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吻
    原笛走在紅柳橋上，手靠著不知被風吹了多少年的木質欄杆。欄杆已經被風雨侵蝕，表麵的油漆剝落得斑駁不堪，露出底下灰暗的木質紋理。
    橋下，河水清澈見底，緩緩流淌。河麵映照著兩岸婀娜多姿的柳樹，也映照著原笛那張略帶迷茫的臉龐。
    原笛的長發被紮成一個簡單的馬尾，隨著微風輕輕飄動。額前的碎劉海有些淩亂，偶爾會遮住她的眼睛。她白皙的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讓原本有些稚嫩的臉龐看起來稍稍成熟了些。
    “我在迷茫些什麼啊？”原笛想瘋狂抓腮了，但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戴著一張冷漠的麵具，讓人難以接近，“想和她在一起的是你，讓她消失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幹嘛？”原笛繼續在心中質問自己，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自嘲。
    她緩緩蹲下身，雙手抱住頭，整個人顯得無比頹喪。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這笑容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難看：“對啊，我到底想幹什麼……”她低聲喃喃自語，像是在問天，也在問自己。
    一閉眼，仿佛就可以看到蘇影穿著白色古典長裙，身姿優雅在空中飄著，或者是在地麵上站著。她的小臉會因為害羞而變得通紅，整個人像一個怕生的小公主。
    蘇影……原笛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她承認，她想蘇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掛到了正上方，差不多快中午了。
    原笛緩緩站起身，卻因為長時間的蹲坐而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她用力地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
    “想那麼多幹嘛？回去寫小說吧，不然又要被編輯罵了。”原笛拍拍自己的臉頰，給自己打氣。
    突然，原笛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這種眩暈感不同於暈車或感冒，而是頭昏，但意識卻很清醒的那種昏。她身體已然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漸漸地，她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重重地倒在了橋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我……怎麼了……”原笛無力地呢喃著，意識依然清醒，但她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紅柳橋上空無一人，自然也沒人看見倒下的原笛。
    “這是陰陽言靈的負麵效果嗎？也對，我還是剛入門就使用這種高級玩意兒，還是對蘇影……”原笛自傳承中知曉了自身情況之後鬆了一口氣，而後臉又黑了。因為橋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發小——柳庭秋。
    柳庭秋身材高挑，身著一件七分牛仔褲，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腳上穿著一雙設計簡約的藍色涼拖鞋。她的嘴裏還悠閑地叼著一根棒棒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慵懶隨性的氣質，周身卻總是有種莫名的魅力，讓人眼前一亮。
    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幾縷淺紫色與黑色發絲交織在一起，耳後別著一個銀色的小巧裝飾，形狀像是一片羽毛，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
    她看見倒在地上的原笛，第一時間不是上去扶原笛起來，而是飛快地掏出手機，對著原笛狼狽的樣子“哢嚓哢嚓”地拍了好幾張照片，神情淡定得仿佛隻是在拍路邊的風景。
    拍完照，她這才慢悠悠地走近原笛，蹲下，捂著肚子開始了肆無忌憚地瘋狂大笑。
    “原笛啊原笛，你也有今天。”柳庭秋拿出嘴裏的棒棒糖，舔了一口，眼睛笑著眯了起來，“放心，照片我就留著自己傷心難過時看，不會傳出去的，這可是我的珍藏。”
    “你——媽——的——”原笛咬牙切齒對柳庭秋說出這句話，臉黑得更徹底了，“扶不扶？”
    “扶扶扶……”柳庭秋語氣很蕩漾，嘴角上揚的弧度就沒變過，“這是我大哥，我怎麼能不扶呢？”說著，她動作很輕柔地將原笛扶了起來。原笛剛站起來，腿一軟，差點又摔倒在地。
    柳庭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摸著下巴思考了一秒，然後不顧原笛身上的衣服已經髒了並且還是濕的，直接一個公主抱，將原笛橫抱在懷裏。
    突如其來的騰空讓原笛有些懵怔，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柳庭秋。但此時她全身無力，頭暈目眩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退，隻能無奈地任由柳庭秋抱著自己。
    “怎麼樣，我抱著舒服吧？”柳庭秋得意洋洋地說道，“我體力那麼好，抱你感覺很輕鬆。”
    “啊，請問寧知道謙虛兩個字怎麼寫嗎？”原笛麵無表情，如果現在她有力氣，肯定會死命掐住柳庭秋的胳膊，讓她爽得叫出來。
    “謙虛？當然知道啊！”柳庭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高考語文好可是及格了的，小學語文老師也不是體育老師代課的，沒理由不知道謙虛怎麼寫吧？”她抱著原笛，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過了再走一段路，然後轉一個彎就是原笛的家。
    看著眼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原笛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話說回來了，你怎麼倒在那兒了，身體不舒服嗎？”柳庭秋看著懷裏無力的原笛，暗暗思索了一下，一時玩心大起，臉上的笑容也異常開朗起來。
    “沒什麼。”原笛知道柳庭秋神經大條，問這個問題也隻是隨口一問，對於答案沒那麼在意，就沒正麵回答她。但是，看著柳庭秋臉上可以說得上是明媚的笑容，原笛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她直覺不妙，警惕問道：“等等，你要做什麼？”
    柳庭秋沒說話，腳步停了下來，那雙紫眸認真地注視著原笛的雙眼。她緩緩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原笛的雙唇。
    那一刻，微風正好拂過，似乎還帶著一絲甘甜香氣，給人一種很清涼的感覺，就像這個吻一樣，輕輕的，綿綿的。
    原笛驚訝地睜大眼睛，她第一次覺得柳庭秋體力好不是個好事。如果柳庭秋沒有這麼好的體力，就不會在抱著她的同時還能吻她。
    雙唇相接，兩個人就這樣凝視著對方，晶瑩的瞳孔裏倒映著對方的身影，在眼睛的深處閃爍著異常的亮光。
    柳庭秋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舔一下原笛的嘴唇，想著，她便做了，沒去思考旁的事。
    她輕輕地舔了一下原笛有些幹澀的嘴唇，然後慢慢抬頭，說道：“這是你欠我的。”
    心跳依舊紊亂，柳庭秋柔軟的唇瓣帶來的觸感還殘留在唇上，原笛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什麼時候欠過你了？”
    柳庭秋的五官精致，皮膚白皙，此刻正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看著她。想到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悸，原笛心裏一陣惱怒。
    “你當初也吻我了，這樣就抵消了啊。”柳庭秋態度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的尷尬。
    經柳庭秋這麼一說，原笛想起來了。當時應該還是高中的時候，她們倆上了同一所高中，又恰巧分到了同一個班，最後還成了同桌。
    那時，有個隔壁學校的喜歡她，一直騷擾她。
    一天在放學時，那個男生又來了。
    原笛靈機一動，牽著柳庭秋的手，一臉嚴肅地對那個人說道：“其實，我喜歡的是女生。”
    那個人一臉難以置信，而後大吼道：“我不信，怎麼可能呢？”
    原笛深吸了一口氣，轉頭跟柳庭秋說了一句：“這次算我欠你。”然後在那個男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如臨大敵般閉眼吻住了柳庭秋。
    柳庭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親了，她不甘心道：“不行，我也要親回去！”
    “下次親。”原笛伸手抵住柳庭秋的臉，看向男生，“現在你相信了吧？”給我相信啊！
    那個男生看到柳庭秋這個表現，對於兩個人是一對的事已經深信不疑了。他很難過，苦笑著說：“好吧，我知道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那以後，男生真的沒再騷擾過她。原笛她徹底放鬆了下來，由衷地感謝當時機智的她，舍棄一個初吻，換來清淨的高中生活，很劃算，嗯嗯。
    對於上麵的想法，原笛隻想嗬嗬，劃算泥煤。
    “我初吻都給你了，那不是已經算還了嗎？”原笛沒好氣道。
    “你是初吻我就不是嗎？”柳庭秋有些炸毛，手裏的糖一不小心掉了，她頓了一下，“反正這是你欠我的，你自己說的。”
    “行行行，我說的，那現在還了吧。”原笛妥協，然後就納悶了，這二貨怎麼那麼久遠的事情都還記得？
    “嗯，算還了，但感覺有點不爽。”柳庭秋小嘴嘟著，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感覺不爽應該是因為我不是你喜歡的人，你應該找個對象，親他的話你就會感覺爽的。”原笛順口說道。
    “對象？不知道為什麼，大學四年下來就沒一個男生對我告白過。”柳庭秋一臉疑惑，而後又換上一副鄭重的表情，那表情讓原笛懷疑這人被魂穿換人了，“還有，我很喜歡你。”
    原笛沉默了，目光遊移，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柳庭秋這樣認真的告白，是真的太犯規了，她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沒有男生追她？
    正當原笛思考柳庭秋的喜歡是朋友間的喜歡，還是戀人的那種喜歡時，一個頭戴大黑帽的人踉踉蹌蹌地從她們旁邊走過，硬塞了一個不大的卷軸到原笛懷裏，什麼也沒說，直接跑了。
    “這是什麼？”柳庭秋問道，很是好奇，“他為什麼要塞這東西給我們啊？”
    原笛垂眸看著懷中的卷軸，神情頓時嚴肅起來，因為她看到了這個卷軸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
    “送我回家，快點。”原笛對柳庭秋說道，柳庭秋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立刻點了點頭，加快了趕往原笛家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