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四十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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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陸啟風倉促轉身,昭立於他麵前不遠,膚白若雪,秋水一樣的墨瞳正靜靜打量著他,那輕擰的眉頭讓他心疼,他有一股衝動,想擁她入懷親手將那皺處撫平,卻募然發現自己邁不開步,他望著那漆黑眼眸深處呢喃:“昭……”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聽見,他發現適才的豪言壯語,慷慨陳情早被春風化開,他知道自己缺乏野心,大哥稱這是亂世有抱負的男子必須具備的特質,而此刻他才發現,隻是站在她麵前,自己便已心滿意足。
    陸啟風舔著幹涸的嘴唇,因失血過多已乏白龜裂,他盡力平穩住情緒,從嗓眼裏費勁的擠出一個字:“昭!”
    昭沒說話,陸啟風感覺到她向他走近,她的氣息環繞著他,她身上有淡淡的體香,似蘭非蘭。他一動也不敢動,他能感覺到昭的手輕柔的撫過肩頭的傷口,外衣撕開的刹那,他並沒感到粘連傷口的痛疼,取而代之的是泌人心脾的甜蜜,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他知道自己愛她,卻沒料到愛得這麼深,他覺得一路跋涉的辛苦根本算不了什麼,他遺憾剛剛身手過於敏捷沒多挨上兩刀,他多想延長這感覺。
    昭低著頭,小心的給他包紮,陸啟風側頭望她,她的黑發披散著在風裏輕拂,她的長睫密密遮住那雙他一直在探尋的墨瞳,他注意到她嘴唇的顏色就像那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陸啟風輕輕閉上眼,這一刻大哥,戰事,將軍,烽煙都離他很遠,他隻知道春風正暖,桃花正豔,而昭就在他身邊。
    碧淼倚著樹幹一直望著昭的方向,良久向一旁幫她收拾傷處的小蝶皺眉道:“這男子是誰?”
    小蝶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低聲回道:“陸啟風陸公子。”
    碧淼思索片刻:“陸啟風?和峨眉派陸正疾是什麼關係?”
    小蝶一征:“不知,你為何這麼問?難不成陸公子是峨眉派來的?可是看他那樣子好像和小姐很熟。”
    碧淼又問:“你是說少主認識他很久了?”想來打鬥中她沒看見陸啟風與昭見麵時的情景。
    小蝶點了點頭:“應該是。”
    碧淼:“此人武功頗似峨眉派……又不全像……雖不知什麼來路,卻是令人生疑。”
    小蝶凝眉:“應該不是壞人,否則他剛才又何必幫我們解圍。”
    碧淼有些不以為然:“知人知麵不知心,誰又知道他的企圖?”
    小蝶遲疑了一會:“從其適才言行看,這位陸公子應該是對小姐一往情深。”
    碧淼凝望倆人背影,蹙眉低語:“還是小心些好。”小蝶微微點頭表示讚同其意。
    昭雙手微用力打個活扣,後退一步似品評著自己的手藝,這才抬眸望向陸啟風,微笑道:“好了。”陸啟風久久凝視著她不語,春風不時挾帶過花瓣,她烏黑的發便沾染上星點粉紅。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還未觸及她的發梢,她便輕輕滑過,他的手突兀地舉在半空中。
    陸啟風知道就像自己對她的感情恒久未變一樣,她對他也是如此,自己無法接近她。如何能讓她的心裏隻有自己,如何能讓她忘了他,他知道這一切並不向自己對小蝶說得那般輕鬆,安靜的驛道邊,他與她相對默立無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啟風率先打破沉默:“三年未見,你好嗎?”他直視著她漆黑的眼睛。
    昭輕輕點頭,“嗯!”
    陸啟風:“你的毒,解了嗎?”
    自己中毒一事似乎沒有誰不知道,昭又輕輕頷首:“解了。”
    陸啟風雖心知昭毒已解,但聽到答案仍籲了口氣,他很快發現三年的時光不僅讓昭的容貌更加明麗脫俗,她的性格也更顯安靜,她似乎習慣沉默。
    “我……我養了隻鷹隼。”陸啟風搜索著話題:“是從小養的,特別可愛,我是說小時候,現在它長大了,脾氣大得很。”見昭並不反感,語氣越發連貫:“其實鷹隼不是我養的,我把它帶回去後,它一見了大哥就立馬叛變,再見我就疵牙咧嘴,所以沒辦法我隻好割愛讓與大哥了,現在偶爾逗它玩,它總是對我愛搭不理。”
    陸啟風蹙著眉,他記得這隻小鷹隼讓自己明白,任何生靈都有思想,正是這種思想顯出他們的好惡,讓他們與眾不同,同時外人難以操控。他突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他用手指撫著肩頭的傷口,那裏密密綁著紗布。“昭!”他嘟噥著:“你……你這是要去益州嗎?”
    昭的嘴角還溢著絲笑意,她點了點頭。
    陸啟風:“你……你還愛著李毅?”
    陸啟風注意到昭臉上淡淡的笑意隱去,她姣好的額頭又微微擰起,雙眼顯出迷離的神情,仿佛迷路的稚子,他很後悔,他從沒想過要傷害她,正當他心緒繁亂,深深自責時,他聽見昭突然歎了口氣,她的雙眼望著深幽的樹叢處,“我也不知道。”聲音如同低喃,若不是他一直關注著她,幾乎錯過。
    昭:“我知道他們不想我去。”她沒說他們是誰,可陸啟風就是知道昭指的是昆侖虛的一眾門人。
    “他們什麼也沒說,連碧淼都沒提過一句,雖然她是最藏不住話的。”昭停頓了一下,輕聲地繼續道:“子憂說事實隻有一個真相,而真相並不是別人告訴你的,是你自己去發現……我想這就是我去益州的原因……可能……也可能這隻是藉口,隻是現在我已分辨不出,我怕自己思考,我有時希望再糊塗一些,我知道這一切都會結束,我不知道的是,它會以何種麵貌收場,就像我不知道剛才那些人為什麼會恨我昆侖虛一樣。”昭又歎了口氣,聲音更低:“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不用知道。”陸啟風脫口而出,這會他想摟住她,溫言安慰她,但心裏明白昭並沒因為李毅的淡去就接受他,他邁出的腳又縮了回來:“我想,並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你隻需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就好,你想怎樣就怎樣,誰又能管得著呢!”
    昭本背對著他,此時扭回頭望他,片刻後她微笑道:“事實上,我也是這麼想的。”兩人再不言語,相視一笑。道旁萬畝桃園,此時花開得正豔,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離益州越近驛道上越擁擠,從京中趕來的權貴塞滿了通往益州的各家店鋪,滿拉著賀禮的車架在大道上疾駛而過,除揚起漫天的灰塵,也給益州百姓帶來茶餘飯後經久不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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