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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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瑩正心跳不已,隻聽那白影縱聲叫道:“姓梅的妖婆子,我也不要你的性命,你把《九陰真經》交出來,公子爺就放你走路。”頓時明白場中爹爹尾隨之人正是梅超風。
黃藥師回房不見黃瑩,又發現桌上留書,便出去找她,誰知正巧在蘇州東郊見一女子迎麵而來,時隔多年未見,梅超風早已不是當初那模樣,卻是依稀還有幾分過去形貌。黃藥師一見之下便認了出來,心下怒氣上湧,然梅超風與他錯身而過卻如不見,尾隨不久便發現她雙目已盲。黃藥師此人,當得天下第一脾氣古怪之人,視禮教於無物,寵女兒寵上天去,倒也罷了;偏生還護短得緊,他的徒弟,他可以打得、罵得,一怒之下可以逐出門牆,旁人卻不能欺負半點,否則便是不把黃老邪放在眼裏。當下,便尾隨梅超風到了北郊。
到得北郊,但見青蛇遍地,一俊秀白衣男子摟著一個女子,身邊又圍著許多白衣女子站在那裏,遠處鬆樹上雖不顯眼,隱隱露出衣角的正是黃瑩。於是,趁著梅超風吸住那群白衣人眼光之際,飄上樹梢,拉過黃瑩,扯過她披帛兩端堵起她的耳朵,給她一個“回頭好好說清楚”的眼神,舉起洞簫湊到唇邊。
簫聲一出,正解了梅超風的圍。群蛇在樹下萬頭湧動,驅蛇人與白衣女子們也都在樹下群魔狂舞,那白衣男子武功較之旁人高上許多,還能出手暗器襲擊黃藥師,又如何能得手?當下狂奔離去,黃藥師也不去理會,隻吹暈了樹下一片,梅超風盤膝坐下調息,穆念慈早已支持不住失去意識,方才罷手。
黃瑩取下耳內披帛,俏皮的吐了吐粉舌,臉上飛紅一片,輕垂螓首。黃藥師見她這副模樣,氣也氣不得,說也不知說什麼才好,當下一聲長歎,把舍不得氣也舍不得說的寶貝女兒攬入懷中,低聲道:“再沒有下次了,一個蓉兒還不夠麼?”黃瑩也知她今天莽撞了,仗著自己會點功夫便橫衝直撞,向來不為她所喜,沒料到今天自己卻做了這麼個笨事。“我本是看著那些白衣女子綴著地上那個女子而來的,沒想居然遇上書上寫的能人異士驅了蛇將這裏圍住,走不脫了。”黃瑩想起適才樹下萬頭攢動的景象,又是一陣心悸,大凡女子都是怕蛇這種軟體動物的。
黃藥師道:“你當我會為這生氣麼?你呀,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懷中有些涼的身軀才是讓他生氣的元凶,本就體質偏寒,還敢在這麼涼的夜裏待這麼久。黃瑩道:“真的有些被那許多蛇嚇到了呢。”黃藥師道:“幸好我出來的時候沒把包袱落下,把披風披上。”黃瑩道:“我自己來……那人可是梅……超風?”黃藥師道:“我看到留書出來找你,卻見著她,跟過來的,她一雙招子已經被人廢了。哼,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桃花島的棄徒。”黃瑩不曾製止過黃藥師作為,自是沒有意見,當下二人悄聲說話,等待梅超風調息完畢。
且說另一頭,黃蓉與那“江南七怪之徒”一路相攜南行,患難與共,兩小無猜之際,早已情根深種。那“江南七怪”之徒,卻正是郭靖。二人遊山玩水,半路上又遇“北丐”這等高手,更是行程緩慢,有如龜行。那“北丐”洪七公嘴饞非常,被黃蓉的“叫花雞”勾出了饞蟲,卻嫌棄郭靖資質不佳,不肯教人。加之認出黃蓉家學,東邪北丐本是互不幹涉,自然更是不肯,黃蓉那肯罷休,拿出在島上時跟著黃瑩之後學的廚藝。吃的北丐是口水直流,一套“降龍十八掌”不知不覺便傳了十五掌之多,不敢在教,當下辭去。二人便又是相攜上路,在太湖居然遇上個“五湖廢人”,自稱姓陸,詩詞歌賦俱有所長,與黃蓉所談甚投,當下便在他家裏住了,白日裏遊太湖,晚上與他觀畫談文。
不料這歸雲莊竟是太湖水寇所在,還抓了完顏康小王爺,當晚穆念慈便來相救,卻被完顏康製止,要她拿上他的腰帶去城郊找他師傅。黃瑩見的那個被跟蹤的女子,便是心急救完顏康的穆念慈。郭黃二人知道穆念慈這一去,梅超風很快便來,也不說要走,在莊裏多住了幾日,正碰上了梅超風送來表記尋仇,那陸莊主拿出四十兩黃金與“九花玉露丸”等物相贈,要送二人離開,二人如何願意,當下決定行出一程再轉回來。太湖之濱竟行來一個老人,自稱“鐵掌水上飄”裘千仞,出手不凡,陸莊主迎為上賓。正在談話間,太湖水寇又引見了“江南七怪”,那裘千仞口出狂言,言語間竟是要在座各位投降金國,自是激起群憤,郭靖攔下“江南七怪”出手。誰知這“鐵掌水上飄”名號雖響,武功卻稀鬆平常,被郭靖當胸一掌打出門去了。
門口突然出現了一人,提著裘千仞大踏步走進廳來,將他在地下一放,正是梅超風。眾人心中一懍,卻見她身後還跟著二人,高的那個麵目僵硬,直如僵屍;矮的那個披風兜帽罩頭而下,連下巴都看不清,高的帶著矮的,竟是一絲風聲都沒帶起。
這陸莊主,本是桃花島弟子陸乘風,與“黑風雙煞”的舊怨由來已久,猛然聽得“銅屍”陳玄風已死,又見“鐵屍”雙目已盲,心中頓時百般滋味。“江南七怪”可不知陸莊主心中所想,當下便想為喪命在“黑風雙煞”手上的兄弟報仇,不料裘千仞一句話語驚四座。
“桃花島主黃藥師給人害死了!”此言一出,梅超風與陸乘風放聲大哭。黃蓉直接暈了過去,被救醒後隻哭著要“爹爹”,一時場麵大亂。幸而總有人是冷靜的,“江南七怪”中的二怪朱聰,三兩下便揭穿了裘千仞的謊話,那裘千仞本欲捏造黃藥師死訊,趁亂逃走,不想卻把自己套住了。總算是知道裘千仞在亂說,眾人的焦點又回到了梅超風身上。
“江南七怪”要報仇,郭靖挺身相代,黃蓉又怎肯讓心上人身臨險境,自是幫他說項,要以十五招分勝負,請陸乘風和與梅超風一起來的那個高個子計數作證。梅超風一怔,自陳玄風死後,她一直獨來獨往,又何來同行者,當下反手便撈,卻又如何撈得到人。但見那高個子飄然遠去,隻留那個矮個子在。
梅超風道:“那晚驅蛇的便是閣下麼?梅超風感激不盡。”在場眾人皆驚,以她耳力,居然沒聽到高個子出去的聲音。好在那個矮個子還在,眾人不覺望去。那矮個子細聲輕笑,悶聲道:“你們看我作甚,他不說,我自然也不能說。不是要打架麼,怎的不動手了?”陸莊主喝道:“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又怎生讓人信服?”那人道:“我也不需你們信服,該知道的時候自會知道。梅超風,你還報不報仇了?隻說不做,可不是讓人小瞧了桃花島。”
梅超風呆立半晌,臉現淒厲之色,道:“姓郭的小子,接招吧。”她恨郭靖殺陳玄風,出手便是“九陰白骨爪”,郭靖隻用“降龍十八掌”中的十五掌接招,拆了四五十招,仍是不分勝負。黃蓉可按捺不住了,知道時間長了郭靖必敗,出聲提醒在柱子邊上與梅超風打,頓時便使郭靖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