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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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被東方月痛責,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天羽以前一直認為自殺是一種逃避,很愚,但經曆了這一次,他似乎理解了這種行為,因為那一刻真沒有比死更讓人向往。可是現在日子還得往下過,該麵對的該忍受的還得繼續,比如要麵對這間牢房,要麵對豆老大一成不變的表情和時不時的警告,要忍受他對自己的傷勢一如既往的耐心,要忍受獨自一人時牢內的清冷和靜寂。
月光透過牢頂的小窗灑下清輝,石壁上蠟燭的影子隨著透進的風搖了搖,天羽拉拉身上的毯子。背上的傷基本痊愈,腰間和臀上也好了大半,結疤的地方有些癢,隻有腿上的那處傷還未完全愈合,仍是很疼。天羽不敢蜷起腿,團成一團,那樣雖會暖和一些,但是若扯到了傷口,明天被豆老大看到,受罪的還是自己。
這幾日東方月從未來過,哪怕是到這附近,也不曾。天羽心底湧上濃濃的失落,目光觸及不遠處的黑白軟鞭,“喜歡嗎?它叫遊魂雙鞭。”東方月的話猶在耳邊,那時的自己雖因鏤身對他產生排斥,但心裏仍深深的依賴他,甚至後來知道選了和他一樣的武器,竟有些竊喜,心想也許冥冥之中這就是緣吧,誰曾想竟走到了這一步。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半步。”這是他交待豆老大的。
天羽看向那扇石製的牢門,豆老大每日開啟機關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從未避諱,許是他相信外麵手下人的能力,或是認定自己剛挨了重罰不敢再做出格的事,但有些事並不是敢不敢去做,而是需不需去做。
那夜遇到那名女子,在倒下去時自己便知道被人設計了,而且還是精心安排,那麼在段府的事是否也會被設局的人利用。天羽怪自己有些大意了,其實給段亦隆吃的那粒丹藥對身體有百利而無一害,當時無非是想嚇嚇他,讓他不敢耍什麼詭計,可是若有人拿這事做文章,自己是斷不會答應的,所以段亦隆那邊,必須要再去一次,希望在這之前那邊不要出什麼事,也希望那布局的人能容自己再緩幾日。畢竟就自己現在這樣,鐵定打不過外麵那些人,但是再過個五六日,勝算就會大些。
我想知道躲在角落的那些人到底是誰?他大概也有這個意思吧。天羽摸摸胸口的左邊,他應該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天羽閉上眼睛,在這樣寂靜涼寒的夜晚,毯子下的身體又盡量縮了縮,像一隻被丟在房外的小狗,倔強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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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段亦隆稱病,段府也未見異常,隻是大門虛掩,似乎在等什麼人。”竇開石垂手而立,聲音低沉恭謹。
“嗯?”東方月不是很在意的應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青色細瓷茶盞上,燭台中的燭火映著他幽藍的眸子忽明忽暗。
“段府的位置本就僻靜,平日也少有人,今日未時去了一宮中之人,段府的人對他很是客氣,言語上也是極為熟悉。屬下讓他們去查了,他是安公公身邊的人,叫卜忠,瑞蚨綢茬與宮內的綢緞交易大多通過此人。”
安公公。東方月對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突然之間父皇身邊就多了一個眉清目秀,叫做安然的小太監,父皇很少吩咐他事情,他也總是靜靜的站著,低眉順眼,規矩到讓人忽略他的存在,至於他因何進宮為侍,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問起。注意他也是偶然,一次經過父皇的書房時,聽到父皇說“小然,你這樣糟蹋自己又是何苦?”語氣充滿無奈又帶著歉疚,對方隻是很平靜的回答“能每天站在你的身邊,看著你,我就滿足了。”而後是父皇深深的歎息。那時自己大約十歲吧,聽到這些心中不覺詫異,因為父皇除了對母後,對別人永遠是淡然無波。父皇過世後,他一直留在宮中。
現在聽到這三個字,東方月不覺想起了以前,之所以記得那一天是因為他說做完父皇和師傅交待的事就帶自己出去玩,自己才早早的從王府中溜出來到宮中去找他,為此還挨了秦師傅的罰,當然他也因此受了父皇的責罰,聽葉師傅說他在太子宮跪了三個時辰。自此,自己便一個人經常偷偷出去,便遇到了靈兒,便有了後來的很多事。
竇開石看東方月一臉的沉思,就未出言打擾。
“段亦隆是商人,利字當頭,與宮中有來往也屬正常。”就如他身為一國之君,很多事是在其位謀其職吧。
東方月這句話倒是讓竇開石愣了一下,半晌才答道:“是。”心想:盯了這幾日,看來都白廢,在他眼裏這屬於正常。
說了這句話,東方月自己也是一愣,我怎麼為他開脫起來?喝了一口杯中半涼的茶水,東方月淡淡的問道:“他和肖刻有什麼過節?”
“據查段府從肖刻處購得一侍童,極受寵愛,後來段亦隆發現那侍童是他故人之子,懊惱異常,那侍童也羞愧難當,並說自己是被拐騙逼迫的,便自殺身亡。段亦隆要為他討回公道,就找到了財生藥店。”
“嗤。”東方月輕笑一聲,顯然是不信的,就是豆老大自己也不相信這些話,無奈手下人隻查到這些,自己又不能說出肖刻所說,隻能是原話照稟。東方月也沒深究,又問:“天羽去段府做什麼?”
“這個……屬下不知,不過段府祠堂的火,屬下想應該是他放的。”
“放火?”東方月的語調一揚,帶著置疑,“為何?”
“從時間上推算,屬下確定是天羽做的,至於原因,屬下不知。”竇開石抬眉掃過座上的東方月,冷俊的麵孔盡顯憔悴,幽藍的眸中帶有血絲,又想起天羽傷痛時囈語的隻是他的名字,忍不住又道:“主人若想知道,可以去問他。”言外之意你去看看他吧。
“他的傷如何了?”東方月也不想繼續關於段府的話題,很自然接過竇開石的話問道。
“已無大礙,隻有腿上的傷還需十幾日。”
東方月點點頭,道:“你下去吧。”
“是。”竇開石躬身後退,轉身離開棲影樓時腦中閃過東方月那句話,又停住腳步,道:“屬下鬥膽一言,如果之前發生的一切早有預謀,望三思。”
竇開石的聲音隨著身形消失在房外,東方月托住杯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自己何嚐不知這一切早有預謀,上官鏡和上官雲在西晚看到的那個少年蒙著麵卻是藍色的眼睛。雖然易容丹能改變眸色,但是那種丹藥的配製極不尋常,並不是任何人可以會並配得起的,而且為什麼單單要變成藍色呢?還選在那段時間出現?天羽回來後,看到他手腕的傷痕,自己知道棋局已超出所控,隻不過自欺欺人的篤定棋子是自己的,但是當天羽遊離在生死之間時,那鏤身的異常,讓自己感覺到對手不是尋常之人,而可笑的是自己竟沒有對方的任何蛛絲可尋。
東方月的眸中顯出一絲苦澀的慌亂,搭在杯身的修長手指時曲時伸。“啪”,突然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東方月緊抿唇角,麵上露出絕決之色。
既如此,那便入局,攪亂整盤棋。
也許與身入險局相比,靜觀其變更為明智,但是世事難料,人生如棋,棋局千變萬化,棋差一著會損失慘重,身在局外更會心痛心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