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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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日子平淡而又溫暖。如流水般緩緩淌過。
    跨年的時候我們緊緊牽著手,跟著廣場上的人一起倒數,然後在新年鍾聲響起時哈哈大笑。
    寒假裏我們有更多時間在一起,但是大多時候都是他來找我。
    畢竟在趙塘的爸爸媽媽眼裏他是一個優秀的孩子,連戀愛都不去觸碰的孩子。
    要對他們說趙塘跟人好著,這人還是個男的,趙爸趙媽肯定接受不了。
    我們還小,在大人的眼裏。
    而且我們連將來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保證以後?
    我以朋友的身份去他的家裏吃過飯,我彬彬有禮的問好,禮讓,說一切客套的話。
    他也來我家裏吃過飯,隻不過不同的是他的身份是“蔚淚欽喜歡的人”。
    當我對爸爸提起他的時候爸爸先是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他說如果趙塘對我好的話我要好好珍惜。
    我重重的點頭,說,謝謝爸爸。
    我很高興,我最親的人都不把我當小孩子看待。
    他們都給予我尊重和最大的選擇空間。從來不會覺得我做的某些事不對或者給予其他否定,隻是在事情對我有消極影響是給予我提醒。
    不過選擇權還是我的。
    他們都知道,蔚淚欽的路要靠他自己走。
    比如爸爸,比如,外公。
    李叔叔偶爾過來住幾天,或者接爸爸去他那住幾天。
    他們的相處方式有謙和而平淡,沒有過多的親昵,但看的出他們彼此相愛。
    最親昵的語氣莫過於對彼此說“路上小心,早點回家”,每次聽他們的交談,總讓我有家的感覺。
    這是和外公所構建的“家”的不同的感覺,但我知道它們的主題都是愛。
    我很喜歡聽李叔叔說“咱們的小欽”,他沒有孩子,所以把我當成他的孩子。
    我沒有改口叫他爸爸,父親或者其他。那是因為我覺得那隻是個代號。代號不能代表什麼。
    不用太多的修飾,那樣反而虛假。
    1月1號我和趙塘在外麵玩到2點才分開,回到家以後發現李叔叔和爸爸都還在沙發上。
    兩人蓋著彼此的衣服,靠著睡著。電視機裏已是一片雪花。
    我站在門口手足無措,我怕一動就驚醒了他們。
    兩個已不算年輕的男人,輕輕靠在一起,在等他們的孩子。
    我走進蹲下看他們的臉,掛著淡淡的笑意。兩隻手還緊緊相牽。
    多美的一幕。
    我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外公不願意分開他們,寧願讓自己的女兒吃那份苦。
    她和爸爸結合,而讓李叔叔形單影是兩出悲劇。而如果委屈了她成全他們至少可以挽回一點傷痛。
    我不能用簡單的形容詞來評價我的外公。如果心裏漾起很深的感動時,說什麼都蒼白無力。
    李叔叔睜開了眼睛,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輕輕道:“小欽回來了啊,吃飯了沒?要不李叔叔幫你弄點?”
    我看著他微笑,搖了搖頭,手放上他們彼此相牽的手,輕輕說了聲謝謝。
    因為我最親的人有他。因為我們有他。
    那天李叔叔載著我和爸爸去吃飯,他說那家店做的菜真是極品,是一個朋友開的。他吃完以後覺得一定要帶我和爸爸去嚐嚐。
    在路上時我在車後座睡的不亦樂乎,爸爸則為了給李叔叔提神而陪他說話。
    所以當車禍發生時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切都太快了,快的我還來得及沒從睡夢裏醒過來。
    我覺得頭很疼,睜開眼看到的是爸爸布滿血絲的蒼白的臉。
    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要不要喝點水?”他啞著嗓子問我。
    我抬起手碰碰他幹燥的嘴唇:“爸爸怎麼了?”
    他說我因為撞到頭昏迷了好久,自己腿骨骨折。
    他說當時前麵是一輛滿載鋼管的運貨車,鋼管搖搖欲墜。
    李叔叔為了保險起見,加速超車,但因為那張貨車太大,迎麵而來的車看不到李叔叔車的燈光,撞了上去。
    車子碰到旁邊的大車,鋼管被震的掉了下來。
    李叔叔放開方向盤用身子護住爸爸的頭,鋼管掉落。
    爸爸在他的保護下沒有受傷,而李叔叔被砸的血肉模糊。直到爸爸回過神來,趕緊打電話。
    但是,除了一件被血染紅的襯衫,李叔叔什麼也沒來得及給爸爸留下。
    氣氛很沉默,我聽得見爸爸沉而緩的呼吸聲。
    他不說話,默默起身給我倒水。
    我努力咬著嘴唇不讓淚水傾斜而下。
    外公,我為李叔叔流淚,應該可以被你理解吧?
    我想你知道的,他對我和爸爸很重要,跟你一樣重要。
    所以,能不能原諒我。
    每天夜裏我都會看到李叔叔微笑著的溫暖的臉,拍拍我的臉對我說:“小欽,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爸爸。”目光溫和堅定,像往常那樣。
    然後一覺醒來,枕頭就會濕了一片。臉上也會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很真實。
    轉頭看著旁邊病床上睡著的爸爸,心裏堵得慌。
    那麼熟悉的人,突然沒在了,說不出的孤寂和空洞。
    我會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李叔叔對爸爸的笑,對我的笑。
    我心裏很痛。
    但是爸爸從來沒哭過。也許真正的悲傷,是眼淚也排解不了的吧。
    晚上的醫院很安靜,會讓人忘記這個世界本來是有聲音的。
    有時候風把樹葉吹得簌簌作響。居然那樣排山倒海。
    遮掉了我的想念,但遮不掉我難過。
    月亮的那一邊,一定有一個世界,也被灑滿月光吧。
    這樣,我們就能看到同一個月亮了。
    李叔叔,在那邊,你會否還記得我們。
    不要忘了啊。
    出院後,我回家休息了一周左右。
    爸爸老是一個人在臥室裏看著一張帶血的照片。是從李叔叔錢包裏找到的。
    照片上兩個笑的無比燦爛的少年被陽光擁抱著。
    也許那時的他們,說著的是永恒吧。
    照片背後有個很小很小的字:您。
    寫在爸爸所在位置的背麵。
    我原本以為是一句沒有寫完的話。一句甜言蜜語,一句叮嚀,或者其他。
    但很久很久以後的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一筆一劃的講它們寫在紙上。
    多好的一句承諾。
    你在我心上。
    你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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