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幼年也是一方大員家的孩子，本以為會一直無憂無慮的活著。到了年齡成婚生子，孝敬長輩教導兒女，過著許多人羨慕又嫉妒的日子。可惜命運弄人，成婚不到一年，父親因性情過於耿直被人構陷，一家老小被盡數斬殺殆盡。我原是出嫁之人並未算在內，可惜婆家怕事一心要將我休棄。夫君聽信了家人之言，又怕做的太絕被人閑話壞了名聲，便連夜將我綁了送往偏遠小鎮。我本以為人心狠辣不過如此了，哪曾想…嗬嗬嗬…哈哈哈…”
    眼中無淚心卻痛極，隻得再填佳釀一杯喝下稍作緩解。
    “我所見所聞不過冰山一角。那個負心薄幸的混賬生怕我再回去尋他，不過半月之餘又差人返回，尋了街頭無賴將我…將我……”
    東方明臉色煞白，就連殷紅的唇也變得慘白一片。
    張笑笙從字裏行間已經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定然殘忍血腥，本想製止就此打住，卻被東方明拒絕了。
    “都過去這麼些年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嗬嗬…，那幾個無賴還算有點人性，侮辱了我之後，又擔心我就這麼死了，把我送去了醫館醫治。後來…，我服侍了那幾個人整整一年，一直到他們厭煩了把我賣到館裏。這些年，我一邊告訴自己我就是個千人枕萬人壓的妓子，一邊又時時提醒自己，我是東方家的人，我的心不應該汙濁不堪，就這麼熬---啊熬---，我把自己熬成了舞師傅，終於無需再用身體取悅客人了。可惜啊！一日為妓，終身便是妓子，何況我做了這麼些年，如今還放不下過往豈不可笑？”
    說到最後，東方明已經恢複了初見時的模樣，可張笑笙知道，這都是他裝出來的。
    麵前的人身在風塵心卻如蓮一般，從他排的舞蹈裏麵就看到，從他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語裏就能窺見，他----從來就不屬於這裏。
    張笑笙惜才，何況麵前的人除了會生孩子，與自己也沒什麼差別，更不應該伏低做小以賣笑為生。
    有心幫扶一二，便問道：“你難道就沒想過替自己贖身離開這裏嗎？你若想我能…”
    “我簽的是死契，除了病死或老死，永遠不能離開這裏！何況背後有人打了招呼，誰都能花費數倍的銀子贖回死契，唯獨我不行。何況，我也不想離開這裏，好吃好喝的，還能時不時的和男人調笑一番排解寂寞，去了外麵哪能過的這般逍遙？您的好意奴心領了！”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張笑笙也不好再多言。何況，自己現在除了有錢還什麼都不是，或許等到自己有了權利，東方明也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離開這裏了。
    東方明的通透與善解人意至此留在了張笑笙的心裏，卻不知這樣一個溫和柔軟的人也會心狠，也會算計，也會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開心的都不提了，說的再多都不如喝酒來得痛快。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可別給我省銀子，想喝多少喝多少，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菜沒有，讓夥計加上。”
    張笑笙已經有些頭暈了，好在還沒迷糊。麵前的人活的不容易，既然認識了人品又不錯，彼此相交一番也挺好。
    就這樣，兩個人有來有往灌了一肚子酒水，直到張笑笙躺倒不省人事才打住。
    東方明不甚清楚的看了看塌上的張笑笙，嗬嗬傻笑著罵道：“你個傻瓜，不過是個男人，至於這麼難易抉擇麼？這世上薄情之人何其多，怎麼就…就冒出來你這麼個…傻子，趕緊把那個男人踢了，好好…好好尋個老婆，別辜負了佳人辜負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