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驛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熱鬧非常。
    “昭，快放下車簾，這裏無甚好看，等入了長安，讓你看個夠。”灰塵湧進車裏，宇文燮捂著口道。
    “咦！”小蝶奇道：“那二人是青城派的嗎？”
    昭忙湊近前看去，車輦後方騎在馬上的正是李毅，後麵跟著的還有崔盈。
    李毅顯是已看見了他們，縱馬上前，近身時一勒韁繩，馬猛被止住去勢，兩腿高高抬起，淩空而立，後又穩穩落下地來。
    “漂亮！”昭暗讚。
    “昭！宇文前輩，真是你們。”李毅顯得異常高興。
    見此，坐在車裏的宇文燮忙喚玄徹停了車，路邊正好有一小茶寮，昭和小蝶便扶著宇文燮下車，走進棚裏，宇文燮問：“你是……”
    李毅上前行禮，恭聲道：“晚輩李毅，見過宇文前輩。”
    宇文燮奇道：“我認識你嗎？”
    李毅道：“前輩可是太師宇文泰的公子，才名遠播，譽滿京都的宇文燮前輩。”
    “什麼才名遠播，不過以浪得虛名罷了。”宇文燮自嘲的一笑：“不過，你說你是……”
    李毅：“我是李毅，十多年前您路過益州，見過我的。”
    宇文燮蹙眉凝思，忽以手撫額，遲疑道：“你可是邦彥兄獨子，李毅？”
    李毅見他憶起，忙點頭微笑。
    宇文燮：“那時你尚稚齡，想不到轉眼間已長得這般大了，想來今年有二十了吧。”
    李毅：“剛滿二十。”
    聞言宇文燮搖了搖頭，感歎：“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竟是老了。”
    李毅：“前輩正當盛年，如何言老？”
    宇文燮搖頭苦笑，卻未回話。
    宇文燮氣質清雅，昭曠世容顏，李毅高大俊朗，崔盈嬌小俏麗，小蝶、玄徹也舉止不凡，小小茶寮怕是從未來過這許多出眾人物，店家愣在一旁，問其話也說不出，隻低頭將那桌椅擦了又擦，茶具洗了又洗，小蝶喚了半晌方灌了熱水送上桌來。
    小蝶接過，用熱水又細細洗漱一遍，這才倒入茶水，又與絲絹將不小心溢出的水漬擦試幹淨，方才放下，遞於宇文燮和昭麵前。
    宇文燮喝了一口，抬頭見李毅仍站著，連忙招呼：“來，來，快坐下，怎還站著。”看見崔盈，問道：“這位是誰？”
    李毅：“忘了介紹，這是我師妹崔盈。”
    聞言崔盈上前行禮，和李毅雙雙坐下，小蝶也忙給二人斟茶。
    李毅望著昭微笑：“昭近日可好，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
    昭冷淡點頭，並沒回話。
    宇文燮：“李毅和昭認識？”
    李毅：“交情頗深。”
    昭：“隻見過幾麵。”倆人異口同聲，隻內容相差甚遠。
    李毅見宇文燮臉色仍顯蒼白：“前輩的傷可好些？”
    “大致無事了，”宇文燮好奇道：“你父乃益州太守，你怎又是青城大弟子？”
    李毅：“十年前家父被匈奴人所傷，危急時恰巧師父路過，將家父救下，後師父見我骨質皆佳，說是練武的可造之才，所以父親便送我上了青城。”
    宇文燮：“那你們這是回青城？方向不對呀。”
    李毅：“近日父親寄來書信，讓我回家一趟，所以我們這是要去益州，”見宇文燮又看崔盈，忙道：“師妹未去過益州，想見識一番，所以我便和師妹一同前往。”
    宇文燮看了看李毅，又看崔盈，微笑道：“確是男才女貌。”
    李毅忙道：“不是！不是！”眼光卻瞥向昭。
    昭見崔盈低著頭，雖羞紅了臉，眼梢嘴角均溢滿笑意，瞪一眼李毅：“你看我幹嗎？”一轉首，見驛道上揚起漫天灰塵，十幾餘騎正縱馬狂奔。
    昭：“咦！那些人是……”
    “什麼？”李毅順著昭的目光看去。
    “師兄你看。”崔盈也看見了，手指驛道，向李毅道：“他們不是峨眉派的嗎？”
    李毅：“像是峨眉，隻是……”
    崔盈大聲道：“師兄，你看，他們都戴著孝。”
    昭也覺得奇怪，聽聞近日這峨眉為奪得武林大會，還大宴賓客，怎麼轉眼卻又載孝，到底怎麼一回事。
    崔盈：“不知峨眉派何人死了？這些人急急忙忙的，想必是去奔喪吧。”
    話未說完，隻見這十餘騎棄了驛道，向小小茶寮奔來，身後揚起一路的灰塵。
    “他們也要來喝水？”小蝶輕聲問昭。
    昭搖了搖頭：“看看便知。”
    十餘騎一直奔到茶寮前才停下，昭見他們紛紛麻衣盲服，頭戴白綾，顯是重孝。
    當先一男子正是袁逸塵，那袁逸塵騎在馬上來回騮步，隻望著昭，神情悲愴。
    落在後麵的峨眉眾人紛紛趕了上來，當中一男子看見昭，勒馬停下，大聲叫道：“她在這裏。”
    一眾峨眉門人紛紛下馬，拔出佩劍，齊齊指向昭，一時間小小茶寮被擠得水泄不通。
    “這是怎麼回事？”宇文燮驚呼。
    昭也不解，疑惑地看著眾人。
    “這是峨眉家事，不與別人相幹，不想淌混水的，走開。”袁逸塵翻身下馬，大步上前喝道。
    “峨眉家事與昭何幹？”李毅上前一步，擋在昭身前。
    “讓開！”袁逸塵額上青筋暴起，滿臉凶神惡刹，手拉劍鞘，就要出招，“讓開！”
    昭輕輕拉開李毅，低聲道：“既然找我的，我來問吧。”站在袁逸塵身前，朗聲問：“你們有什麼事？”
    袁逸塵盯著昭，目眥欲裂，雙眼血紅：“你……你……你……”手指著昭，卻說不出話來。
    看這些人甚是凶惡，小蝶擔心，輕輕在昭身後喚：“小姐……”
    昭看這些人的態勢，今日怕難善了，恐宇文燮再被傷著，遂向袁逸塵道：“茶寮逼仄，我們出去談。”又側身對小蝶說：“你和玄徹留下，照顧好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