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慌孽 第一章,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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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兩端
在城市的邊緣地帶,居然會有一汪如此清澈寂靜的寒塘。初次發現這裏時,韓鵬其實非常意外,但來的次數多了,他又覺得這裏理應如此。
如今雙腳侵入這冰涼的水液之中時,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這裏好像一直未曾改變過,這麼多年來,每次找不到歸處,都想到這兒來,今天也來了呢。”
韓鵬望著天邊那閃爍著餘暉的太陽,輕輕呢喃著,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自己手邊哪清澈的水液聽。
“……沒想到小祁這麼快就長大了,似乎昨天他還趴在我的肩頭,哭鬧著要我陪著他才睡呢。”
水的溫度比想象中的冰涼,卻也如此柔和,絲毫沒有尖銳的地方,傾聽著他的喃喃自語,從不反駁,讓韓鵬一時心情很好,努力的用手指撩了撩。
“…嗬,也怪我,仗著他年紀小,肆無忌憚。現如今又如此不負責任的想要結束苦果,一走了之……嗯,不過也隻能如此了,要不然能怎麼辦?繼續跟他糾纏下去,還是跟他說得清楚明白,他不過隻是一個……?”
那三個字實在太傷人,韓鵬自己都說不出口,但原來,他已默默的讓小祁當了近十年。
“……抱歉了,小祁,原諒韓爸再一次的自私!你應該有正常的生活,就當是這十幾年做了一場噩夢吧,早早結束,早早醒過來。”
終於下定了決心,韓鵬抬頭望著遠方不知名的一點,似乎清楚看著了那個小小的人兒,一點點長大,一點點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前進。
右手從還算整潔的正裝下露出一早捏在手掌中的東西,男人的視線慢慢望回左臂那纖細幹躁的手腕。
這上頭還有小時候被小祁弄出來的一塊淡淡的痕跡呢。
他輕輕鞠了一捧水,澆淋在那蒼白的血脈之上,也不是要洗刷什麼,他隻是覺得這樣是應該的。
“18歲啊,成年的日子,沒幾天了呢…抱歉了,小祁,這就是我的答案!”
臨到頭了,想說的也不過這麼一句,現如今再想來,也許小祁就是小祁吧。
他的心中,隻有這麼一個人。
被涼意激起一陣顫栗,他瑟縮著肩膀,漸漸驅散了唯有的恐懼……
這片寒塘不過一兩畝地,被周圍層層疊疊的高矮植物包圓,不走進這一方土地,誰能想到這裏還有一汪深沉的寒塘之水?
就如同那坐在水邊漸漸失去生機的男人,寂靜無聲中,似陪伴在其左右的愛侶,亦像是歸宿般,等待著某個人的降臨。
————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激烈的敲門聲,伴著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瞬間打破了走廊中的黑暗與寂靜。
感應燈瞬間亮起,照亮屋外人那滿臉的陰沉,也越加凸顯出門內世界中明亮光輝的刺眼奪目。
時間是晚6點30分,太陽剛剛下沉,這片樓區卻因為背陰,顯得如同深夜。
“誰呀?敲敲敲,敲什麼敲,門不要錢的嗎?這麼大力幹什麼,家裏有人看不見嗎?”
門內立時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由遠及近。隨著哢噠的開門聲,感應燈突然暗了一下,恰巧遮住了那敲門之人瞬間變幻的臉色。
光陰從門內漸漸重新灑滿門口這一方天地,那中年男人小心地探出頭,眯著眼睛似乎在確認外頭這人究竟是誰。
“哦,小祁啊,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剛下學?”
男人隨意地詢問著,眼睛卻不動聲色的去掃視了一遍鐵質的大門,生怕看見一處凹痕。
隨著問話的進行,感應燈重新點亮,雙重明亮的光線下,屋外的男生被照應的千毫畢現,一瞬間宛如神靈。
上下打量了一下被光陰籠罩著的高大身影,男人似乎有些意外般,匆匆拉開了大門,心中為上一刻的心驚,默默吐槽為幻覺。
門外的人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一抹嘲諷的弧度匆匆掠過,並未應聲,隻是不動聲色地望向門內,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見他沒有反應,那中年男人也沒再多話。隻是確認了那門質量還好,沒什麼凹缺之後,他縮了縮被穿堂冷風吹拂的不爽身體,有些不耐煩的挑眼看他。
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門外的人掩蓋住失望的表情,終於舍得出聲了。隻是聲音太過低微,讓門裏的那中年人表情更加不滿。
“…韓鵬…”
“什麼,你說大聲點?男子漢大丈夫的剛剛敲門聲都大的像打雷一樣了,說話聲音怎麼小聲小氣的?”
被打斷了話,門外那人隻是靜靜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聲音越加冷冽,透出一股壓抑不住的煩躁,即刻就壓住了那中年男人越加不堪的語氣。
“我說,韓爸沒在嗎?他沒來你這?”
似乎為了找回剛剛失掉的氣勢,中年男人立刻炸了,聲音高了8度,想要壓下那一瞬間聽到那個人名時的煩悶。
“什,什麼你呀我的,我是你爸!”
門外那人再次沉默,似乎對他這樣的話語不願理睬,又問了一遍他的問題。
“他今天沒聯係你?”
“……”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一時沒有接話,皺著眉頭再次打量門外那個,說是兒子,但其實不怎麼親近的男孩兒。
“怎麼,為了韓鵬才過來的?你是不是都忘了?這才是你的家,韓鵬那邊最多算你的寄養……”
“別跟我扯這些,有他的消息就告訴我,沒有就滾進去。”
祁連終於失掉了那一份耐心,手上也不知怎麼的,自有主張,狠狠推了一那中年男人一把,直接闖進了這裏。
他急切地想要找到韓鵬,他急切地需要證明什麼,他完全不想管眼前這個中年人是誰。
“哎呦!”
突如其來的巨力自然讓那個中年男人,也就是祁連的父親,祁同音站立不穩,連退幾步,要不是身後還有他老婆,頂了他一下,怕是要摔倒。
祁母就沒祁同音這麼好的性子了,她剛剛一直忍著不出聲,不過是因為電視劇還沒看完,也是不想多與她家這叛逆的兒子廢話。
現如今眼見著自家老公被自家兒子給推的差點摔倒,她那暴脾氣,立刻就炸了。
手裏的遙控器被她狠狠掄下,瞪著眼睛就要上前阻攔祁連四下搜尋的動作。
“祁連,你究竟想幹什麼!大半夜的跑到你父母眼前來耍橫了是吧?韓鵬就是這麼教你的,啊!”
她似乎無所畏懼,挺胸抬頭愣是把仰頭的動作弄的挑釁無比。
身上的真絲睡衣配著拖鞋,盡顯女主人的強悍。
祁連頓了下腳步,似乎真為她所攔,低頭直視著眼前這虛張聲勢的女人,心中具現的恨意與心疼,讓他聲音都有些變形。
“嗬,你也知道我是韓鵬養的,不是你們養的,那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耍橫,就憑你們是我的生身父母?”
“你!”
“我,我怎樣?”
“你反了天了是不是,嗯?你就仗著韓鵬不在,就敢這麼和父母說話,你就不怕韓鵬把你趕回來,啊?說到底,你還是我們生的,和韓鵬的關係,也就這麼點罷了!”
這位女士一臉驕傲,昂起的鼻孔在瞬間就被對麵的男生打破。
“夠了!”
突然被刺到痛處,祁連有些失控,他還算壓抑,沒直接對眼前的女人動手,反手掃了邊櫃上的東西,這都還嫌不夠,又踹了一腳近在眼前的餐桌。
“!!!”
出手的瞬間就是一大通的碎音傳來,餐桌上還未收拾的殘羹冷炙也應聲而下。
這更是激起了對麵那女人的火氣,也哽住了她的麵子。
她怒瞪著眼睛,眼睜睜的看著最心愛的紅燒肉被迅速掃落,蒙塵於地。
蓄謀已久的打算脫口而出,似乎是在警告對麵的小子,也似乎是給自己壯膽。
“夠了,夠什麼夠?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隻要我們開口,韓鵬今天就能把你趕出來,到時候你還不是得乖乖回這裏睡覺。現在這麼橫,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去處罷了!怎麼,憋到成年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告訴你,就算我打個電話叫警,察來,他們也是揪著你,護著我們的!真當你長大了,了不起了是不是?這不,還不是要我們養?”
“我說夠了!”
心髒的刺痛,再無法壓抑,一瞬間的失神,讓祁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他似乎失了智,又似乎非常清醒,手上的動作卻不再受到控製。
“砰!”
“啪!”
“咚!”
一連串的雜音,東倒西歪的各式家具,隨著玻璃碎片的迸射,伴著歇斯底裏的怒吼,呼嘯在耳邊的拳風,讓祁母終於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呼吸,及近窒息。
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被她的這段話觸到了底線,整個人都瘋魔了一般,雙眼發紅,青經凸暴,稱著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如巨人般將她壓在牆角,讓她動彈不得,神魂不在。
一室寂靜,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祁同音早被眼前的局勢嚇得腿軟,長年躲在妻子身後受到庇護的性子也讓他不敢上前。
起了幾次身都又搖搖欲墜的後靠在沙發背上,勉強未失體態,更遑論出言阻攔。
祁母更是有些失神,望著眼前這陌生不已的修羅鬼煞,這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再沒了剛剛的豪氣幹雲。
祁連深深地呼吸著,缺氧的狀態讓他大腦發昏,心頭的刺痛與滯悶之感讓他幾乎昏厥。
眼前更是花了一片,隻能勉強看出牆角的女人害怕的眼神,還有那邊沙發下瑟瑟發抖的碩鼠。
這一切其實早有征兆,在他奢望更多之時就早已壓抑在他心中,今天居然就這麼發泄出來了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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