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皇宮中竇開石和東方皓，天羽與東方曄之間那絲似有似無的硝煙味，宮外是真正的血腥。
    未到子時，漆冰收到安然的口信，讓他從北門出去，那裏有人等他。漆冰出了房門，特地經過天羽的窗外，裏麵黑著燈，漆冰停了一下，便依安然所說出了宮門，門外暗處是那日所見之人，銀色麵具，藍色眼睛。
    “你是誰？為什麼要冒充他？”漆冰問。
    “小的卜仁。”卜仁瞥了他一眼，道：“說到冒充，漆公子還不是一樣。”說著徑直往前走。
    “安然要你去哪兒？”卜仁不再答話，漆冰隻得跟上。
    皇宮四周道路寬闊，此刻已過了二更，路上沒什麼人，卜仁走得很快，漆冰看得出他輕功不凡。一盞茶的功夫，漆冰隨他到了一處府邸，兩座石獅立於府前，大紅的燈籠高高掛在黑漆鑲銅獸圓環大門的兩側，府門楹聯上寫著“呂府”二字。
    漆冰想：府內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貴。隻是他來這裏做什麼？莫非……一種不好的念頭閃過。卜仁已躍上府牆，進入府中，漆冰忙一躍而入，他想得沒錯，卜仁的腳下已躺了兩人。
    “你做什麼？”漆冰一把抓住他的肩頭，質問道。
    “奉公公的命令殺光這裏所有人。”
    “你不能這麼做！”自己雖然也殺人，但決不會這麼濫殺。
    卜仁看了一眼搭在肩上的手，左肩一沉，移出半步，就要往旁邊的廂房而去。
    “你若再走一步，我立刻殺了你。”漆冰不知何時出手的短劍已橫在他的頸上。
    “殺了我，自有旁人來做。”
    漆冰手中的劍不由一晃，他說得沒錯，安然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不過是早一日晚一天罷了。
    二人正僵持的時候，就聽近旁的門“吱呀”一聲，估計是有人起夜，接著“啊”的一聲叫“有鬼呀！”。你想深更半夜的，看到院子裏站著個戴麵具的人，不叫“有鬼”才怪！緊接著四處房裏的燈就亮了，眾多家丁舉著燈籠火把從後院或遊廊上跑過來，把這兩人團團圍住。
    漆冰已將劍從卜仁的喉間移開，劍身映著周圍的火光，他問道：“殺了他們，安然會收手嗎？”
    卜仁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道：“那要看公公的意思。”聲音沒有任何的情感。
    “你，你們什麼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壯著膽子喊道。
    卜仁抬頭，藍色的眸光射向他。
    “你，你”管家一個字未說完，脖子上一道鮮血濺出，死在卜仁的匕首下。
    他的手法之快，讓漆冰著實一驚，不由想到在那條巷中天羽殺死刁繼勃的那一幕，用的也是匕首，致命的位置同樣是咽喉。漆冰驚訝之餘終於明白安然的用意，這些人雖是死在卜仁的刀下，最終都會歸到天羽的名下，且不說他們的死法，就隻那雙眼睛，有誰管那是怎樣的一種藍，隻要有一口氣，最先記得的都是殺人者長著一雙藍色的眼睛。
    不行，我決不能讓他們能逞！漆冰手中的劍緊緊一握，目光一凜，露出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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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墨色淡淡散去，暗淡了幾日的陽光在清晨就格外亮，亮的有些耀眼，照在一灘鮮紅的血跡上更為刺目，順著血流出的方向，那是從前麵黑漆大門的底縫中流出沿著玉白石階蜿蜒而下的。那裏圍了好多人，似乎今日人們也起得格外早，他們指著那灘血小聲議論著。
    “哎，聽說了嗎？這呂府昨夜遭了強盜。”
    “我覺得不是強盜，是仇殺。”
    “呂老爺為人挺和善，怎麼會有仇家？”
    “切，經商的有幾個沒賺過黑心錢。”
    “呂老爺才不是那種人。”
    …………
    人們對著呂府的大門指指點點，說什麼的也有，這時有人喊道：“讓開了，讓開了。”人們回過頭去，是兩個官府的差人，都主動往兩邊退了退，讓開了一條道兒，這兩人過去後，讓開的道兒馬上合在一起，並且圍觀的人好像又多了，有住附近的左鄰右舍，有路邊擺攤的小商小販，也有路過看到有官差特地跑來看熱鬧的。
    “走，過去看看。”一名穿著雲白色長衫的男子對身邊的人說道。
    那人瞅了他一眼，很不解的道：“上官鏡，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湊熱鬧了？”
    上官鏡，和他一起的自是上官雲了，雖然東方月有令在先，但是東方皓來過之後，秦戩不知怎的非常急於知道天羽的下落，因此大清早就派了這二人出來，當然他們也早有此意，隻是沒什麼頭緒，本打算去探探那處秘道，又覺白天不便，隻好隨便走走。看到圍了好多人，上官鏡就要過去瞧瞧，上官雲卻不樂意。
    上官雲的性子偏冷，加之職業的特點，他看到那烏鴉鴉的一片，說道：“晚上直接進府去，好過和那些人擠在一處。”
    “上官雲，現在剛早上，離天黑還早呢，再說有官差參與，到時說不準驚動了他們，再說晚上還要去別處，走吧。”上官鏡說著就把他拽到人群中。
    “啪啪啪”，一名瘦差人上前拍了拍門環，門內沒有動靜，另一名胖差人扯著嗓子喊道：“有人嗎？官府辦差！”仍是靜得出奇。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去大力推門，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顯然這門在裏麵閂得很緊。
    “老弟，怎麼辦？進不去怎麼和大人交差？”瘦差人問同伴。
    “老哥，一向都是你拿主意。”胖差人抓抓帽子道，他也沒辦法。
    “咱們給官差大哥搭把手吧。”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有人順著話音看過去，是一個長得挺俊的年青人。
    是他。一中年男子順著目光看過去，他微微一笑，開始慢慢移動腳步。
    “是呀，呂老爺可是個大善人。”一個老太太說道。
    “就是，大夥兒幫個忙，看看是哪個天殺的做下這傷天害理的事兒。”一比較壯實的中年婦女大嗓門的附和道。
    這時瘦差人一抱拳道：“那就請各位街坊四鄰幫幫忙。”
    他話音落後，人群一陣騷動，有十幾個小夥子站出來。上官鏡抬腳也往外走，卻被上官雲拽住，他剛想說什麼，突然身後一股力將他和上官雲一起被推了出來。
    這倆人貌似氣惱實則警惕的往後一看，這人他們認得，不是別人，正是離開魂影宮多日的豆老大。
    其實竇開石是獨行慣了的人，他之所以推他們有自己的目的，因為他是被人引過來的，那時這裏已圍了些人，並且已有人去報了官，當然竇開石想進去查探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在此等待，因為從官差來的速度可看出此府的主人不是顯赫之人，到時便可混進去。可是當那兩個差人叫不開門時，竇開石感覺裏麵有古怪，他正為難，為難怎樣不引人注意的打開那門，這時卻聽到有人喊了那麼一句，再一看，原來是上官鏡和上官雲，他便決定把這兩人也拉上。而上官鏡那麼說也有他的私心，原因和竇開石差不多。
    怎麼是你？上官鏡眨了下眼似在問。
    竇開石不答，反以傳音入密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上官雲還要氣剛才的事，隻管走，不搭理他，上官鏡道：你沒有任何消息，秦長老讓我二人出來看看。
    可查到什麼？
    豆老大，這似乎是我們該問你的。上官雲略為不滿的說道。
    不曾，沒有線索，無從下手，看到這裏圍了好多人，順便過來看看。上官鏡倒是很認真的回答，他又看了豆老大一眼，問：你呢？怎麼也在這裏？
    竇開石搖搖頭，又道：和你們一樣。
    短短幾步路，三人以無聲的方式交換了信息，隻是對於豆老大的回答，實在難以令人信服，上官雲拉著上官鏡就先一步跟著那些小夥子走上台階。
    眾人擼擼袖子開始撞門，“咣啷，咣啷”，木門劇烈的晃動著，隻聽得“哢嚓”，“咣當當”，頂門的橫木從中間斷開，掉落在地，彈了兩下，又聽得“吱呀呀”，兩扇門被大力推到兩邊，由於推的力一下沒收回來，便有人撲倒在地，“哎喲，哎喲”的叫喚，等他們爬起來，抬頭往前看去，“啊”字隻發了半聲便頓住再無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