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先寄一枝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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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空蒙,星皎雲淨,一陣輕快的馬蹄嘀噠聲從遠處傳來。朧月中,眼尖的侍衛立刻辨認出那是宮中主人的座騎。馬上影影綽綽兩個人,重重疊疊,夜風中拂起他們的衣帶裙角,翩然翻飛。
    馬在殿前停了,那個高大俊逸的身影從馬上下來,抬眼仰望馬上那張豔如桃花的臉,伸手一擁,嬌嫩的身軀輕盈落地。
    他輕扶柔荑,她回眸一笑,十指交纏相握。
    侍衛卻是看呆了,傻了,待他們攜手走近,方才緩神。正欲高呼叩首下跪,下馬的人卻給了他噤聲的手勢,侍衛呆神著,眼望兩個身影牽手踏進冥冥的夜色中。
    青石路上,他們攜手齊肩並走著。四周靜謐但並不黑,抬眼看,霓色灩豔中,赤錦金琉的宮牆殿閣,在朦朧的月紗籠罩下,更顯深閎。
    涼風習習,徑道旁那叢竹林在月影下,仿佛被人用衣袖拂動,撥弄出秫秫柔柔的聲響,她不由的駐足。
    “明年這個時候,竹子會更多。”他在身後摟住她,下顎蹭著她的頸。她回眸,瞳孔透明,睫毛纖細,唇如凝脂,他禁不住在上麵輕輕一吻。
    不遠處燈影綽動,原是巡夜的宮人提著琉璃紗燈往這邊走動。他拉住她的手,貓腰蹴步,她掩嘴憋住笑,他領她在一座宮殿下止步,她依稀回憶,竟是上次曾經夜宿的地方。
    穿過珠屏錦幛卷流蘇的外殿,極大的內殿用兩個黃花梨木雕的屏風隔開,月色從漏窗絲絲滲進來,內中的飾物依稀就在昨天。
    半明半晦的光下,她在燭台旁站定,摸索著想點燃,他按住她的手,抬手撩去所有的重重錦帛帷幕,頓時一輪白月清光從鏤窗灑進來,室內如憑空撒落一把金粟,整座內室又似是白日裏籠了輕紗,帶著柔和透薄。
    夜色無聲,她的身影在朦朧飄渺的水月下,像一朵畿待采擷的花朵,他仿佛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甜膩而馥鬱的香味。
    兩個人距離很近,卻宛若隔霧看花,如夢一般,具不真切,他忍不住低喚一聲:“休休。”
    她主動拉住了他的手,滑潤間帶著些許的清涼:“沈大人已經把我的名冊呈報上去了。”
    他滿不在乎的笑:“隻不過是道形式而已,隻是便宜了他。”以後她不用再叫他幹爹了,她不再是他什麼人,什麼都不是。
    “我隻是不喜歡擺在別人麵前,被人選來選去。”
    “是我選你啊。你不用管別人,那麼多人陪你,你應該高興才是。”
    “如果你選上了別人怎麼辦?”
    “傻瓜。”他輕笑。還有兩天就是遴選皇子妃的日子了,她反而憂患忡忡,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吧。
    “幹脆明天我去稟呈父皇,取消遴選算了。”
    “旨都下了,皇家怎能出爾反爾,視若遊戲?這臉麵往哪擱啊?”她反倒安慰起他來。
    他笑起來,逗她:“是啊,怎可平白無故的冒出一個皇子妃來?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家會說,三皇子和那個皇子妃是不是早已私定終身,明珠暗合了?”
    她羞紅了臉,作勢要打他,他摟住了她,倆人滾倒在月牙花架床上。
    昏昏蒙蒙中,恍惚能感覺他的心跳緊貼著她的心跳。許是因為羞澀,她的雙頰泛出異常的紅暈,眼波流轉顧盼,眸中似有水波盈徹。
    他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間、眼睛、臉上,最後覆蓋在那片微開的芳唇上。
    她的美,似一種溫暖的、半睡眠的曖逮,緊緊的占拒著他。他急促的呼吸簌簌的撩撥在她的頸畔,有點癢。她的身子被緊緊的抱著,泓宇的手越來越有力,休休漸漸的感到呼吸困難……
    像是久溺的人從水中掙紮著探頭,休休深深吸了口氣,順勢用力推了他一把,從一側躍起身,鬢髻亂散,急促的喊道:“不行,泓宇,這樣不行!“
    泓宇也半坐起身,眼光狂熱而渙散,定定的注視著她。
    月光如紗,映在休休的臉上,稀薄而昏暗,她向他投來怡然平靜的微笑。他英挺的輪廓半明半暗,那唇卻是揚起,朝她微微一笑。兩顆激跳不止的心,此時方才逐漸安定下來。
    他拍拍身邊的床榻,柔聲道:“過來。”她很聽話的過去,他拉她坐在身邊。他抬指,輕柔地撫摩她的下顎:“我有點著急了,別生氣。”眼光卻流露出一絲黯淡。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隻好囁嚅道:“我隻是不想在現在。”
    他揚眉一笑,低頭吻了她的掌心,溫熱的唇緩緩廝磨:“那你用什麼來補償我呢?”
    她一時想不出來,隻是溫柔的笑。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她的頸脖,一片溫潤的瑩白捺在手中:“這是什麼?”
    “我父親送我的,我戴了整整四年了。”她笑。他卻將它解了下來,掂在月光下仔細端詳,笑道:“不是什麼好玉,卻是你貼身的東西。把它送給我吧,權當定情之物。”說完,兀自放進袖兜中。
    休休也不阻攔,隻是笑;“那你送我什麼?”
    他攬住她:“我把我整個人送給你,包括我的心,夠了嗎?”
    月光在暗藍色的天空中緩緩移動,繁星在靜靜地閃爍。
    泓宇每次想起那晚的情景,嘴角都會漾出怡然安適的微笑,包括第二天他去母妃那裏。
    一路上他仍然沉浸在那份甜蜜的回味中,即使看見沈不遇的身影隱進了母妃的雯荇殿,那抹笑意還沒有來得及從嘴角隱褪去。
    他們這回會說些什麼?他並不是個喜歡偷聽的人,他隻是靜靜地站在簾外。
    雯荇殿中交錯繡著大紅牡丹與黛青雛鳥的重重錦帛帷幕上,那牡丹仿佛霎時被人塗抹上了猩紅,朵朵像是鋒利的爪子,舔拭完人或動物的血,張狂肆意的四向猙獰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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