    沒等夭灼再開口,微時詡又道:“他們的分離,最大原因雖是君主的昏庸,但他們自身的性格,所處的位置,背負的責任,也是其中不可少的原因。”
    話題被微時詡巧妙的岔開,夭灼對他所說沒有懷疑。
    幻境中畢焾拒絕他的說辭,夭灼沒有忘記,很同意微時詡的說法。總結的歎了一句,“燊鷺的世界隻看得進畢焾一人,可畢焾的世界,卻不止燊鷺一個。”
    畢焾能送燊鷺走,是希望他的阿鷺能不被牽連,好好活著。他自己不走,則是要為畢家其餘的人負責。
    他知道他辜負了燊鷺,可能也想過燊鷺知道他死了後,會傷心難過。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保全其他無辜的人,放棄他自己與所愛。
    可他低估了燊鷺,低估了死訊帶給燊鷺的痛苦。
    若真心的愛一個人,必定十分了解他的性格,愛好,和他的一切。
    想到這裏,夭灼忽然明白了燊鷺的執念,真正意義上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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