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峰回路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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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休休從客棧搬出來,住進了自己的家。
    雖然是老房子,休休父親石匠陶先生憑自己精湛的技術,將房屋修補得很結實牢固。休休已是半年未回家,如今的院牆已爬滿了青苔樹藤,四周雜草叢生,水缸裏溷濁的水好在已換成甘冽的井水,靠牆的梔子樹仍然樹蔭濃密,長得旺盛。
    沈不遇已經派人送信來,要她早點回京城。休休想到自己父母早逝,無依無靠,倒是這位沈相發了善心收了她,替她安葬了母親,還讓她享了幾個月的福。雖然最終明白他收留她的目的,但好歹也做過被人侍侯的小姐。如今再回去怕是沒什麼意義了,自己也會不好意思。於是回了信,信中溢滿感激之情,婉言謝絕了。
    沈不遇閱畢自是無奈,暗忖泓宇大婚已近,各主事部門都在緊鑼密布準備,這皇子妃已是沒指望了,必須從長計議。隻是讓那個吏部左侍郎樓昌毅撿了個大便宜。
    樓昌毅一向圓滑世故,左右逢迎,兩頭都不得罪,職位自然坐得穩當當的。有次下了朝,沈不遇故意接近他,向他賀喜。那樓昌毅謙遜恭謹,反倒感謝起沈相知遇之恩,回答得滴水不漏,毫無半點瑕疵。看來泓宇選他的女兒真是挑對了。
    沈不遇反而心中生出氣惱來,表麵當著眾人還得裝出一副慈和大度的摸樣。隨著三月底的臨近,皇上每次上朝過問的都是大婚之事,他也無心插手,下朝就回家,終日躲在書房裏,閉門謝客。
    一天他的貼身侍衛福來惶惶張張的跑進來。他眉一皺,生氣道:“奴才,何事慌成這樣?這麼多年算我白培養你了。”
    福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會彎腰鞠躬,講話斷斷續續道:“回,回相爺,來了。。。。。。三皇子殿下。。。。。。來了。”
    沈不遇驚得從座位上彈起,手中的書差點掉到地上。急忙整衣正冠,步伐剛邁出門檻,便遲疑了一下。
    且慢,這泓宇怕是十年未進丞相府了,今日怎麼偏偏破了天荒?莫非——,不行,得看他的神色再行事。
    待沈不遇趕到府門,地麵上已黑壓壓跪滿了人,泓宇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一襲翠黃,滿翠八團龍來金鑲東珠帶,唇若塗脂,明眸皓齒,一臉喜色。
    沈不遇鞠躬稽首道:“三皇子到此,老臣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泓宇笑眯眯的扶住他,拱手施禮道:“老師何出此言?今日學生冒昧打擾,隻是感念老師昔日教誨,備了點薄禮,特來謝恩。”
    說完手一揮,後麵宮人抬了兩大漆金禮箱過來。沈不遇一時猜不透泓宇的心思,隻好再次稽首謝恩,命手下的人收了,自己陪著泓宇進了正東房。
    泓宇正堂坐定,有丫鬟端了嵌銀茶盤進來奉茶,泓宇瞟了一眼,笑道:“老師好有福氣,家裏的丫鬟比宮裏的彩娥標致多了。”
    沈不遇知道泓宇一向跋扈不羈,風流傲慢,性情不定,隻是含笑不答。泓宇似是坐久了,站起身,踱到門檻處,環視著四周的景致,揚聲道:“聽說老師家的夜鎣池賽過父皇的太液,學生自是不信,今日來了,倒想見識見識。”
    沈不遇不敢怠慢,在前麵引路,穿廊院,過影壁,到了夜鎣池。
    春日裏的夜鎣池自是一派生機,花草芳菲,川波岸柳,百般紅紫。輕風帶著幽香撲麵而來,讓人頓時心曠神怡。泓宇在岸邊流連忘返,嘖嘖稱讚。
    不一會他們來到穀莞榭下,泓宇撩袍登上,沈不遇隻得亦步亦趨的跟上來。登榭眺望,真所謂一山一風景,夜鎣池已籠罩在千樹萬花之中,後麵幾株數人合圍粗細的參天鬆柏,鬱鬱蔥蔥,濃蔭避日。隔著鬆海,影影綽綽見到萏辛院飛翹的屋簷。
    泓宇笑道:“此處好雅致。這座院落象是新建的,別具風格。”
    沈不遇心下已明白七八分,口氣依然平緩:“此院本是老臣給新認的幹女兒用的,如今人一走,院子就空下來了。”
    “走了?”有一絲莫名的光芒從眸間倏然而過,泓宇的臉上仍然掛著笑意:“是嗎?老師真會舍得她走嗎?不會是另有好去處?”
    沈不遇回答得平靜自然:“說是想回老家去,老臣也留不住她。”
    泓宇的眼光望向碧波浩淼的夜鎣池,嘴裏輕聲喃喃了一句:“走了也好。。。。。。”
    他沉默的站在穀莞榭上停留半晌。沈不遇站在後麵不敢上去驚擾,一直等到泓宇推說宮裏有事,告辭走了。
    送泓宇一出府門,沈不遇大大的舒口氣,急急叫福來:“快,快備馬車!”
    這天天際也在準備行囊,待休休走進楮家,天際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休休眼看著天際忙碌的身影,驚訝的問:“天際哥,你要走嗎?”
    天際隻是應了一聲,並沒抬眼看她。他是要回京城了,上次匆匆陪休休回來,許多事情錯過了,嵇明佑雖沒惱火,派人快馬送信來,要他即刻進京,信中字裏行間卻隱約有不滿之意。所以天際必須馬上就動身。
    休休看天際忙裏忙外,隻好幹站著不說話。這些天她總感覺天際和她說話不象以前那樣隨意了,客客氣氣的,和她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她終究想不出所以然。
    天際總算忙完了,提起行囊,似乎才發現休休,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道:“你——我走了,他們會照顧好你的。”
    他隻能做到這裏了,或許以後他不用再為她擔心什麼。世事難料,他自己太年輕了,碰上措手不及的事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應付,等這一走,他也許能冷靜下來。
    可是,抬眼看到這雙清澈無瑕的眼眸,他的心為什麼會莫名的痛?他抬手,試圖觸及那份靈動,終,還是放下了。
    倪秀娥從裏屋走出,兒子的一舉一動她具已看得真切。她隻是平靜的和休休一起,送天際上了馬車一直看著他消失,然後折回到了家裏。
    接下去怎麼辦?盼著有人將休休接走?然後就太平無事了,阿彌陀佛。
    倪秀娥放寬了心,對休休也恢複了以前的親近,偶爾還教教她女紅,生活過得很自在。
    這天她正要趕著出去,門楣上的塗銅鈴鐺正在叮叮當當作響。誰來了?不會是休休吧?大概又忘記什麼東西了。她嘴裏囔著來了來了,一路跑著開了門。
    門口映出一個青白色的身影,那人麵目清俊,目光深邃,聲音嚴厲帶了肅殺:“奶媽,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啊。”
    倪秀娥的魂靈大半個已經出了殼,兩腿直哆嗦,人直直的往地麵跪下去,嘴裏抖動出二個字:“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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