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四十三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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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昭一怔,遂自嘲一笑:“我以為此乃私事,想不到幾乎天下皆知,遇見的每個人都要問我這個問題。”
    秦朝賜好奇道:“哦,還有誰問過你?”
    昭想了想:“袁逸塵,玉宇子,還有崔盈,他們怕我不知道,都急著告訴我。”輕輕歎了口氣:“我想躲在一旁喘息一下,靜靜心都不行。”
    秦朝賜一愣:“袁逸塵!他也來鈴州了嗎,怎麼此事我竟沒查覺。”
    昭奇道:“他不能來麼?”
    秦朝賜皺著眉:“袁逸塵不僅是仇池叛軍的將領,有探子密報,他與鮮卑也過從甚密。此次仇池軍圍攻並州,袁逸塵便擔任側翼,他此時來鈴州,應該不為探親訪友,想來別有用心。”
    昭回想起日前見過的袁逸塵,他整個人顯得特別冷酷偏激,記得當年初見他時,是那樣的意氣飛揚,春風得意,也不知他正在將自己引向何方,昭心裏有些暗暗替他惋惜:“反叛當朝恐非他本意,袁逸塵看樣子不像是個有多大野心的人,他可能另有隱情,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秦朝賜一臉的嚴峻:“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他走上叛軍這條路,便是我的敵人,也是整個大晉的敵人,我不能坐視,也絕不姑息。”揚了揚衣袖,立馬有侍從恭立於草亭外。
    秦朝賜:“去查,袁逸塵,原峨眉弟子,現任仇池軍威武將軍,聽說近日來到鈴州,查一下他的行蹤,見過什麼人。他武功不錯,盡量生擒,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侍從:“是,侯爺。”領命退下。昭見侍從跑遠,轉首望向秦朝賜:“子憂,你真會殺了他?”
    秦朝賜眉頭緊鎖:“他是我的敵人,事關國家存亡,社稷安危,我別無選擇。”昭見他表情凝重,眼中隱露殺機,不由一愣,秦朝賜一貫予人印象皆儒雅和氣,她還未見過這樣殺氣騰騰的他,由是她有些擔心地問:“子憂,有一日你對我,也會兵戈相向嗎?”
    秦朝賜轉首望她,見她輕蹙蛾眉,麵有憂色,不由笑道:“昭放心,沒有那一天,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昭問:“因為我們是朋友?”
    秦朝賜又笑:“也是,也不是,昭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用手指昭,再指向自己:“因為我們倆人有共同的利益。”
    “喔!”昭問:“是什麼?”秦朝賜:“李毅。”昭一怔:“子憂為什麼這樣說。”
    秦朝賜:“李毅是我大晉的安西將軍,父親亦是益州太守,他斷不會背叛我朝,你們又是情侶,所以我和昭是友非敵。”
    “原來子憂說的是這個。”她的心情不免低落:“你不會不知道,他與高灩即將成親,我,隻是過去而已。”疲累地倚靠在矮凳上,低垂著眼簾。
    “昭這樣認為?”秦朝賜反問:“你的豁達與開朗都哪去了。”昭抬頭望他一眼,試圖擠出一個笑容:“這是事實,我又能怎樣?”
    秦朝賜:“敬房與高灩是訂了婚,三年前絝州時我便聽說,你倆那時都在鮮卑,此事自然非敬房本意。”他望向昭,她的長睫微顫:“當時沒和你提,不僅因你中毒,我了解敬房,以前他雖也偶爾風流,但對你卻是真心,這一點,我這旁觀者皆能明了,你這當局者還一副迷惑不清的樣子。”
    昭吱唔著:“他下月便將迎娶,我若……便真成了搶別人丈夫,我怎能,我不能。”眉頭緊鎖。
    秦朝賜:“三年,一千多日,要成親早成了,還用等到今天?你平時毫不理會這些俗禮,這緊要關頭反而束縛起自己。”他望著遠山長舒了口氣,放緩了語調,聲音有些低沉:“你要是經曆過戰場的生死就會明白,生命轉瞬即逝,所以世俗的看法別太放在心上。”
    他變了好多,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所事事的悠閑侯爺,變得更加憂國憂民,隻是態度偏偏又這麼不畏禮俗,她望向他有些舉棋不定,宇文燮的話又浮現在腦海裏,“時空能改變一切,你能肯定李毅不喜歡高灩?他沒將我忘了?那他為何三年不來找我?為何還要成親?”她有無數的問題。
    秦朝賜:“你既然有這麼多的疑問,為什麼不親自去問他,你的這些問題我給不了答案,你若想知道,便自已去見敬房,是非曲直一問就知,免得暗自揣測,辛苦了自己。”
    昭一怔:“當麵問他?”
    秦朝賜:“不錯,他忘了你,或仍是一心想你,去問清楚,不管結果如何你總知道真相,不好麼!”
    春風拂麵,有燕子雙雙從江麵掠過,那江中心的漣漪便一圈圈向外漾開,就像她此時的心情,她喃喃自語:“當麵去問他,我怎麼沒想到,這似乎一點也不難”,既然將包袱放下,心情好像就輕鬆了許多。
    “忘了告訴你。”秦朝賜突然說,昭不由從沉思中回過神,她扭頭看他,隻聽他說:“我已派人暗中護送宇文叔叔回長安,路上還有另一撥人盯著,你可以放心了。”
    想起宇文燮,昭不由歎息:“燮不願我送他,他……他此時的心情,我也能些許感受得出。”
    “聽你這樣說,你們之間有秘密?”秦朝賜好奇地問,昭淡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好了,我們別再說這些。”他也不再追問,隨手斟滿酒杯,然後直起身端起:“明日便起程赴韓州,料,短期內難再見這大好山川,也難與昭聚在一起喝酒,不管怎樣,和我飲了此杯,昭就當為我餞行,如何?”
    昭微笑著:“等你凱旋回來,我第一個趕來為你接風。”
    “此話當真!”秦朝賜笑了起來:“那一言為定,到時還來這江畔,喝酒釣魚。”見昭頷首,他一飲而盡。昭陪著他,他豪爽的一連喝了十數杯,直嚷暢快,喝得過急,衣襟也被浸濕。昭望著他,暗自慶幸這鈴州城裏還有一個能說心事的朋友,隻是他今日的表現讓她有些看不清,她的思緒沒來由的有些紛亂,轉頭看對麵江畔,成片盛開的杜鵑紅得似火,江水碧藍,春風又綠兩岸,遠處斜陽映落山。
    翌日秦朝賜的軍隊便浩蕩開拔,在滿城百姓的注視下魚貫出了鈴州,昭目送那綿延數裏的大軍向西北行進,看新招募的軍士臉上寫滿躊躇滿誌,壯誌豪情。昭望著被大軍踏起的塵土,有些茫然,又有些惆悵,這場戰事因何而起?它僅是因為陸正疾之流的野心和欲望?那當下大晉內部人心渙散,災民背井離鄉,民怨沸騰又是誰造成的?昭希望不管戰局勝負如何,秦朝賜皆能平安歸來,“還有李毅。”她低喃。
    眼前是成片盛放著桃花的樹林,隻見粉紅的花瓣擠擠挨挨的綴滿枝頭,那樹梢似也架不住這滿樹的熱鬧,彎身於風中輕顫。昭命柏儋停車,遂徐徐走入林中,小蝶跟在她身後,跑了兩步,喚:“小姐,要我陪您嗎?”昭擺了擺手,並未回頭,小蝶見她好像走得不快,卻不一會便消失在繁茂的樹林間。
    墨翟解下車轅,馬兒也撒了歡,踏進道旁悠閑地吃起草來。碧淼從車內取下幹糧水壺,逐一遞給三人,幾人於是在道旁邊休息,邊進食。
    昭一直往裏走,身邊全是怒放的桃花,深紅淺紅掛滿一樹,纖細的枝頭被繁花壓彎,盛極的花瓣無風自落,飄灑了一地,紛紛揚揚。她隱約聽見遠處傳來人聲,好像說著藥什麼的。
    她一愣,想不到這裏還有別人,隻是在這麼美的風光下,談的話題似乎有些煞風景,昭有些好奇,會是什麼人?遂施出“雲中漫步”,向聲音來處縱去,很快她便找到聲音的出處,這裏已近桃林邊緣,不遠有兩個人影,他們似在爭論著什麼。
    青衫人:“一手交錢,一手拿貨,你既已賣出,管我們怎麼用?用在誰身上?”
    褐衣人:“我現在已隨新主,私自公開售賣自然不妥,被他知道,大家都難堪。”
    青衫人:“此事天知、地知、你我不說,誰會知道?”
    褐衣人:“你說得輕巧,給了你們,你們也不處置妥當,害我差點現了形跡,被人追殺,不然如何會投靠新主。”冷哼一聲:“他以為我是個赤腳大夫,隨意差遣我,總有一日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青衫人:“大人說了,這次還要那‘七裏雪’。”
    ‘七裏雪’!昭一怔,墨翟說過自己中的毒名叫‘七裏雪’,若不是昆侖虛獨有的內功護住心脈,早一命嗚呼。這些人是誰?與自己當年中毒有何關係?
    褐衣人:“那毒難配,一時半會也不易配出,你換一個。”
    青衫人:“這怎麼行,從來隻聽說買家挑貨,哪有賣家指定的道理。”
    褐衣人:“我手上現還缺一味藥材,新主又發來任務,一時真忙不過來,再說,毒藥毒死人便行,為何偏要這‘七裏雪’。”
    青衫人:“大人的意思,要讓那中毒之人吐血而亡,方消他心頭怨氣。”
    褐衣人:“他在朝內已一言九鼎,說話比聖旨還管用,怎麼還有人違抗他,還真讓人佩服這人的膽量。”
    青衫人滿臉不屑:“將死之人,有什麼好佩服的。”
    墨翟曾說過,‘七裏雪’毒性特殊,用此毒的極少,因人中毒後七日才發作,發作後七日吐血不止,血盡而亡。眼前這倆人皆熟知此藥性,而知道此毒的並不多,會製的更少,他們欲毒誰?自己當年中毒可是他們下的?為了什麼?想到這,再按捺不住,從隱身的樹後走出,望向褐衣人,問:“你是誰?如何會製‘七裏雪’。”
    剛才還悄無人跡的桃林裏突然傳出人聲,兩人皆大吃一驚,待看清昭的容貌後,又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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