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西醫館是西洋的一個老外開的，建築風格都偏歐式，錢德寶仰頭，十字架和基督金像取代了門匾，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著流金溢彩的光芒。
    門口是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外國年輕女人，她看到孟桓仲的時候碧藍色的眼睛亮了亮，正想說話卻看到緊接著進來的錢德寶，臉色瞬間變得很古怪，歪頭跟旁邊走過來的另一個護士低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誰看病？”女護士手指轉了一圈鋼筆，敲了敲桌麵，不耐煩地用生疏的華夏話說。
    孟桓仲看她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微微蹙眉，轉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錢德寶，忍下怒氣道：“他。”
    “在這裏寫上你的姓名還有他的，以及你們的關係。”護士看好戲一般把鋼筆和一張單子往孟桓仲麵前的桌麵上一摔，然後轉頭用外語說：“Chinesepeoplecan”tevenusepens.It”ssaidthatthebrushestheyusearemadeofthehairfromthehorse”stail.It”sstupidandstrange！”【譯注：華夏人連鋼筆都不會用，聽說他們用的毛筆都是用那種馬尾巴上的毛做的，真是又愚蠢又奇怪。】
    “oh！really？”另一個女護士咯咯地捂著嘴笑了起來。
    兩人的眼神中滿含著嘲諷與奚落地看著拿起鋼筆皺眉不知所措的英俊男人，似乎就等著他出醜。
    孟桓仲的指節捏緊那支奇怪的筆，“有毛筆嗎？”
    那女護士低聲議論了一通，才瞥了一眼孟桓仲冷笑著說：“你們華夏人真是麻煩！東亞病夫隻配用木頭筆杆子，連金屬的筆都拿不動了嗎？”
    她這句話說得很順溜，似乎已經練習或者說嘲諷過很多次了，鄙視得非常習以為常。
    孟桓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那單子上小蝌蚪一樣的字母文字，確實有些苦惱。
    錢德寶站在一旁聽這些外國女人耍弄孟桓仲就氣不打一處來，跟瘋子師父也學過幾句鳥語，聽懂了她們是在嘲諷z國人，想了想上前拿起那支鋼筆對孟桓仲道：“義父，我來登記吧。”
    “你？”那兩個護士對視一眼，一個人用英文嘲笑道：“連你父親都不會，你這個還留長頭發的小孩會寫字？”
    “等著看笑話吧。”另一個女護士翻了個白眼。
    孟桓仲揉了揉錢德寶的頭發：“不會也無事，無需逞強稱能。”
    “我會。”錢德寶衝孟桓仲笑了一下，那倆女人見狀更是哈哈笑了起來，他沒理她們，飛速用鋼筆在全英文單子上寫下了信息，然後往前一推：“好了。”
    “哼，我倒想看看你寫得怎麼……”女護士拿起單子翻了個白眼，突然被驚呆了：“他…真的會寫！”
    “這有什麼難的？不過，在華夏的土地上，你們最好入鄉隨俗。”錢德寶說完，懶得再看那兩個啞口無言的女人，牽起孟桓仲的手指：“義父，走吧。”
    孟桓仲微微眯起眼睛，這個少年讓他感覺有些陌生，“你與誰學的這些西洋文字？”
    錢德寶噎了一下，打馬虎眼：“看過幾本書，就會了…哈哈哈，我是不是特聰明？”
    孟桓仲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錢德寶偷看了一眼孟桓仲的反應，暗暗思忖下次還是不裝逼了…太容易穿幫！要知道現在這種半封建社會，封建思想很嚴重，他可是很容易被當成牛馬蛇神綁起來批鬥甚至燒死的。
    雖然他不知為何有些篤定孟桓仲並不會對他不利，但是隔牆有耳，不能保證別人會不會發現他的不同尋常，不想連累孟桓仲。
    正思索間，錢德寶進了門牌是夢娜醫師的辦公室。
    一個很漂亮的外國女人華夏語說得字正腔圓，但是句尾不可避免的翹舌音總有些怪，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孟桓仲笑著道：“請坐吧，是小朋友需要看病，還是您需要？”
    “他，”孟桓仲習以為常地忽略了夢娜醫生的目光，淡淡回答，回頭溫柔地拍了一下錢德寶的肩膀讓他坐在醫生麵前：“醫師問你什麼如實回答，別怕。”
    我哪裏怕了？有什麼可怕的？錢德寶撇撇嘴，乖巧地點點頭，坐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