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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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決以後,我失去了在衍緋呆下去的理由,因為國主特殊記憶力的緣故,衍緋的經史閣關於當年暗夜族滅一事,並沒有留下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當然,隻要毋觴醒來,我想知道的或許都不成問題,所以此刻,我準備離開。
本來是想一個人偷偷走,因為找不到跟汣闌或者毋藥告別的理由。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樣以自我為中心,學會了接納,但其實終究隻是以為,我絲毫沒有與人道別的打算。
所謂離別,不過徒增感傷。這似乎是毋觴的話吧,倒是難得符合我的觀點啊。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語叫“開溜”,那麼就會有一個詞語叫“抓包”,雖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當看到汣闌毋藥還有那個最終守住自己位置的侍衛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也就不是那麼驚訝了。
“你要走?”這是毋藥的聲音。如同我初聽時候的預測,隻要她不用那麼尖利的語調,她的聲音其實很動聽。
我點頭,沒再說什麼。
汣闌抬頭看了我一眼,深沉的目光仿佛在通過我看向另一個人,然後又立馬移開。他開口,有些低沉喑啞的聲音似乎是哭過的樣子。
“暗夜公子,衍緋當日的承諾仍然有效,如有所譴,萬死不辭。”
“不。”我的手中出現通身漆黑的“墨染”,拇指摩挲過劍柄處兩個小小的凸起,淡淡道:“你們的王,已經回報了。”
“那是王的意向,而非我們的承諾。暗夜公子,請一定記得。”
汣闌說完就走了,眼紅的官服在轉身的時候劃過好看的弧度,卻偏偏透著股淒冷的味道,如同高山之巔終年不散的陰寒。
“你,不要等到我成親後再走麼?”待汣闌走遠,毋藥方才問道。嗡嗡的嗓音似乎是在撒嬌。
“不了。毋觴的國葬,然後才是你的婚禮,我等不了那麼久。”
“這樣麼?”毋藥低下頭,委屈的樣子讓人有種好好安慰的衝動。然後她抬起頭對著我笑,我第一次看到她明媚得如同午後陽光一樣的笑靨,沒有陰霾,沒有彷徨,滿滿的,全部都是堅定。
“好吧。”她說。“我有預感,總有一天,你會回來這裏。”毋藥神秘一笑,“不要輕視女子的預感哦。”
然後她上前,輕輕地環住我,頭很依戀地靠著我的胸膛。我不知道怎麼勸說這瞬間脆弱的女子,隻得靜立等待她恢複情緒。
很快,她離開,臉上是未幹的淚痕,和不曾消散的如花的笑靨。
“哥哥,你要好好的。”她低垂著頭,對著我的方向輕聲說道。
“咚咚”。似乎在那一刹那心跳的頻率如此明晰,仿佛回應女孩的要求。
“走了。”我說。然後轉過身,伸手撫上已經平靜下來的胸口,提一口氣,離開。
沒有回頭,也不需要回頭。背後的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麼毋觴,你呢?
仍然是安靜得隻聽得見心髒的跳動,卻突然覺得不再是一個人。
這樣的陪伴,真的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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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行程與以往不同,我突然這樣感覺。
毋觴在心髒的位置安靜地沉睡,沒有一點聲響,有時候我甚至不能確定他是否還在。不過,他說過不想輪回,那麼就算走,也會先和我說聲吧。
沒有目標,突然不知道往哪兒走。
本來就是因為生命太過茫然所以決定讓追查滅族真凶成為存在目的,現在卻隱隱覺得即使真的走遍六部,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泱泱神州,有誰可以將暗夜一昔全滅,甚至不留下一點痕跡。
即使最強盛的六部,我也不認為他們有這樣的實力。況且,就我看來,且不說他們實力如何,這六個部的君王,都不可能存有這樣的願望,因為,從他們的記載裏我看出,即使各自存在齟齬,但對於生與存,他們的珍視超過我的想象。
排除他們,整個大陸甚而整個世界,我所知曉的,還有誰。
——神。
即使不能相信,即使一直以為神不過是人們挫折苦難時的臆想,是弱者尋求安慰的天平,但此刻,即使不可相信,但真正被留下的,隻能是真相。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那個可笑的神終於無法忍受暗夜的存在,於是出手抹殺?為什麼隻是想想,都讓我忍不住捧腹啊。
除了衍緋的城門,我如同以往一樣飛奔,身體騰空的感覺,有著絕望與希冀混合,生死一瞬的模糊快感。
我總是迷戀這樣的感覺,所以放縱自己以燃燒靈力的方式維持這樣的趕路形式,哪怕力竭墜地,或者什麼時候突發性死亡。
生命啊,真是個太無聊的東西。所以,我曾經親近的人現在都投入死亡的懷抱,或許化為靈子消散於天地,或許重新輪回成為我擦肩而過的路人。
隻是那時,相看不識。
不知道像師傅那樣的人,最終會是怎樣的方式。我總覺得,他是遊離於天地之外,獨立於濁世之中獨一無二的存在,生或者死,於他都是浮雲。
是殺死他的愧疚產生的逃避心理麼?不清楚誒。
今天的疲倦似乎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平常像這樣沒日沒夜地飛奔起碼可以堅持個五六天,但現在不過兩三日了。看來,與衍緋咒怨的那一戰,靈體的直接對決果真還是讓我吃了大虧。
看看毋觴的樣子就可以想象魂體的恢複有多麼困難,但我現在可找不到一個同樣適合我且靈力充沛的地方啊。
要是現在來個追殺什麼的,不知道結果如何。
似乎有個詞語叫做“烏鴉嘴”,好像有句說是說“好的不靈壞的靈”,當二十三個身著藍衫的人從林間穿出然後將我包圍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些話的準確預見性。
伸手喚出“墨染”,漆黑的色澤一如往日,但兩顆聖石的光澤卻俱是暗淡。
赤瀲是因為最後跟咒怨那一戰消耗過大導致靈力透支,那麼白泉麼,也是同樣的理由?
那使用了強大到將幻術實體化的仰韶,是不是也遭受了同樣的傷害?似乎,很有可能。
對戰中的分心加上本身大傷未愈還有靈力使用過度的直接後果就是,在我放倒了半數的人以後,被從背後而來的冷劍紮了個透心涼,然後再被身前的人一掌打下懸崖。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且戰且退的最終後果,就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類似絕境的地方,然後免不了被打下去的後果。雖然平常這樣的地方可以當個坑隨便跳跳,但現在的狀況,實在是,不能托大。
身體在猛然下墜的過程中,風聲淩厲地從耳邊刮過,心境是從來沒有過的透徹空明。似乎有白影從眼前一閃而過,我突然弄明白心底的三個困惑。
第一, 這些來偷襲我的人似乎並沒有真的要殺我,否則肯定會同時隨我跳下來再直接紮我個血窟窿。
第二, 毋觴在我身體裏的魄動似乎更加微弱,是因為替我承受了直刺心髒的那一劍?是的吧,否則那樣的傷勢不死也絕對重傷昏迷。
第三, 總是神秘地出現然後消失的小雪似乎也出現了,不過這次,還真是狼狽。
想通這些事情之後,本來有些鬱結的心情豁然開朗,於是,我放心地閉上眼睛,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