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如長籲短歎了一整天。
    Mabel終於是累了，給她掖掖被角，打個哈欠。“林姨，你好好睡，我先回去了。”說著，把手中厚厚的精裝書放到床頭桌上，想想又不妥，拿起給塞進抽屜裏。
    林曼如也是累了，這故事越發得聽得沒意思。跟催眠似的，難為身邊這小丫頭一片心。“回去吧。”她拍拍Mabel的手背，然後抽掉墊在背後的大枕頭。慢慢躺了下去。
    Mabel幫她關上房間的燈。走進客廳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房間大得實在有些過分了，空蕩蕩的，冷清。真是寂寞呐，她縮縮脖子。涼薄的秋意仿佛順著壁上掛鍾秒針走動的嘀嗒聲越發沉重起來。
    楊俊逸這混蛋今天又不回來！
    走出小別墅的時候，Mabel在心裏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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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輕微的開門聲。
    刻意壓低的腳步，一下一下，很有節奏感的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林曼如立刻就醒了。她向來睡眠極淺，神經纖細到不行，風吹草動都得驚半天。
    “俊？！”她被子一掀，穿著薄薄的長袖睡衣就跑出來攔她那個沒良心的浪蕩兒子。紈絝子弟。
    客廳的燈是從來不關的。
    林曼如怕黑怕暗怕寂寞。也或許是在等著某個人深夜回來，能有一盞燈，亮著，告訴他，有人在等。
    所以，林曼如一衝出房間就看到了他——楊鶴鳴。
    一個驚詫不可置信，一個焦躁局促不安。
    “鶴鳴，你終於回來了！”林曼如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
    楊鶴鳴很尷尬地在林曼如撲進他懷裏的瞬間抓住她的胳膊，把她隔離開。“曼如。”他低低喚她的名字，始終不敢看進她那雙小鹿般驚怯的眼睛。那裏，有著一種惴惴的驚喜。狠狠撕扯著他胸腔裏，喚作良心的某種活物。
    “曼如，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來？”他皺皺眉，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就要給她罩上。
    “你還管我死活麼？”林曼如冷冷一哼，卻是沒有躲開。
    還帶著楊鶴鳴體溫的衣服披在她冰冷的身上，突如其來的溫情，激蕩得她差點流下淚來。這曾經是她肆意揮霍半點不珍惜的感情啊，而如今，淺淺一點，就讓她如獲至寶般驚喜……
    多麼可悲。
    何以走到這一步？
    她的心都在撕扯。“這麼晚來這裏幹什麼？”她想要一貫的冷嘲熱諷，說出來的語氣卻在那一襲溫暖裏再也冷硬不起來。她是被父母溺愛的千金大小姐，被楊鶴鳴寵壞的任性的妻。從出生起，就隻懂得這樣的相處方式。這樣堅硬而可悲地活著。“你還記得這裏是你的家麼？”
    楊鶴鳴低低一歎。像是看一個不懂事無理取鬧的孩子：“曼如，我來隻是想……”
    “你不是要回來？！”林曼如帶著一種世界崩毀的表情看著他。
    “曼如……”楊鶴鳴緩緩地帶著某種堅定的絕然，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素白的紙，“這是……離婚協議書……”他幾乎不敢看她。“我本來想悄悄放下就走的，沒想到吵醒你了……”他輕聲說道，好像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驚嚇到麵前這個已經脆弱到仿佛就要死去的人一般。
    他曾經那樣的愛她啊……
    “滾……”蒼白的唇間緩緩吐出一個字，輕微地如同秋風裏樹葉離開枝頭的那一聲歎息，以至於楊鶴鳴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聽到了。抑或是由於自己迫切需要這句話來逃離現場，而產生的幻覺。
    然而林曼如重複了。她忽然就開始竭斯底裏：“滾！你給我滾！！”
    楊鶴鳴歎息一聲，看她瘋狂地撕扯自己的頭發，全然沒有了平日裏任何時候都保持的大家閨秀模樣。心底一痛，他欠她的，一生都將欠她……
    輕輕地把離婚協議書放在玻璃茶幾上。
    楊鶴鳴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裝載了他半生幸福和無奈的地方。
    早已不是家了，他想。
    在不鏽鋼的大門在他身後發出厚重的吱嘎聲合上的時候，他強迫自己遺忘林曼如那瘋狂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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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楊大色狼狠狠壓著身下那個一臉苦笑的家夥。
    不是說交待麼？怎麼好好的交待交待到床上來了？於波很無奈地想著。
    噢……床，多麼惹人遐想的犯罪事件多發地帶啊~
    楊俊逸是真的生氣了。他回想於波晚上在舞台上彈奏《水晶之戀》時笑得一臉淫蕩……沒錯！就是淫蕩！一想起又是一肚子的悶氣。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他懊惱到不行。
    “小雪來了。”王子殿下溫和地看著在他身上肆虐的大惡人。坦誠到了令人驚訝的地步。或者說，他其實根本就是個情商為負的隱藏型白癡？
    楊大少爺更怒。
    頭頂火焰“呼”地一下竄上好幾米。“所以你那首《水晶之戀》是為她彈的？！我還差點忘了，《水晶之戀》詞就是小雪填的呢，”他哼哼，“好一個郎情妾意。”他光明正大吃醋。
    於波一窒。哭笑不得。
    其實真要說的話，小雪才是正主吧？咳，咳，當然，這句話打死他也不敢在楊大少爺麵前說啊……
    “嗯……好酸……”於波眉眼含笑，嘴角翹起三十度裝模作樣。
    楊俊逸大惱，瞅了於波那張欠扁的萬年聖母臉一時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最後“嗷嗚”一口咬在他的嘴角，用力撕咬泄憤。“你喜歡她？”忙碌中的楊大少爺口齒不清地問。
    “你不也喜歡她麼？”
    筋！“給我認真點！”楊大少爺百忙之中抬起頭來，“你喜歡她是不是？”
    王子殿下一聲長歎。那是正宮太子妃噶，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這位大少爺怎麼這會兒鬧起別扭來了？而且，他不是也一直喜歡小雪的麼？
    楊俊逸震怒。翻身起來，一甩外套披在肩上就走出去。關臥室的門的時候異常用力。
    可憐的王子殿下本來就精神不佳，在聽到那穿牆透骨的巨響後更是腦袋都一抽一抽的痛起來。跟野蠻人講話果然是累，他壞心地想著。呻吟一聲，抱著軟呼呼的小豬抱枕一翻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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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的冷風一吹，就把楊大少爺的頭腦給吹清醒了。
    於波和小雪本就是公認的一對。相親相愛，舉案齊眉。
    他吃的那門子的醋啊……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人吧？於波反問“你不也喜歡小雪麼”，那樣不甚在意理所當然的神情，他果然不在乎他吧？
    我是喜歡小雪，可是我愛你啊！我愛的是你啊，於波！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深夜的街道上，楊家少爺摟著胳膊狠狠地跺腳。
    又一陣秋風過。“阿嚏！”很響亮的一個噴嚏，楊大少爺忽然就腦袋轉個彎來。那也是他的房間厄，憑什麼他要出來吹冷風受這份罪啊。該把那個混帳家夥踢出房門才對吧。
    打定了主意，我們的楊大少爺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回地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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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推開門，就看到於波抱著抱枕睡得天昏地暗。
    楊俊逸慪得要吐血。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他伸手就要把他拖起來狠狠懲罰。指尖滑過於波敞開的衣襟，細膩的肌膚，熾熱到十分不正常的溫度！
    楊俊逸忙把手背貼到於波些微汗濕的額頭上，忽然襲來的高溫燙得他猛然把手收回來。
    “於波！喂，於波！”他搖晃他，“你怎麼了？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