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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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李毅看了他一會,遂長舒了口氣,說:“我無意冒犯,也不想用您對地牢裏那些人的方式對待你,所以希望陛下配合,別再耍任何小聰明,不然……”他冷著臉沒有說完。
慕容皝哼了一聲,若無其事的用衣袖撣著身上的塵土,頭也不抬地說:“我說過,你們逃不出去的。”
李毅緊了緊佩劍,回道:“不試試怎知道不行。”
慕容皝扯了一下嘴角,他抬頭打量著李毅,突然問:“李將軍成親了嗎?”
李毅正給陸啟風喂水,聞言一怔,陸啟風嗆咳起來碰到他,水漬便浸濕了陸啟風的臉,李毅邊用衣袖去試,邊道:“單於對在下的瑣事也關心麼。”
慕容皝以肘支額,不急不忙地說:“我聽說,李將軍與晉國丞相之女訂有婚約;我又聽說,李將軍對這段姻緣頗多不滿;我還聽說,李將軍於半月前悄然逃婚。”
李毅半跪在陸啟風身邊,不知他意欲何為,於是側頭看他並不回話。
慕容皝來回踱了兩步,接著又從容不迫地向前走,越走越遠,直至李毅用佩劍阻住他,他這才停下,看著出鞘一半,劍鋒正對著自己頸項的劍刃冷冷一笑,並沒作出什麼過激的反應又轉身往回走,李毅跟著他重回陸啟風身邊。
慕容皝邊走邊說:“李將軍雖然嘴上沒說,但本王知道你做的這一切是為誰。”他掃了眼身旁的李毅,接著道:“說起來昭確實傾城,任何男子見了她都難免動心,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也愛慕不已,對她傾心久矣,甚至有意讓她做我的王後。”
李毅站住,有些不悅地說:“單於想說什麼?”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慕容皝冷冷一笑道:“本王想告訴將軍,鮮卑很欣賞將軍,李將軍心思縝密,有膽有謀,實是難得的人才。”
“……”
慕容皝:“李將軍若留下,本王欲封你為上將軍,統領鮮卑右軍,而你若回晉國,頂多是名安西將軍,非難有大作為恐還有殺身之禍。”
李毅:“喔,此話怎講。”
幕容皝陰鷙一笑:“將軍心裏清楚,日前的逃婚已然得罪了貴國的丞相,即使你此次回得了晉國,你認為高相還能容得下你?即使他不問罪於你,怕也不會再啟用你。”
李毅微徽蹙眉,挺身直立,兩人身高相若,慕容皝看著他說:“適才本王與你提過,我傾心於昭。”他見李毅眼中寒光一凜,濃眉微微揚起,他的嘴角不由溢出絲冷笑,接著道:“雖然本王愛美人,但更惜英雄,將軍若能歸順鮮卑,本王願意割愛,並對將軍委以重任,本王會親自為你二人賜婚,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既可大展鴻圖又能與愛人雙宿雙飛,一舉兩得。”直視著李毅的眼睛:“將軍以為如何。”
李毅笑了一下,兩眼如矩,目光炯炯:“單於美意在下心領,李毅沒有太大野心,從軍隻為保疆衛土,報效國家,心中從無另投他國明哲保身之念。”
慕容皝:“將軍錯了,戰國時楚國人李斯便是秦國丞相,幫助始皇統一七國建立大秦,將軍出生士族通曉曆史,這樣拘泥的想法是否太過狹隘。本王有意將國號改為燕,建立大燕國,正需要一批像將軍這般智勇兼備的青年才俊,共創盛世之舉。”
李毅:“單於錯愛了。”
慕容皝冷冷看他:“別急著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李毅:“不管考慮多久,我的回答都一樣。”慕容皝看著他,麵容逐漸陰沉了下來:“將軍年紀尚輕,想不到卻這般愚忠。”
李毅沒有理會他的話,重新背好陸啟風:“請吧,陛下。”慕容皝臉上表情陰晴不定,轉過身便向前走,李毅與他保持三步距離,緊盯著他,防止剛才那種情況再次出現,心內隱隱不安:“慕容皝的表現過於冷靜,似乎有恃無恐,他自恃什麼……還有昭追出去有一會了,她遇上了什麼,怎麼還不回來?”
話說昭想都沒想就追了出去,隻是她對地道的機關一無所知,動身時又遲了一步,連隱的身影都未瞧見,她思忖隱無非想出外找人,她必須盡快截住他,越快越好。
逆著與地道平行的地下河彎延向上飛奔,一會就見到一池天然的泉水,陽光下兀自沽沽地往外冒著熱氣,沿著泉眼有一處窪地,上麵建有一處別致的庭院,院內種滿各色花草,春色滿園,正開得熱鬧,隻四下裏靜悄悄的不聞有聲。
昭站在院中不由一驚,原來這地道的入口便在昨晚洗浴的宮室,也不知當初婷姐姐可知道這處秘密,她的宮室何時讓予了慕容皝,時間緊迫她也無暇他想,用手一挑紗簾躥了進去,還不及奔至前院,便聽見有打鬥聲傳來,昭先是一凜,首先想到李毅,可他明明在自己身後,那是誰?疑惑間運起“雲中漫步”急縱。
整座宮室裏依然不見人跡,就連昨日招呼她的啞女也不見蹤影,透過殿內那高大的鏤空窗欞,昭打量著前院的情況,她見隱正與三名男子鬥得難舍難分。隻見那三人一身侍衛製服,從他們的配飾昭認出他們皆為禁軍一等侍衛,屬於單於的貼身隨扈。
三名侍衛均使鋼刀,昭發現他們皆以性命相搏,刀刀欲製隱命,其中一名侍衛武功明顯較高。看了一會,昭愈發不解,“奇怪,隱不是慕容皝的心腹嗎,自己人怎麼動起手來?”
窗後昭百思不得其解,庭院裏有兩人也看不明白,他們倚在一簇林木後,掩飾得不算特別好,隻是昭的臨敵經驗少,不曾發覺。
二人早昭一步,他們平日絕不會來此地,因為這裏歸禁軍管轄,屬隱的地盤,兄弟二人與隱的關係一直勢如水火,今次前來為的是就婚禮事宜請教單於,誰知還未走近殿門便被人攔住,卓然有些氣大,忍不住大聲嚷嚷:“你是誰?不認識我們兄弟嗎,為何攔路?”
侍衛首領一臉倨傲,持矛阻住二人:“啟稟國師,單於寢宮禁地,請留步。”
卓然:“我知道這裏是單於寢宮,要不然我還不來呢,國師我有事請教單於,他在裏麵嗎?”
侍衛語氣還算恭敬:“回稟國師,不知。”寢宮裏隱約傳來拳腳互搏聲和金屬交擊聲。
“咦!”卓然聽了一會,奇道:“怎麼回事?裏麵是誰?”
侍衛:“回稟國師,不知。”
卓然:“這宮裏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侍衛回話一如既往:“回稟國師,不知。”
“又不知!”卓然對這回答相當不滿,氣呼呼地道:“那你知道什麼?”侍衛站得筆直,隻不回話,身旁的不群忍不住出聲:“一問三不知,你這小侍衛竟比我們國師兄弟還大牌。”
“呃!”卓然清了清喉嚨:“國師我們現在有事請教單於,你讓開路。”侍衛站得筆挺,古銅色頭盔上的白翎被風吹得微顫,回答的很幹脆:“不行。”
卓然一怔:“不行,為什麼不行?”
“隱將軍令,無有傳喚,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寢宮,違令者,殺無赦。”
一聽到隱的名字,卓然就有氣,此時再顧不上什麼士大夫的形象,大聲地嘈嘈起來:“什麼,又是那個瘋子,我就猜到是他在搞鬼,什麼閑雜人等,看清楚我們是當今國師,位居一品,很大的官呢,嚇到了吧,還不讓開,我們要麵君。”
不群一旁幫腔:“閃開!閃開!”侍衛們毫無反應,卓然怨氣更大,一把拂開長矛便往裏衝,試圖強行闖入。
侍衛將矛一挺,餘下的侍從“鏗”一聲齊齊拔出佩刀,刀身被日光反射,直刺著卓然不群的眼睛,兩人忙用寬大的衣袖遮住,往後退了幾步,這時寢宮裏傳來低沉的悶哼聲。
卓然:“裏麵有人打架,你們既是禁軍為何不去救駕?還一味地阻攔當朝國師,難不成這也是那瘋子的安排,他想怎樣?”
不群一臉義憤填膺:“反了!反了!”
侍衛一副處之泰然的表情:“隱將軍令,無有傳喚,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寢宮,違令者,殺無赦。”
“你這學舌鸚鵡,除了這句話還會什麼。”卓然惱火還欲上去理論,不群一把拉住他:“大哥,我們回去就說是隱不讓我們見單於,耽擱了婚典,要怪的也是他,這些人與那瘋子一樣,皆是群木頭,何必與他們浪費口舌,對牛彈琴呢,而且我們這樣拉扯,被言官看見,少不得又被奏失儀,罰在府內禁足太不劃算。”
卓然一想似乎有道理,遂點頭道:“也對,我們現在何等身份,乃國之柱石,社稷棟梁,好有麵子的,確實要顧及體麵,就聽二弟的。”
轉身就這麼離開吧,又似乎有些不甘心,那隱一向無視他們兄弟,招人厭得很,想不到他手下也絲毫不給麵子,這口氣如何嘔得下,遂一把拉過不群,在他耳邊低語:“找個機會翻進去,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看那瘋子又玩什麼花招,我們好提前預防。”
不群一向聽他的話,自然沒什麼意見:“大哥你兵法背得好熟的,真好有學問。”
卓然笑得見牙不見眼:“二弟連這也看出來了,虧我平日總那麼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