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原來她們是這種關係啊
    原笛乘車坐到依山古鎮的老西街，老西街是一條比較古老的街了，兩旁房屋大多是青磚灰瓦的老式建築，透著一種古樸的氣息。一般早上太陽剛升起時，就有賣小吃的在吆喝。漸漸地，街上小販會多起來，街邊擺滿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很多孩子都喜歡大人帶他們到老西街玩，這樣就可以哭著耍賴買好玩的了。
    就算是下雨，老西街也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叫賣聲、歡笑聲、討價還價聲交織在一起，感覺一片喜氣。
    老西街沒有一點兒死氣，隻有純粹的生氣，這讓原笛感覺像是沐浴在陽光裏一樣。雖然感到很奇怪，但是也沒多在意。
    雨漸漸停了，天空開始放晴，濕漉漉的地麵反射著微光。原笛的衣服鞋子都濕透了，顯得有些狼狽。但她並不在意，畢竟小時候放學下大雨的時候，不也是看著其他小朋友被陸陸續續趕來的家長撐著雨傘接走，然後自己最後冒著滂沱大雨回家的嗎？
    最後一個走隻為了不讓同學知道，她沒有父母接她。
    那時候的雨，比現在大多了。原笛表示，今天這雨，不大。
    走到範二娘的小攤前，原笛掏出有些濕的二十元，對範二娘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範二娘，這錢濕的但是還能用，你就收下吧。我要兩個糖人兒，蘋果味的。”
    “你這去哪兒了，搞這麼狼狽？”範二娘隨口問了一下，然後嘟囔著，不情不願地收了那張有些濕的錢——原笛笑得太豔麗，這是**裸的威脅啊。
    “去爬山不小心摔了，還好沒出事啊哈哈。”原笛打了個哈哈，隨口編了個謊言。反正範二娘隻是隨口一問，不會深究。
    “給你，下次記得給我零錢，你給二十我不好找，你就買兩個糖人兒。”範二娘不放心地說了一句。
    範二娘的糖人攤已經開了很多年了，原笛從小吃到大。她記得，小時候哥哥經常帶她來這裏買糖人吃。
    十多年過去了，糖人兒的味道還是和當初一樣，甜甜的。隻是價格從當初的兩毛錢一個漲到了一塊錢一個，款式和口味也多了許多。
    原笛舔著糖人兒，笑**地點頭，嘴上說著：“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敷衍至極。
    範二娘用手在已經看不出來原本顏色的圍裙上擦了一下，聽到原笛這話，不由說：“還下次嘞，整天待在家裏，明明小時候那麼跳。”
    原笛笑著揮揮手，沒說話，轉身走向紅柳橋的方向。紅柳橋附近有一個便民超市，裏麵有紅棗牛奶，那兒才是她的最終目的地。
    “嗯？”原笛的目光突然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遠處，是一家麵館。麵館是一家百年老店，因為常年生意火爆，裏麵座位經常不夠，所以老板在店外擺放了六張桌子。
    其中一張桌子旁，坐著兩位氣質出眾的女子。一位是身穿白色運動短袖的長發女人，另一位是身著淺藍色紗紡的女人。
    兩人的五官都很精致，氣質高雅，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坐在百年小麵館外的桌子上吃麵。
    原笛一眼就認出了她們，是謝雲和上次那個眼睛像是包容萬物的女人。
    上次謝雲還叫她別多看那個女人的眼睛，說是不好……原笛不禁回想起初次見到那雙眼睛時的感受，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一般，讓她心有餘悸。
    但她很快又低下了頭，眼神黯淡下來。
    她不能去見謝雲。她現在這副模樣，實在是狼狽至極。她不想讓對方看見她這副模樣，這會讓她感到尷尬和無措。
    在範二娘麵前，她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可以正常笑著，但是在謝雲麵前的話……還能繼續偽裝下去嗎？
    此刻，她隻想盡快逃離這裏，隻想喝著自己喜歡的紅棗牛奶，坐在電腦桌前，敲擊著鍵盤，然後沉浸在小說世界裏。
    這樣就可以忘掉今天發生的一切。
    原笛想裝作沒看見，奈何距離不遠，謝雲一抬頭就發現了她。
    看到謝雲朝自己招手，原笛隻好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準備將這個當做寒暄，然後離去。哪知謝雲快速結賬後，就拉著那個女人走了過來。
    這次再看向那女人的雙眼，原笛卻沒有了上次那種被吸入的感覺，反而感到一陣莫名的舒適和安心。
    “原笛，離雨墓園發生了一件大事，監控裏有你的身影。”謝雲語氣平靜，並沒有因為原笛全身濕透的狼狽模樣而表現出任何異樣，態度不親近也不疏離，“不過監控我已經幫你處理了。”
    “那件事與你有關嗎？”女人聲音溫婉柔和，像夏日裏的風鈴一般。她黑發微卷，臉上帶著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並不會讓人感到反感。
    原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要直接告訴她們，自己剛從離雨墓園回來？她才剛到老西街，謝雲她們就已經處理好了監控，甚至比她先一步到達這裏。
    謝雲他們果然不是一般人。
    原笛抿了抿唇，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心中頓時了然：原來她們是這種關係。
    同事之間經常一起工作，日久生情也很正常……正常個鬼啊！兩個女人啊！怎麼感覺全世界的女生都喜歡女生了？上次遇到的葉小九也是……
    那自己對蘇影呢？
    盡管原笛內心已經想到了無數個地球，表麵上依然不動聲色，一臉淡定，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笛有些模棱兩可地回答道：“算是與我有關吧，但不是我做的。”
    謝雲沉吟，說道：“那裏有殘留的鬼魂氣息，有幾道十分強大，其中一道有種似曾相識的氣息。隻是不知道它用什麼方法逃走了。”
    原笛挑眉，似曾相識？蘇影還是哥哥，或者說是那個銀發少年？
    對了，蘇影在消失之前喊了謝雲的名字，難道蘇影認識謝雲？
    那謝雲又怎麼會認識蘇影，她們倆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有個鬼魂在前幾天就開始進行吞噬，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小規模的就沒管。沒想到……他居然想要吞噬整個墓園的鬼魂。”卷發女人一臉擔憂。
    “吞噬？”原笛重複了一遍。
    謝雲以為她是不懂吞噬的含義，便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遍。
    然而原笛根本沒聽，她在想的是“最開始是小規模就沒管”這句話的意思。難道說，謝雲他們也是默認“吞噬”這種行為的嗎？隻有當吞噬範圍變大，影響到一定平衡時他們才會出手……嗎？
    所以哥哥為了繼續在這個世界得以存在選擇了吞噬，蘇影為了不消失也選擇了吞噬，還有那個銀發少年……
    “到頭來，我才是最後理解的那個人。”原笛內心很煩悶。
    原笛曾經以為謝雲是她的依靠，但現在才想明白，對方也有自己的生活。在那條軌跡上，也會與各種各樣的人建立起羈絆。
    十年前，或許謝雲隻是一時順手才幫忙的，根本沒有在心裏給自己留下一點位置。把那十年前的溫暖一直記到現在的人，應該隻有自己。
    況且那麼多年，身邊來往的人隻有寥寥幾個的人應該隻有自己。
    原笛不喜歡交際，對於人際處理能力這塊沒想過要提升，合得來就一起玩，合不來她也不會強行湊上去。對於人際交往，她始終保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她沒有迎合一個陌生人的習慣，哪怕隻是客套地笑一下。
    有人曾問原笛，整天繃著張臉不累嗎？她也想問，整天戴著麵具，規範化地笑著不累嗎？
    當初謝雲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正處於極度渴望被關注、被關心的時期，沒有反感謝雲踏入她的生活，那時的她渴望著謝雲給她帶來的一切。
    她討厭的是謝雲在踏進她的世界後，又像沒事人一般悄然抽身離去。
    曾經，她把謝雲看得很重要，甚至是唯一的光……原笛突然想到了蘇影，那自己也是蘇影的光嗎？
    那個小女孩兒孤獨飄零了漫長歲月，直到遇見了自己，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她死死地把自己抓住。在陪伴自己那麼長的時間裏，她努力克製著想要吞噬的**，一臉天真站在自己麵前，露出她最純潔美好的一麵。
    蘇影極力地想要在她麵前隱藏一切醜惡的麵孔，留給她的從來都是天真無暇的一麵。蘇影……應該很怕被自己討厭的吧？
    吞噬是本能，蘇影自己也無法控製。她害怕吞噬中的蘇影，蘇影自己可能也在害怕不是嗎？
    這大街上的，看著謝雲與身旁的女人緊緊相牽的手，原笛心中更加煩悶，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她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盡管這裏沒有一絲死氣，但她卻感到無比壓抑。
    謝雲似乎察覺到了原笛的想法，對原笛禮貌一笑，說道：“不打擾你了，我們先走了。”
    聽到謝雲主動提出要離開，原笛心中又湧起一絲不舍，她不清楚這種不舍源於什麼，也不打算深究，就這樣忽視。
    謝雲身旁的卷發女人帶著疑惑小聲地問了一句“可是”，剩下的話就在謝雲的注視下咽了下去。
    謝雲兩人再次向原笛道別，她們在老西街相遇，而後又在老西街分離，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這時，原笛感覺到身上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心中的陰霾。
    紅柳橋那兒想必會有雨後的彩虹吧。
    看著原笛的背影，謝雲身旁的女人帶著調侃的語氣對她說：“你不是專程來見她的嗎，就說這幾句話就足夠了？”說完，看了看兩人還緊緊相握的手，皺了皺眉，“這個詛咒我是真的沒辦法了，解不開。”
    “這個沒事，到時回去看看夕陽他們有沒有辦法吧。至於原笛……”謝雲一頓，輕聲道，“我見到了她，她沒事就足夠了。”
    她們身邊人群熙熙攘攘，話語聲逐漸被淹沒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