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坐實(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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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仁察覺到安然那清冷的俊目中劃過一抹苦澀,那種一閃而逝的苦楚卻在他的心中放大,握著手中冰冷的麵具,自己何嚐不是和漆冰一樣,選擇成為另一個人,他的代價也許是代替另外的人活著,而自己卻是一隻餌,隻是不知會被誰吃掉。
    在西晚,卜仁知道除了魂影宮還有其他人也在跟蹤他,隻是他們在看到自己時總帶著驚異和遲疑,似乎不想取自己的性命,而是在等待著什麼,或確認著什麼。卜仁也明白他們在確認他到底是不是他,說實話,自己扮做他,卻從未見過他。
    想到這裏,卜仁竟有幾分期待,問道:“公公,奴才下一步做什麼?”
    安然隨手捏起一片碎瓷,“嗒嗒嗒”的敲著上好的紅木桌麵,說道:“呂府的事,你做的很好,不過他隻是小商賈,起不了多大的恐慌。今夜,”安然一下頓住話音,“嗒”的一聲將瓷片插入堅硬的木質紋理,點漆般的眸中泛起一層寒意,聲音更似從地獄中傳出,“何府!”
    卜仁心裏“咯噔”一下,直直的盯著安然,不確定的道:“何府?”他真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因為這何府的主人不僅是東晨國元老級的人物,更是皇上的老丈人,也就是何貴妃的娘家!先不說作為朝庭重臣的府邸守衛如何,單是這何府的位置,南臨國都府衙,西靠四門兵馬司,動起手來,是決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雖然自己的小命不值錢,可也不能就這麼完了。是人就是怕死的,卜仁忙道:“公公,憑奴才一人之力恐怕會讓您失望。”
    安然身子往後一靠,很難得的為他解釋一二。“入夜後全城戒嚴,我會派人在他處製造混亂,引出這兩處人馬,何府的守衛你不需顧慮,你要做是取下何鼎山的人頭,另外能殺人算一人,拖延時間,直到他去。”說到這個“他”字,安然眼睛微眯,眼神中帶著籌劃良久的快意,更透著徹骨的恨意。
    卜仁的心跟著顫了顫,心想這個“他”一定是他!
    “做好這件事,我還你自由之身,並讓你今後富貴無憂。”
    卜仁無表情的臉上先是一陣驚詫,接著便是掩飾不住的欣喜,一抱拳恭聲說道:“奴才定不負公公。”說完便退下了,去為今夜的行動準備。
    自由與富貴,隻此一項,就是眾人終身所求,安然一並許下,卜仁早已忘記送掉性命的往往是人的貪心。
    暖閣中隻餘安然一人,和他身畔桌上被捏成數片的瓷盞,安然瞅了一眼那塊沒入桌麵半截的碎瓷,右手小指擱在薄利的邊緣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珠立時迸出,在白瓷的斷麵上稍一停留,便沿著其光潔的表麵滑落到。
    安然抬起手指,圓潤的指肚間一道血口,他緩緩的移動手指貼近左臂,大拇指輕壓小指一側,血珠滴落到長成刺團的情字上,一滴,兩滴,三滴,那些小刺仿佛有生命般竟吸幹了那些血滴。
    雖說以施咒者的血為引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樣會遭到怎樣的反噬也是料想不到的。情咒本就是很殘忍的巫術之一,用得很少,同樣凡被下了此咒者能不被控製的少之又少,甚至沒有。沒想到安然卻遇到了天羽,從紫巫血惑的失敗,到情咒被屢屢的違抗,讓安然精心到完美的棋局竟出現了偏差,若不加幹涉,贏家是否是他都要另說。安然怎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盡管不得不草草的收場,但是結局不能變。安然使出這最後的手段,就算以他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他也要整個東方氏為他陪葬!
    “唉。”安然歎口氣,取出絲帕擦了擦指間的血跡,純白襯著鮮紅格外的惹眼,安然注視了一會,出聲道:“來人呢。”
    室外聽到傳喚的小太監忙進來,恭聲道:“公公有何吩咐?”
    安然靠著太師椅,眼睛微閉,懶懶的說道:“收拾了,換盞參茶。”
    “是。”小太監手腳麻利的將桌上的碎瓷片收到手中的托盤中,可是沒入桌麵的那塊卻不是他能拔出的,不禁手心微微冒汗,小聲道:“公公,奴才”
    安然鼻子中“哼”了一聲,抬手一拍,“啪”,那塊瓷片跳起直接落入小太監的雜物盤中。小太監弓著身退下,不大一會兒,安然身旁的紅木矮幾上擺了一隻釉色精美胎薄瓷細的蓋盞。安然揮揮手,打發了伺候的人,目光轉向窗外,剛過了辰時,陽光正好,離夜幕拉上還要好久,不過似乎已有人等不及了。
    走廊外腳步由遠及近,輕得如一隻行走的貓,安然的居住房門大開,遮了一道五彩的珠簾,一襲翠竹色衣衫的少年來到門前,早有守在一側的小內侍為他撩起簾子,那內侍眼盯著地麵不曾抬頭看這少年一眼,隻是將他引入內室,便退了。
    安然抬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人,順便側了一下身,讓自己更舒服一些,僅隔了一夜他看上去似乎又瘦了很多,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麵孔更顯蒼白,原本亮如寶石的藍眸像蒙了一層紗,雙唇好像被風吹裂的枯萎花瓣。
    安然歎息道:“天羽,你何苦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說著他端起桌上的茶盞,遞過去。
    天羽搖搖頭,安然揭開蓋子,一陣濃濃的香氣,除了昨日食盅的羹天羽再沒有進食,也許太久不吃東西人就會對食物失去興趣,天羽現在隻覺胃裏一陣翻騰,有些難受的皺皺眉,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自己來這裏可不是為喝這變/態的茶!天羽直接問道:“你想怎樣,才能放過漆冰?”
    安然喝了一口茶,眯起眼,似是在想這是多少年的參熬製的。天羽瞪著他回味的表情,隻能是等。
    安然猛得睜開眼,說道:“你早就知道他是漆冰,又何必自欺欺人,明明是一殺手,連自己的同伴都可以殺死,卻要裝做救世的菩薩,怎麼救活了東方曄,他可有好好報答你?”安然的語氣極盡嘲諷。
    天羽根本沒注意安然後麵說得是什麼,他聽到“自己的同伴都可以殺死”,那顆心早已像放在攪肉機中攪過一般。
    自選擇入局的那一刻,天羽認為自己已做好麵對各種陰謀陷阱的準備,顯然他的心理承受還沒到堅不可摧的程度,對於血惑他自知算是僥幸躲過,但遇到巫術與心機更勝一籌的安然,天羽感覺自己真得很弱小,他拿出靈魂的全部意誌與安然對抗,結果仍是不堪一擊。
    天羽隻覺大腦中一片空白,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接著便如碎了的玻璃一般,天羽盯著自己的手,喃喃的道:“天淩,他……他真的是……”。
    安然倒沒想到對於天淩的死,天羽會有這麼大的反映,驚訝的同時又暗自高興,決定先不追究東方曄的事,卻是火上澆油的說道:“不錯,在凝紫結丹室,他死在了你的匕首下,天墨將他埋了,漆冰怕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便扮做了他。”安然瞥了天羽一眼,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妒竟,“漆冰有著千麵之稱,為了你,他卻心甘情願的隻要那一張臉。”
    天羽這時已平靜下來,以讓天淩平安為目標鑄起的堅硬外殼被打碎後,他必須真正的麵對已發生的事,安然的話是真是假他無從判斷,但天羽知道他已不能再以天淩還活著,還在安然的手中為借口,因為對方已向他攤牌。
    天羽抬起頭,抿緊的雙唇微微挑起一抹淒美與冷然的笑意後,冷冷的說道:“照公公所說,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告訴我實情?!”眼中的淚光卻化成了萬千寒刃,徑直射向安然。
    安然竟不些不敢回視天羽那冷冷的眸光,畢竟他自己剛才所說並非是全部的實情,安然伸手端起桌角的參茶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心虛,他擱下茶盞,說道:“感謝倒不必,我隻想告訴你,在那條巷子中你殺死那女人,完全是你的本意。”言下之意,自己犯下事,不要再以別人為幌子。
    天羽手指緊緊攥入掌心,心中既痛又惱,如果在密室中,自己從昏迷中醒來時,漆冰能告之一切而不是易容成天淩,自己必不會受製於安然,最多一死,那麼這事就不會發生。漆冰,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錯已鑄成,我自會承擔,你這樣做,隻會讓我陷得更深,讓這變/態的陰謀得逞,到如今,我們誰都不能脫身。
    天羽隱隱有些怪罪漆冰,又想到剛剛見到他的情形,終是自己連累了他,而這一切的罪魅禍首就在麵前。
    “那也要多謝公公的精心安排。”天羽的語調帶著淡淡的譏諷,他在言語上從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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