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陽 1、邑陽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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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到處都是蛙叫蟬鳴,滿天的星子,好不愜意!要是在桃花村,半晚時分跟隔壁的哥哥姐姐一起到小河溝裏麵捉螃蟹,回到家裏,母親早準備好了醪糟涼水,一口氣喝下一碗,那甘甜冰爽直抵心田,簡直不要太美妙。吃過晚飯,在門外鋪個涼床,跟小妹一起數天上的星子,母親會拿蒲扇為姐妹倆驅趕蚊蟲,真想念母親和妹妹,自己來到這裏兩天了,不知母親和妹妹在家裏怎麼樣,每每想到母親和妹妹,蘇韻忍不住流下思戀的淚水。來邑陽兩日感覺就跟過了兩年似的一樣漫長難熬。
蘇韻的父親蘇平本是邑陽城裏一戶商家的長子,年輕的時候一次去外地進貨,路過桃花村,結識了蘇韻的母親柳氏,兩人互生愛慕,蘇蘿的父親回到邑陽,向父母袒露心聲,想要迎娶柳氏,豈料蘇韻的祖父祖母極力反對,嫌棄柳氏是農家女。並聘下了同是商戶的王家二女,蘇平知道後負氣離家,去到了桃花村,自立門戶。蘇平的父親知道後,氣到暈厥,含淚退了王家的婚事,與蘇平一刀兩斷,斷了給蘇平金銀供給,斷了父子之情。
蘇平幫助父親做生意也有好幾年了,結識了父親的生意客戶,身邊也有不少金銀。在桃花村落了戶,置了地,聯絡了以前做買賣的商戶,做起買賣,小日子也還過得去。柳氏的父母早逝,是跟著兩個哥哥過活,後來兩個哥哥相繼成家,分了父母留下來的家產,柳氏便跟著大哥大嫂過活。蘇平請了媒人帶著厚禮上門求親,大哥大嫂見蘇平一表人才,又出手大方,便叫來二哥,商量著兩家共同陪奩些嫁妝,把柳氏嫁出去。二哥二嫂分得了蘇平送來金銀財帛,也湊了些桌椅家具,進城為柳氏添了些體麵點的新衣。二人合了八字,不到一月便成了婚,村裏的街坊四鄰,柳家親朋好友都來祝賀,場麵也非常熱鬧。
在蘇韻5歲的時候(那時妹妹蘇嬌2歲),蘇平做了一筆大買賣,從北境進得一批好皮貨貨轉賣邑陽城裏的一個大商戶,那批貨一轉手就可賺得好幾百兩銀子,不過本錢也大,除了住的房子和幾畝地,其餘的身家全給押上了。蘇平告訴柳氏,等他結賬歸來,來年開春兒,就到邑陽城裏置個院子,買個鋪子,一家四口兒也進城享享清福,柳氏也不用再勞作,到時候給蘇平添個兒子,再買兩個丫頭伺候著,說得柳氏心裏樂開了花。蘇平初夏出發,冬天才回,貨物是如期交付,銀子人家也沒欠著,領了銀子,來到車行雇了馬車,將將出門,迎頭撞見自己的父親——蘇立。蘇立身後站著十幾個夥計,他手裏拿著棍子,指著蘇平破口大罵,說蘇平搶了他的買賣,說蘇平沒有良心,跟著低賤村婦背棄父母。蘇平還嘴說柳氏不是低賤村婦,蘇立提上棍子就朝蘇平身上打,奪了蘇平的銀子,憤憤而去。蘇平被奪了銀子,心裏怨憤委屈,他卻沒有去報官,那畢竟是生養他的父親。
回到家裏,柳氏見丈夫滿身是傷,立刻上前攙扶詢問,蘇平告知緣由後,夫妻兩大哭一場,蘇平養好傷,轉眼來到來年春天,農耕後,蘇平向昔日的好友借了錢,又踏上去北境的路,想再進一批貨物,這次自己賣,不轉讓給別人。誰知蘇平這一去竟是永別,北境的路上有段是水路,天降大雨,河裏漲水,蘇平的船翻了,連帶上貨物、船家、雇的夥計都讓洪水給吞了,柳氏聽聞噩耗,幾近昏厥,蘇平的屍首是柳氏的大哥二哥去領回來的。沒有通知蘇平的父母,在桃花村下的葬,蘇平欠的銀子是柳氏典賣了結婚時蘇平送給她的頭麵,玉鐲還清的。
不知蘇立是怎麼得知蘇平死訊的,他帶了人來,請了村裏的保長,通知柳氏,要帶蘇平回去認祖歸宗,在祠堂供養,柳氏一介婦孺,奈何不過,隻得任由蘇立請了法師做法,啟了蘇平的墳墓,帶走了蘇平的屍骨。
沒了蘇平,又有兩個女兒要喂養,柳氏的日子十分艱難,幸而家裏還有幾畝地,租出去一半,自己種一半,肚子還能填飽。村裏有那愛說媒,給柳氏介紹漢子,柳氏隻是拒絕,從沒有動過再嫁的念頭。是了,有過蘇平,其他鄉野村夫怎麼入得了柳氏的眼。
每天起早貪黑在地裏勞作,春種秋收,柳氏白皙嬌嫩的肌膚已變得焦黃粗糙,臉上皺紋四布,纖細的腰身已變得粗壯,昔日的美人已被生活折磨的不複往日神采。
直到蘇韻10歲,這天豔陽高照,家裏來了幾個人,為首的說他是蘇平的弟弟蘇堅,帶了幾個隨從出來遊玩。路過桃花村便來看看,這蘇堅能說會道,先是安慰柳氏,說大哥走後,柳氏獨自一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與了柳氏50兩銀子,說是叫柳氏貼補家用,還帶了幾身衣裳,叫柳氏給兩個孩子穿,柳氏道謝,說罷時間來到晌午,柳氏說她去灶間弄飯,蘇堅告辭要走,柳氏叫蘇韻挽留蘇堅,蘇堅勉強留下用飯,
席間,蘇堅問蘇韻願不願意跟他到邑陽,又向柳氏道,進城跟著宗族的孩子進學堂,學點文字知識,漲點禮儀見識。柳氏推脫說不用,蘇堅又道,姐妹倆一天大似一天,眼看要開媒說親,你忍心留在村裏,嫁與這些農戶?到了城裏,有蘇家撐著,不說找個極富貴的人家,至少也是中等家庭,遠比這村裏的要強上許多。一席話說得柳氏緘口,後來蘇堅離開的時候,就帶上了蘇韻。
蘇韻來到邑陽,見過了祖母薑氏,蘇堅的妻子秦氏,薑氏和秦氏都淡淡的,說蘇韻進城,長途跋涉累了,叫下人帶去歇息。被安排住在幽菊小院的東廂房裏。一個老嫗帶著蘇韻過來安置。老嫗特意交代,西廂房不得亂動,切記切記。蘇韻小心謹慎,不敢違逆。
這兩日蘇韻過得無比煎熬,除了給薑氏和秦氏請安和一日三餐,蘇韻都是在廂房裏度過,也沒見過蘇立和蘇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