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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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堪稱與世隔絕的地方,我隻住了三天,三天之後,風帡樇說,他有事,要先走。
我理所當然地應允。
屋前的地界空曠而幹淨,冷冷的風遠遠低低地擊打著午後雪原盡頭的白色冰壁,呼呼的聲音響徹鮮少有人踏足的地方,凜冽的寒意。
站在平坦的地麵上唯一一塊大型的石塊上麵,我默默看著風帡樇遠離。周圍的風在他身邊彙聚,吹動他的衣擺飛揚,某個瞬間,那種灑脫自如甚至讓我生出一點點懷疑——
——風,真的會為誰停駐麼?
但我沒有時間繼續這個膚淺卻永恒的話題,因為風帡樇突然回頭望向我的方向,而同一時刻,來自霍圖的遠風帶來了沉鬱哀傷的挽歌。
他們唱“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他們歌“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
那些我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的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為著某個生命的消逝,清唱出一首又一首的歌謠,遠遠的,輕輕的,透過調皮卻無所不至的風,傳到我的耳朵。
沒有千古不滅的痛苦,沒有亙古長存的愛恨。因為這個世上,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風帡樇已經走得很遠,他沒有再回頭,但我知道,隻要風仍然吹起,就如同他一直在我身邊。
但終究,也隻是如同……
悲傷的奏樂和沉鬱的鍾聲裏麵,我站在巨大的石頭上麵,眺望某個方向。那裏是風帡樇遠離的地方,同樣,也是或卿正悲痛欲絕的場所。
但不論哪個,我都沒有想過追上去。因為,沒有必要。
沒有誰誰會無時無刻在一起,也同樣,沒有誰離了誰就真的活不下去。在這炎涼交織的世上,死亡隻是交替,悲傷隻是升華,而我們,在其中不可避免地走上曾經以為永遠不會走上的道路。
就比如,煙柳。
我收回目光的時候,煙柳站在巨石不遠的地方,目光空空地望著與我同樣的方向。
她還是那樣美麗柔和,嘴角細膩的紋路帶著歲月厚賜的從容。她青色的眼睛在這樣的神情下帶著讓人不忍的迷離破碎,見者俱為之感懷。
“暗夜公子。”她回神,然後叫我,聲音帶著與過往不同的空蒙。
“夫人何事?”
她沒有為我的直接而心生不快,依然柔柔地笑著,然後說:“我此去尚有心願未了,所以想煩請公子。”
我沒有說話,於是她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卿兒的性子,向來是認準了就拉不回來,即使現在這個情景,他依然未見得放棄。我想拜托的事情,就是若他日後糾纏,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能接受也罷,請給他一個機會,可以對你好。”
這話說得露骨我卻不知當以何種表情麵對,臉上缺了伴隨我幾十年的遮掩,一時有些茫然。
直到她微笑著遠離,去往我曾經來時的方向時,我才意識到,煙柳次來,真的隻是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那個她或許曾經傾盡一切去愛的男子,到了最後,並沒有占據她最後的心念分毫。
沒有抱怨不代表沒有怨恨,可以理解不預示能夠接受。
縱然如柳嬌柔可人,骨子中卻也隱含常人不知的堅韌。遭遇的背叛,可以原諒,不能釋懷。
所以最後,用盡淡然平靜,回贈。
我無法對她的做法做出任何評價,而是想起了當初宿洺說過的話。
“一生自苦,到頭來,也不得善了。”說的是煙柳和僳耀。
而“未來曲直,一念之間”,說的卻是我了。
仿佛判官手中的狼毫筆,潑墨間生生斷定了人的命運。煙柳此生命數依然應驗,而我呢?究竟會走到何種地步?
不是非常介意,但到底,還是存了一分好奇,特別是聯想到甄宓曾經的預言……
不願再對未來做無謂的猜想,我轉身跳下了巨石,便看到不遠的地方一字排開的人群。
藍衫獵獵翻滾,便如同這蒼原之上的清澈天際。
見我回頭,他們整齊地單膝跪下,頭微微低垂,低眉順眼的樣子倒叫我有瞬間忘記,便是這些人曾經乍然的出手,讓我遇見了風了。
“吾等至此,恭迎閣下驚鳥一顧。”好像被計算過一樣精準整齊的聲音,如同路的盡頭筆直佇立的鏡麵一樣平靜的冰壁,不帶人氣的冷然。
心髒的位置突然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了一下,然後回歸平緩自然。
毋觴應是複原了吧,我想。然後看著眼前一列的人,終於答了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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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鳥之國,取義“飛鳥不驚的國度”,隻此一句,依然可以窺見此處景致分毫。但也隻有親眼見過了,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岑寂與豪邁。
我是跟著那一列藍衫人攀爬小屋後麵筆直佇立的冰峰來到驚鳥一國的,那也讓我明白了為何這麼多年來,這個明明位列六族之一的種族,竟然安靜到沒有絲毫消息,仿佛從來不曾在這世上存在過一樣。
那是一個離天很近的地方,處於幾千米的高峰之上,皚皚白雪累積,好像春日飄飛的柳絮經年殘留,柔軟得讓人心都安靜下來。
沒有人的引路,我不會知道,那看似平滑如同鏡麵一樣的冰壁之上,竟暗含了無數雕鑿出來的痕跡,掌握了章法,便可以一舉攀登。
看著那些人好像飛鳥一樣輕便靈巧的身姿,我不得不承認在“襲”之一技上麵,這的確是個被上天厚賜的族群。如果不是並非一心一意致我於死地,那一次完全不設防的情況下,他們真的可以殺死我。
但是,他們失去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機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下第二次。
不是沒有想過到底是何人近乎玩笑得下達了暗襲我的指令,現如今卻又如此禮遇。但在真正攀登到最頂端,看到遠處遼闊壯麗的雲層和重巒疊翠的鬆林之下,一個幾乎和周圍光照反射出的清冷雪色一樣帶了凜冽寒意的身影時,我終於有些明白。
藍色,博大,寬廣,包容。以前我這麼覺得。
但那個踏雪無痕的藍色身影,卻如同深海咆哮時候的狂肆囂張,帶著毀天滅地的天真和殘忍。
他來到我身前,身高隻到我胸前,長相甜美俊秀,是天下母親都希望孩子能夠擁有的純美可愛的麵容。
隔得遠時,我尚能感受到他不加掩飾的殺意和威脅,但真正近在咫尺了,卻隻感受得到仿佛蜜糖一樣的純真。
呼吸間藏匿了殺氣,微笑裏遮掩了冰棱。
直到我麵無表情地伸手碾碎了他笑容甜美地發射出的十枚細如牛毛卻尖銳無比的寒冰製作的暗器時,他如同晴空一樣湛藍的雙眸才第一次放射出真實動人的光輝。
這個看起來完全無害的男孩兒突然蹦到我的麵前,一點不避嫌地扯住我的袖子,嘴角咧開大個弧度,然後甜甜地叫了我一聲。
我發誓我真的後悔剛才為什麼要破壞掉那些冰針,直接插進這個孩子的腦袋裏不是更好。
因為這個表裏不一的小小少年叫的竟然是——“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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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很久沒更新,先自打兩百大板,消氣啊各位!!
恩,別的我就不說了,雖然我一直想填這坑奈何其他坑也多,然後時間不夠然後構思不夠然後作者RP,其實還是很夠的。建議各位放這養肥先,因為這文不是很長,大概還有個幾萬字就可以完結了,到時候直接看結局是很舒服的事情丫【雖然我不確定這幾萬字要啥時候才弄的完ORZ】
向所有坑底的筒子致敬,其實我是沒想過我的文竟然真的會坑掉XXX,那個,見諒見諒,我會努力滴,大家就表PIA,給我個全屍吧O(∩_∩)O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