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路 第一百一十章 斷魂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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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廳的兩扇黑漆大門緊緊的關閉,廳內的暗影已隨著三位長老離開,隻留天羽一人跪在冷硬的石磚上,桌上香爐中一炷香正默默燃著。
斷魂鞭二百,若是東方月沒有異議,一炷香後自去刑室領罰。這是秦長老的宣判。
他會有異議嗎?天羽問自己。
不會,他會很冷淡的說隨秦長老處置。天羽苦澀的笑笑,自問自答。
我一再的違抗他,從沒有真正按他的要求去做,對這樣的下屬任誰都會心冷,何況是東方月?
為什麼?心底有個聲音在問。也許我從未相信過誰,從未將心真正交給誰,不管是生前還是轉世。
香灰寸寸落下,土黃色的香身漸漸變短接近插入香爐中的木柄,最終一點紅色的火星一閃,升起一縷輕煙。
天羽站起身,穩穩發軟的雙腿,揉揉膝蓋,心想就自己現在的身體,就算秦長老有心留情,自己也吃不消,說不定還要躺上幾天,如果被允許的話。段亦隆那邊看來是不能馬上過去了,當時自己說魂影宮收手,解藥自會送到,怕是要食言了。唉,天羽輕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若是東方月自己還敢由著性子,但是對四位長老自己還沒膽去挑戰他們的權威。天羽朝著廳內右側通往刑室的那扇門走去,隻在心裏祈禱著段府那邊不要發生什麼況狀。
刑室是魂影宮懲罰所有魂影和暗影的地方,自是包括金色魂影,盡管宮規中明確說明金色魂影是東方月的私有物品,該怎樣罰應由他決定並執行,但通常情況下東方月還是會把人交到刑室,他極少親自動手,所以作為這屆的金色魂影——天羽,就是個例外,這間刑室他今天是第一次進來。
天羽打量這個特殊的房間,靠門的位置擺著一桌一椅,烏木所造,桌上一套白瓷茶俱,兩側青石的牆壁上沒有相像中那樣掛滿各種刑具,隻是因這個地方建在僻靜陰暗的角落而有點發綠,幸好通風還算良好,空氣中沒有發黴的味道,卻彌漫著極淡的血腥,頂部垂下的兩條鐵鏈所對的地板處更可以看到洇出的暗紅色印跡,造成這一切的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斷魂鞭,此時它正靜靜的躺在牆邊的木桶中,暗棕的手柄搭在桶邊兒,卷起的鞭身浸在暗綠色的液體中,像是一條吐著紅舌等待獵物的蛇。
天羽不由咬咬下唇內側,挨鞭子不是第一次了,在蓮穀中挨過上官赤的鞭子,在棲影樓挨過東方月的藤鞭,身上所帶的遊魂雙鞭更是不止一次的與自己親密接觸過,但是看著這條長鞭天羽第一次覺得怕,怕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月兒。”是秦長老。
還有誰?天羽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長老。”東方月的聲音帶著一點不樂意,顯然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他。
“宮主,”秦戩及時換了稱呼,“不知宮主來此有何吩咐?”
東方月沒有回答,直接推門而入,坐到了唯一的那把椅子上,答案擺明了是來觀刑。天羽轉身看到東方月的麵上仍是一片寒霜,心裏卻是莫名其妙的一陣激動,淡藍的眸中更有一閃而過喜悅。秦戩也隨後而入,天羽平靜的走到受刑的位置,魂影宮的規矩是要去衣受責的,脫去青色上衣和白色裏衣,天羽抬手抓住鎖鏈下方的鐵環。
看著天羽瘦弱的小脊背,秦戩為難又後悔,為難的是真得要按自己說得話去做嗎?就他這小身板,就算有那個什麼心法護身,恐怕挨不了五十鞭就得爬下。唉,秦戩皺著眉暗自心疼的歎氣,心裏更後悔為什麼在魂廳中要罰得那麼重,為什麼怕別人說自己循私,反正魂影宮的人都知道我秦戩喜歡這小家夥,我不罰他又能怎麼樣?可是現在,話已經說下了,而且東方月又在這裏,他來這裏是心疼這小家夥,還是覺得不解氣?看他那臉色,糗得像塊石頭,八成是後者!哼,這裏我說了算,大不了拚上這張老臉為這小家夥說情,不過,總得裝裝樣子吧。
想到這裏,秦戩從木桶中提起斷魂鞭,站在天羽身後,隻聽“嗖”的一聲,長鞭帶著水滴,緊接著便是“啪”的抽到皮肉上的清脆響聲,受刑者的背上便是一道呈45度角的紅色痕跡,鞭子撤回時,鞭梢再次掃過,傷處滲出了血滴。
當鞭子觸到皮膚時,天羽隻覺體內滲入了一道刺骨的寒氣,冷得心緊緊縮在一起,雙手死死抓住鐵環抑製身體的顫抖,接著便是痛,徹骨的痛,痛得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想躲避,隻想逃開。這隻是第一鞭,天羽就體會到了斷魂鞭的威力,也知道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甚至隱隱覺得東方月真得很疼他,在影室中被打得那麼慘,與這斷魂鞭的痛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看到天羽白皙的背上迅速浮起一道刺眼的傷痕,原就纖細的腰肢繃得不足盈盈一握,抓住鐵鏈的上臂不住顫抖,握住鐵環的雙手骨節處更是滲人的慘白,耳側的頭發已被汗浸濕,成縷兒的垂下,臉頰處滑落的不知是淚還是汗,可想而知這是怎樣的一種疼痛。這隻是第一鞭,秦戩不忍心再來第二次,揮鞭的力道自己清楚,也就是平日教訓犯錯的魂影的八成,這孩子也太不撐打了,在蓮穀中是怎麼訓練的,可是雖說罰多罰少,輕重緩急由自己決定,也不能隻是一鞭呀,而且鞭梢帶回的血滴還發出淡淡的清香,讓他有點發懵,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攥著杯子沒有任何表示的家夥。
東方月清楚這斷魂鞭的厲害,沒挨過,卻用過,那是一條水蛇鞭,長五尺左右,鞭身冰寒,又常年浸在冰冷的鹽水中,抽在身上猶如周身置於冰窯,切入皮膚似是抽筋斷骨,沒了七魂六魄,那種滋味可想而知,所以自己罰天羽從來不用斷魂鞭,而且天羽生性畏寒,皮薄得可以說是吹彈可破,這斷魂鞭對他造成的傷害和帶來的疼痛要比別人多很多。這隻是第一鞭,東方月就知道天羽挨得很艱難,說他不心疼那是假的,單看桌上那隻縱貫裂痕的瓷杯就說明一切,隻是他心裏仍在氣天羽對他事事隱瞞,陽奉陰違,所以一言不發,可是當他看到秦戩那副心疼、為難還發愣的表情,卻“嗤”的笑了一聲,心說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罰完這二百鞭?!
天羽咬緊牙關忍下第一次挨斷魂鞭的疼痛,做好準備要承受那剩餘的199鞭,可是等來的不是那遲遲沒有落下的第二鞭,而是東方月聽著刺耳放到心裏難受的笑聲,“秦,秦長老,”天羽的聲音有些發顫,“天羽做下錯事理應承擔,您不用為難。”
東方月依舊沒有說話。唉,秦戩心中再次歎氣,也不好說什麼,隻是放輕了力道再次揮鞭,“啪”,第二鞭緊挨著第一道傷痕。天羽感覺到這位嚴厲的執法長老在嚴重放水,無奈這鞭子太過寒冷,他覺得即使嘴唇咬在牙齒間都在打顫,若不是有鐵鏈的支撐,天羽相信自己會冷得縮成一團。
“啪,啪……”就這樣,第三鞭,第四鞭,持續不斷,饒是執鞭人再有技巧,也隻能是控製鞭痕不相疊加,但是道道傷痕緊挨相擠,血珠仍是灑滿了年輕的脊背,腰間的衣帶染成了淡紅,被汗水浸透的褲子緊緊貼在修長發顫的腿上,鐵鏈下方的青石地板上一片晶瑩,刑室中更彌漫著淡淡的清香。
拿捏著分寸,控製著力度,忍著心疼,耐著疑問,秦戩從未覺得這條斷魂鞭如此沉重,右腕又酸又痛,偶爾聽到天羽喉間發出抑製不住的聲響,似乎習慣了背上一觸即離的魂斷鞭,但是秦戩知道他在強忍著,畢竟那裏抽的是一百鞭子,不是拿畫筆畫上去的,怎可能不疼?隻是這小家夥不想自己為難,可是他說句求饒的話又能怎樣?秦戩也清楚作為殺手,一旦示弱,也就被攻破了最後的防線。心裏不免再次後悔為什麼要說二百斷魂鞭?更可氣的是那東方月盯著桌上不能再用的三個茶碗一言不發。
秦戩狠不下心來再抬起手臂,幹脆回身將斷魂鞭拍到桌上,震得托盤中白色的碎瓷跳起。東方月抬起頭,仍舊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臉色,看到自己這位向來不留情麵的師傅,額上滲著細汗,平日裏嚴苛的目光滿是不忍。東方月拿起斷魂鞭,摸了摸鞭身似殘留著天羽的體溫,嘴角一挑帶出笑意,說道:“秦長老,以後這鞭子可以當擺設了。”
“你,”秦戩不知說什麼好,氣得“哼”了一聲,真想奪下斷魂鞭把餘下的數目抽到他身上,可他是東方月,秦戩喘了口氣,沒好氣的說道:“那孩子傷得不輕,我叫人把他送到葉長老那兒。”
“不必了,秦長老。”東方月冷冷回絕,“天羽我自會照料,我還有話要問他。”
秦戩盯著他那深藍色的眼睛,東方月的脾氣又有誰比自己更清楚?他認準的事情,不要說十頭牛就是二十頭牛也拉不回,若不然,淩姑娘的事情他怎會到如今還在記恨自己的親哥哥?東方月也凝視著他不知是心疼還是生氣而泛紅的雙眼,態度堅決,天羽的事不需要你們插手。
二人僵持了半晌,最終,秦戩移開目光,無奈的走向刑室那扇鐵門,拉動把手,秦戩又停下腳步,說道:“有什麼話好好和他說,他僅是個十五歲的孩子,犯了錯,現在也罰了,就不要再難為他了。”語氣帶著少有的懇求。
“我自有分寸。”東方月終於說了一句讓秦戩放心一半的話,因為有分寸不代表他不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