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是孤魂是野鬼  第八章 酒性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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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山鬼仙一會兒工夫便雲雨化身走過十裏。正是:
    來也匆匆去也匆,春心欲動在其中。
    懷裏已藏合歡酒,急忙趕去會情種。
    這風是風,雨是雨的,轉眼間到了素女祠門口。鬼仙搖身一變,風雨不見,複還貌似天仙下凡樣。鬼仙停在當中,不見小鬼當道。尋思:怎的都回去了?鬼言懼日光,怕天亮。卻不曾見我呼風又喚雨,也不曾看我遮天又蔽日,無人讚美無鬼捧場,令人好不無聊!呔,鬼哥哥弄得千裏傳音給我,臨走卻也不吱我一聲?這死鬼黑乎乎心裏頭賣的是什麼藥?莫非心癢難耐,淫意又盛,又去會他嬌媚情人不成?
    那鬼大王見妹妹回來了,起身而出道:“叫我好不久等!你去哪兒了?”鬼仙喜道:“原來哥哥還未離去哩!如此等我麼?”鬼大王道:“不等你又等誰來?”又道:“無緣無故,你作法下雨作甚?”鬼仙道:“好玩而已。”鬼大王道:“此城中有城隍,土地,路神,小仙,你便不怕太過招搖?萬一惹怒了,豈不闖禍?你呀你!”鬼仙笑道:“怕什麼來?隻怕此城是六神無主哩!不然那些個騷妖又如何敢出來作亂?嘻嘻。”
    鬼大王道:“騷妖?又是什麼?”鬼仙哈哈一笑道:“我去取酒,遇上一隻風騷狐狸精哩。難道還不是騷妖麼?”笑過了,又道:“鬼哥哥也是要走了麼?那些個幺末小鬼呢?”鬼大王道:“他們法力甚小,我且叫回陰山老洞去了。隻怕白日難熬,咱們也便回去了罷。”鬼仙遞上酒具,道:“天色尚早,不妨先喝了酒水再去不遲。”鬼大王道:“這酒又有什麼不同?”鬼仙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稍後讓小妹再加些人氣精華進去,便是鬼飲好酒了。哥哥請進去和我同飲罷。”
    二鬼複又入內。鬼仙拉他鬼哥哥坐了,自己如狗皮膏藥一般,貼著,兩個並肩疊股而坐。鬼仙往酒壺裏吹了幾口氣,道:“這些個都是小妹日前攝入了人間精神氣。”鬼大王道:“你我走的可不是同道哩。我是靠自身修煉,你卻是憑害人攝魄。小心遭天打雷劈哩。”鬼仙道:“天下妖魔鬼怪萬萬千,又不止我一個。天打雷劈哪兒輪得到我哩。哥哥請喝此酒罷。”斟了杯酒,遞上。鬼大王一麵接過來吃了,因問道:“這酒從狐精處得來麼,果然有些許狐騷氣?”鬼仙笑道:“騷妖狐狸自然如此。更好笑的卻是那個於狐狸精鬼混的臭男人哩。貌似長得眉清目秀,聰明機靈,不過嘿,卻是豬油蒙了眼睛,明明是妖怪,還自以為抱得美人歸哩。”說畢,鬼仙又倒一杯,自己也安排上酒,舉杯而笑,二人交杯暢飲。這鬼大王仔細端詳鬼妹妹,比初見時越發標致。吃了酒,粉麵上透出紅白來,兩道妙目含情脈脈,猶如春風過河,蕩漾而動。端的是美若天仙,賽過嫦娥。
    動人心紅白肉色,堪人愛可人嬌媚。鬼大王忍不住拉她起來,上下打量。正是裙拖著翡翠紗衫,袖挽泥金帶。笑盈盈臉若桃花,喜悠悠眉開眼笑。恰便似月裏嫦娥下世來,九天玄女入夢裏。
    鬼大王誇之不足,心動不已,摟在懷中,掀起她衣裙來,看見她一對小腳穿著老鴉緞子鞋兒,恰剛半叉,心中甚喜。一杯遞一口與她同飲,麵紅耳赤,問些閑話。鬼仙因笑道:“哥哥莫非不是喝醉了?”鬼大王告她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我又哪裏喝醉了?”鬼仙又複問道:“哥哥當真沒醉?”鬼大王道:“沒醉沒醉,隻喝三五杯來,又怎麼會醉?”鬼仙又問:“哥哥再喝?”鬼大王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再喝再喝,妹妹幫我倒酒。”鬼大王又堪堪喝了一杯,更加鬼使神差,道:“杯中沒酒了,我且直接對著酒壺喝也罷。”當下卻用舌尖遞送入鬼仙嘴裏。兩個相摟相抱,鳴咂有聲。那鬼大王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念,隻管往鬼仙嘴裏吸允,那裏還去管它是不是酒壺嘴兒。巫山鬼仙正中下懷,芳心竊喜,由著他摟著自己在胡攪蠻纏,動手動腳。一會兒,不覺烘動春心,鬼大王色心輒起,褪下褲頭,露出腰間那物事,引過鬼仙之纖手慢慢捫弄。
    原來鬼大王生前正當是十八九歲的男子,血氣方剛,精力旺盛。死後又複修生養性,且與那寒玉小姐采陰補陽,端的是練就出一副好筋骨。他那下身物事甚是粗大,紅赤赤複黑須,直豎豎又堅硬,真個好個寶貝東西!有言曾道是:
    一物從來六寸長,有時柔軟有時剛。
    軟如醉漢東西倒,硬似風僧上下狂。
    出牝入陰為本事,腰州臍下作家鄉。
    天生二子隨身便,曾與佳人鬥幾場。
    少頃,鬼仙脫了衣裳。指引鬼大王一手撫摸襠中私陰處,牝戶上並無毳毛,猶如白嫩嫩,鼓蓬蓬發酵的饅頭,有似軟綿綿,紅縐縐出籠的包子,真個是千人愛萬人貪的一件美物!更有話說道:
    溫緊香幹口賽蓮,能柔能軟最堪憐。
    喜便吐舌開嘴笑,困便隨身貼股眠。
    內襠縣裏為家業,薄草涯邊是故園。
    若遇風流輕薄子,來去自如盡歡顏。
    天當被,地當床,神像跟前鬼纏綿。二鬼如何行天作之合,做魚水之歡,耍翻雲覆雨,且按下不提。
    話分兩頭說。且說本縣名喚“清河縣”,此城便是濁浪城。本縣的縣令姓胡名說,表字九道。原本是一橫富土財主,後打通關節,花錢買了個縣管當當。本就是摳門財主,如此一來更是搜刮有道。有道是: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胡九道上任後,千方百計,絞盡腦汁,更有些狠心衙役,貪心師爺,與其馬首是瞻,狼狽為奸,幾年下來也不知累下了多少財富,犯下了幾多過錯。弄得好好一個清河縣天怒人怨,怨聲載道。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胡九道生財有道,自然也懂破財消災之理,耍耍手段,這縣令居然就便由著他一人一屆屆的坐將下來了。卻說胡九道生有個小女,年方十五六歲,名喚作寒玉,因為據說出生之時呱呱墜地,渾體冰涼,全身發紫。那接產婆以為早死,那生母八姨太幾乎哭厥。哪知道一炷香後居然活轉過來,旁人無不驚奇。那胡九道雖不喜愛此女,但卻因為死而複活,以為吉祥之兆,故轉而歡喜起來,特取名喚“寒玉”。
    在胡府家中有個老長工的下人,生有個小子,取名叫做更生,本名劉。小子家中隻有個老爹,年紀高大,替人家長工度日。這小廝更生天生得乖覺,自隨老父來投靠縣太老爺府上這許多年裏來,他腿腳勤快,頭腦靈光,時常得點來客與主人家的賞賜恩德。其日外出歸來正尋得一籃子野外桃李,提著繞道而行,避人而走。機緣巧合,偏又有一人多眼瞧見了,便喊住說道:“喂,你,就是喊你。大白日的你又如何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更生回頭看來,卻是個小妞兒,便道:“我好生走路,又怎麼的偷偷摸摸來?”那多口的又手指著他身後籃兒道:“我說你背後又藏著什麼?莫不是你從我家偷得幾件寶貝物事,悄悄溜出去賣了?這青天白日,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小孩子家,若是做了好事還會如此賊模樣麼?”那更生聽得了這話,怒火中燒起來,提了籃兒,一直往誣陷多嘴之人處走近,隻道是個囉嗦的小丫鬟,有意嚇她一嚇,卻逕直奔入她懷裏去,企圖撞她一撞。卻正見府中管事沿著小道兒上過來,更生見狀不敢惹事,且把籃兒提著,看著那多事人道:“小丫頭!要你多管閑事!”那小妞兒驚奇不已,指著他鼻子指責問道:“你,你,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小子道:“要問你是什麼人?去,一邊伺候你家大小姐去,少來惹惱。”小妞兒奇怪道:“什麼我去伺候大小姐?”小子道:“明知故問,難道你還是大小姐不成?嘿嘿,笑話了!”婆子道:“便是大小姐,又有怎麼不行?”小子嘻嘻笑,搖頭晃腦道:“你是大小姐?你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哩。”小妞兒道:“什麼是我做夢的?”小子道:“小丫頭隻是要作耍。我要去和管家大爺說句話兒!”望著那裏小道便要走,向那來者管事的告狀去。那小妞兒一把揪住道:“這小歪子往哪裏去?你於我說個清楚。”小子突然大叫道:“來人呐,來人呐……有不知好歹小蠻娘冒充自己是大小姐哩!好不要臉呐!哈……”小妞兒罵道:“該死臭小歪!我明明就是小姐怎麼的就冒充了?不要臉了?”小子道:“小娘皮不要嘴硬逞強,也要把臉皮厚與我用一用哩。我有什麼不理會得事兒!”小妞便罵:“你這小廝賊胚子的,理會得什麼事兒?你,你給我站住了!”小子不理會道:“你又拉扯我來作甚?嘻嘻,怕我到處說你的醜事不成?嘻嘻……”小妞兒大叫:“死小鬼,你不許走……”
    那府中管事的聽到這邊兒吵鬧,起初不知為什麼事,但見二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又見那小妞兒不是別人,更是吃驚。急忙奔來,喝道:“兀那小子住手!”迎上前來,拎過小子就是左右開弓兩記老大耳刮子。那小子吃他這兩下力道,著實真疼極,心中大怒,卻是不敢對管事發作,隻罵道:“死不要臉小娘皮,是她說……”管事的打斷他話頭,罵道:“你瞎了你的狗眼了,做牽頭的老狗肉!這位就是胡家大小姐……瞎了你的狗眼,放你的狗屁!”啪啪又是兩記。那大小姐見狀心有不忍,這死小歪固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此,連忙揪住管事的臂上衣襟,隻作不打。那小子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叫道:“你做什麼便打我?”管事的罵道:“賊兀娘的小猢猻!直娘賊胚子!你敢高做聲,大耳刮子打出你去,往死裏打!”小子卻嘴硬反抗道:“賊老惡棍,沒事便打我!”這管事的當下又請移步胡大小姐,轉臉便發狂起來,一頭扇,一頭大栗暴,直打倒到泥地上去,把那一籃兒野桃子也丟出去。那籃桃李四分五落滾了開去,直如瓜熟蒂落般樣。這小子其實不過半大孩子,打那管事的不過,一頭罵,一頭哭,一頭走,一頭泥地裏上拾破桃李兒,指著管事的下巴罵道:“賊惡棍打我,你走著瞧!等我長大,不與你報仇不做出來我便不信!定然加倍給你這場惡氣,要不我便不是人!”這小狠子提個破半邊竹籃兒,邊罵邊撿,邊撿便提防,卻也怕管事的惡棍到底,又複趕過來發狠毆打。
    胡大小姐看不過去,喝令管事的快走開。管事的不敢違逆,臨行威嚇小子道:“你小子給我好生記著些!”
    大小姐見凶人已走,慢慢挨挨地走進過去看望,溫言道:“可打傷你沒有?”小子恨她之極,賭氣不理,顧自撿拾殘留。大小姐道:“哪兒得來的桃子?”小子不理。大小姐又道:“我也幫你一塊兒撿起罷。”小子也不做聲。大小姐再又寬慰道:“都是我不好呢,害你被人老大一頓打。”小子這才噙淚說話道:“你是大小姐,又怎麼會不好?”大小姐蹲下來幫他檢點東西道:“看看少了幾個沒有?你數數。”小子道:“俺一下人低賤,哪裏會數數了?”大小姐驚奇道:“你不識字也是有的,不過數數又怎麼不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難道你也不會麼?”小子不願理會她,隻默默心想:“這個誰不會數啊!哼,卻隻你最了不起麼?”
    大小姐見他不答,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這個也不會呀?難道你是笨蛋,還是傻瓜?嗯,不過沒關係來。以後你若不會的,我可以教你的哩。我有專門讀書的老先生教我的哩。”小子心想:“呸,念幾本破書又有什麼稀罕的!老子還老大不願意去念哩!”大小姐詢問道:“你怎不說話了?你是耳聾了呢,還是啞巴了?”
    小子道:“我都好好的,你說話的聲音難聽之極,我才不願意聽。”大小姐微微有氣,道:“那問你這些個爛桃兒卻是從哪裏偷來的?”小子抬眼怒道:“胡說。這是前些年我特意去種下的,到今年正好有結果哩。你又知道什麼。”其實這些野桃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哪個姓甚名誰的人播下的種子哩。小子胡說八道,不願叫旁人說他的桃兒是來路不正的贓物呢。
    大小姐道:“給我吃個成麼?”小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千金大小姐,嬌生慣養,如何吃得這個爛貨?”大小姐趁人不備,順手悄悄拿了一個在手心藏著,故意說道:“哼,不給便不給,卻又有什麼了不得的?我回去自然有好桃兒吃。哼,又有誰會吃這種破桃爛桃髒桃?”小子都撿起了放好,不屑道:“便是你吃仙桃蟠桃,也是不幹我事。”
    大小姐臨走問道:“你是在我家幹什麼的來?”小子道:“問這個作甚?”大小姐道:“嗯,那你又叫什麼名字呢?”小子扭頭就走。大小姐道:“莫非你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沒有名字麼?”小子將自己一身傷痛大半記在此大小姐頭上,此時實在疼痛難忍,卻又不願在人前示弱,當下三步並作二步,大步流星而去了。胡大小姐忽見他身後背上衣領處勾著幾根長短茅草,不禁十分好笑起來。
    從此後二人又算得是不打不相識,偏又年少,幾次相逢過,言語多了,心生親切,日久生情,如此不久已是成彼此知己矣。哪知好景不長在,好花不常開。話說一日,二少年人按耐不住,相約夜間隱秘處,初試雲雨,人世或忘。正當動情時,忘我間,忽聽柴房門外人聲鼎沸,腳步四起,但見火把搖曳,隻驚聞有人呼斥道:“小賊子便在裏頭!莫讓他給跑溜了!……”
    卻正是:
    掀翻雙兔窩中草,驚起鴛鴦沙上眠。
    (未完待續——下一章《野狐》!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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