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夜晚太過寂寞，還是自己太過感性？
    那麼久那麼久的事情一點點抽絲剝繭極為清晰的展現出來，恍惚的，竟難以遏製從前泛濫的想念。
    “土方君，現在還好麼？聽說是做了警署的副長，真不愧是優等生啊！在我班上竟然能出這種優等生老師我真感動呐！”
    一口一口把糖嚼碎了，咽下去。
    眼裏太平靜看不出什麼感動倒是真的把自己感動到了。
    是呐，做老師的人總希望自己的學生們成才，就像從前自己的老師，要說成功，鬆陽老師的確是成功的。四個學生在強大的背景勢力之下都選擇了教書育人，說要把老師的理論貫徹下去。
    可是他走了，然後一切都變了。
    辰馬在高杉發瘋發狂之後，去了太過遙遠的西方國度。假發開始做些莫名其妙的社會抗爭學說，自己什麼也沒有，理想什麼的都湮滅了，於是繼續在教師的職位上渾渾噩噩混日子。
    也許隻有經常和學生們一起站在陽光下，才會不忘記屬於自己上年時候的飛揚。
    而高杉，終於走上一條回不了頭的路……
    衝田默默把錚亮的匕首收了回去，偏著頭，大眼睛還是從前一樣幹淨透徹：“老師回憶結束了麼？”
    【哢嚓！】
    咬碎最後一塊糖的聲音，說出的話不清不楚：“回憶是什麼呐阿銀我有老到要靠回憶生活麼？老師可是還保持一顆少年心呢你看這是最新期的JUMP哦！”
    衝天不說話，看了看窗外已過中天的月。蒙蒙的看不清遠近。
    “老師真是辛苦啊，批作業到這麼遲麼？我很感激啊從前到現在。”
    “喂喂總一郎同學為什麼從你嘴裏說出感激讓老師我毛骨悚然啊你沒事吧警察工作更辛苦吧你太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衝田了然的勾了勾嘴角卻不是在笑。
    “我認真說話的時候，大家都不去相信呢，隻有近藤老大不管我說什麼真的假的他都毫不懷疑，所以我也從不懷疑的跟著他的腳步。”
    “喂，與其說那是信任，不如說根本是他少跟筋吧！”
    “土方先生呢……土方那個白癡啊從來都不聽我說話，我說的那些他都不聽。隻有在我說要殺了他的時候她才會相信……”
    “那是因為你說要殺了他的時候的態度才是最認真的啊你從來都是想要真的殺了他的吧！”
    “不是哦！”
    青年說，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也，說不定是呢！”
    “混蛋啊你是想和這家夥聯手殺了我吧！”劍道社的空場上，站這三個人，帶方框眼鏡的少年對正在怒吼的土方冷笑，扶了扶眼鏡正想開始什麼長篇大論，被衝田反手撥拉到身後：“不是哦！”
    少年說，很嚴肅很認真的樣子：“我隻想一個人親手殺了土方你而已！”
    【青筋】“這種可怕的話不要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啊混蛋！”
    兩人一起追殺打鬧到銀魂中學唯一象征浪漫的櫻花樹下。
    “就那麼想我死麼！”土方無奈的點上煙。
    “土方……”突然出聲，土方順著聲音看身邊的少年，忽閃的眼睛也許比平時更加明亮，也更加讓自己惡寒。太了解對方，隻是自以為。
    反而會漏掉很多很多的說不出口的錯綜迷蒙。
    “因為土方先下手刺殺我的，所以我才要親手殺了土方。然後我們一起葬在這棵樹下用血肉讓櫻花開得更漂亮吧！”
    …………
    花瓣在衝田頭上臉前飛揚，揚起少年不經意的柔和。
    可是，自以為很了解對方的土方，隻會把那些理解為這小鬼的算計和作弄。他不知道麼，自己其實也是個什麼都不懂隻是在另外的人身上看到自己心愛的影子就躁動不安的小鬼。
    而小鬼，在吵吵嚷嚷間，就已經看不到花瓣上的精靈了。
    “白癡啊你！誰刺殺你了啊每次都是你在殺我吧！而且為什麼要埋在一起準備做鬼也不放過我麼你到底有多恨我啊！”
    衝田低了頭。輕輕“切”了一聲：“被看穿了麼……”
    “混蛋！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於是土方就以為自己猜對了。
    然後每次經過那棵樹，衝田都麵無表情地說：“樹下埋著土方先生和我的屍體哦！”
    土方每次都大怒著揪起衝田的脖領：“喂！屍體在哪裏我算什麼啊！”近藤偶爾會神經大條的切中要害：“總悟為什麼你自己的屍體也在那裏啊。”
    衝天總是淡淡地說：“想知道那下麵是什麼你們就去挖開土看看啊……”之後轉換成一張獰笑的臉：“會發現很有趣的東西哦！”
    土方和近藤就會鐵青著臉迅速的換過一個話題，那速度比衝田默默停留在土方臉上的視線還有短暫。
    銀八小心眼的反擊：“總一郎君陷入回憶不能自拔麼？”
    衝天抽出匕首慢慢的在指尖摩梭：“沒有哦！我隻是在想埋在那棵櫻花樹下的土方130號屍體現在怎麼樣了？沒有我精心護理他有沒有認真的腐爛啊！”
    銀八懶洋洋的躺回椅子，順手拿起那本恐怖日記本：“所謂的土方君的屍體是指這個麼？精心護理是要怎樣啊每天澆灌土方君的血液上去還是掩埋更多屍體下去啊！”
    衝田說：“老師你擅自把養料挖出來，櫻花樹會哭泣的哦！”
    銀八瞪著死魚眼：“你擅自埋進這麼惡心的東西櫻花樹才會哭啊連他媽媽都會哭他全家都會哭啊！”
    “她全家隻有土方先生最愛哭每次看《溫柔殺手物語》都要浪費很多麵巾紙。”
    “喂！土方同學變櫻樹的家人是怎樣？因為屍體在樹下掩埋太久而一體化了麼？好恐怖那是什麼，樹人嗎？是新發售的PSP的戰士嗎？”
    “……所以如你所說，土方先生已經變戰士了。蛋黃醬屬性的。”
    銀八恢複了無聊的表情，漫不經心的問：“嘛，那麼高杉呢？他變怪獸哥斯拉了麼？”
    “不，他變麵具邁克爾了。”
    “好複雜，為什麼是麵具那個萬聖節的殺手嗎！”
    “是的，總覺得有什麼隱情呢關於高杉老師。”
    “大概吧……”銀時深深歎口氣，高杉的心太細，太幹淨，容不得一點塵埃，最終自己把自己推到斷頭台的邊緣也不願轉身。
    望著自己的學生，銀八遞過筆記本：“小鬼，下次告白的情書不要再寫成恐怖小說了！”
    “……”
    衝田收起本子和匕首。
    在門口轉身，向已經背對自己伏案批卷——當然也可能在研究JUMP的銀八，鞠下一躬。
    警署副長房間的燈亮了徹夜，等到衝田捧著冒熱氣的豆漿米糕進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環繞在充滿尼古丁毒素的房間：“總務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高杉那幫人活動很猖獗！”
    衝天冷靜的說：“真是沒有禮貌啊土方先生竟然直呼老師的名諱你這種人不適合做公務員快去接受槍斃吧！”土方走過去手自然覆上衝田冰涼的頭頂：“囉嗦！”
    把衝田按到最靠近暖氣的椅子上坐下，又點起煙。什麼時候這份溫柔自然的兩人都無所察覺了？衝田看著土方坐在自己身邊，輕輕靠近那帶著溫度的身體。
    聽他說：“高杉麼……剛接到通緝令還嚇了一跳，不過仔細想想，那個不良教師的確是會做不顧一切的事的人。”
    高杉晉助，從來，學生們就仰望著他精致華麗的容貌和高高在上的態度，無法走近。
    所以，大概在接到鏟除自己昔日老師的命令的時候，依舊沒有要和熟悉的人敵對的真實感。因為那個人，永遠都和這個世間散發著疏離感。
    衝田說：“高杉晉助好像是因為他的老師的事情才正式投入黑道的吧？”
    土方拿起卷宗：“是吧……以前有個叫吉田鬆陽的，同時也是版本老師和銀八老師他們的老師。”
    衝田雙手握著豆漿，暖暖的，身體裏卻依舊冰冷：“如果銀八老師出了什麼事，土方先生也會這樣麼？”
    土方冷不防望著衝田：“哈？怎麼突然問這麼白癡的問題？銀八老師那種超不良的隻會害別人出事吧！而且為什麼是我要為他進黑道啊！”
    衝田撇撇嘴：“土方先生你果然一點都不懂得感恩你去死吧！”端起豆漿喝了一口，在杯子遮住臉孔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
    土方不滿的吼道：“這豆漿不是給我的嗎為什麼你自己在喝啊！你知不知道我一整夜在等你啊混蛋！”
    “啊，土方先生你好像擔心丈夫偷情的妻子一樣啊！！”
    “混蛋!！我是擔心你被丟進東京灣！話說你一夜到底幹什麼去了！”
    衝田揚揚黑色的日記本：“隻是去挖土方130號的屍體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怪啊！”土方劈手奪下本子：“什麼屍體誰的屍體啊！混蛋！”
    “打開這本日記的人，你的命運，已經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可以選擇下地獄，或，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土方強忍著拔槍的衝動：“這是什麼開篇語為什麼兩條都是這麼絕望的路那還有選擇的必要嗎！”
    衝田搖搖食指：“不一樣哦！下地獄是我一起，但是不小心跌進深遠的話就隻能自己一個人了哦！土方先生選擇哪一種呢？其實早就想甩開我了是不是啊？”
    土方揉亂那一頭溫柔的棕色短發：“你想什麼啊為什麼會自己選擇呆在地獄你果然是惡魔之子嗎！總之不管是屍魂界還是現世都一起吧。”
    衝田低頭，從上帝視角來看，臉的確是有些紅暈的，然後衝天抬頭微笑，上帝說：“啊，對不起我眼花，是燈光啊燈光！”
    是一盞燈，亮了一夜，為一個人。
    土方把一本暗殺實錄翻到結尾，黑著臉問：“這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一直都在講要怎麼殺我！”
    衝田淡淡地說：“就是時間膠囊啊，放在瓶子裏的然後十年後取出來給想念的人。”
    “沒人這麼寫時間膠囊吧！說什麼想念的人根本是想除之後快的人啊！”
    “切，那不是一個意思嗎？”
    衝田鄙視的回轉頭。
    因為，甚至想要，和你一起下地獄！
    你懂麼？
    “小鬼……”土方緊緊把對方的頭壓進自己胸口：“我的時間膠囊裏，是專門釀給你的酒，時間越久，味道越醇。所以不用這麼急著打開瓶子。”
    等釀了一輩子，我們倆，一起在墳墓裏品嚐吧！
    “那個……這樣的話，明天我再去埋土方屍體1910號吧！”
    “……”
    喂，兩個號碼之間那麼大的跨度是怎樣？在此之前你到底埋過多少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