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飄揚，端坐路邊一石。一身的氣質風雅，如畫般不真切，將這段普通的大道隔絕，硬是使之恍惚起來。明月般俊美的臉靜靜的，眼裏似水流動，盈盈點點。他微微仰頭，看著天。
    莫非本就來自天外，回去不得？
    然後他笑了，清風驚動柳絮的笑，眼睛裏的墨色忽的就那麼動起來，攪動一池春水。
    現在隻是清晨，道上人少，稀稀的人影都躲不過藍衣人的風華，無一不沉醉在這樣的淡然、悠然、幽然中，猶然不覺。然後他一笑，更是神魂顛倒。
    噠噠的蹄聲，一個人迎頭過來，搖頭晃腦。
    近了，眾人猛的驚醒，脫離藍衣。為什麼，隻為這個人的圓。圓圓的臉，圓圓的腰，圓圓的肚子，圓圓的頭，圓圓的眼睛。難倒這個人一直就那麼長的保持著孩童的模樣。
    大紅四喜的衣服，腰間掛著一掛銅錢，正隨著那人身下的驢子搖來晃去。驢子邁著大步趾高氣揚，長長的驢耳朵掛著一隻長筆，竹色青蔥，正是由一節碧玉製成。
    然後驢上的人看見了路邊坐的人，圓圓的眼睛更圓了，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轉。他努力擠吧著兩顆圓眉歎道：“我的聞人大俠，你又來幹什麼？我說你怎麼不去修道士啊，盡折騰這俗事。”
    聞人歌淡淡開口，帶著笑意，“你知道最好。他像是插手這事了。你呢？”
    圓眼眯成一條彎縫，大餅臉上笑口常開的嘴笑得更深刻了，“生意人是不做虧本買賣的。他，那位我早就見過了。這件事對那位是重要，但倒也不影響我做這樁買賣，各取所需嘛。”
    “能讓月樓主認為是買賣的，那麼也就不差了。”聞人歌起身，也不理衣服，貫有的溫潤聲音悠悠響起，萬感為一歎，“畢竟，那位的事我們不好插手。”
    晨光裏，一乃天外客，一乃世俗商，兩人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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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祀山的界碑近在眼前，馬上的人低頭看了一眼，看著幾乎是常滿藤條雜草的界碑，原來這裏已經少有人敢來了。馬蹄不停，季竹抓著韁繩，在即將走進界碑時，回馬一轉，像古祀山側麵穿去。
    那邊就是行營。
    悄悄地隻在十幾天，大軍就秘密駐定山腳，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事物。唯有遠遠的鄭江淮縣靜謐的燈火拖長過大軍的影子。在某個夜晚，縣裏的人就這麼於大軍擦肩而過，而許多人特地準備的食水，還在爐火上熱著。
    鄭江淮縣內一處，冷的天寒地凍的院子裏，束發俊逸的人站在梧桐樹下，麵向古祀山的方向，不耐的神色，緊張的神色交雜，使得麵色鐵青。
    童子走近將一件錦秋大裘披在院中人的身上。
    “不必了。”皺眉揮手讓童子退下，“父親和大哥呢？”
    “回二少爺，老爺與大少爺都已經睡下了。”恭敬而小心的觀察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冷冷的麵相裏半點異色全無，一直很平靜，眼神也一如往常。
    “你下去吧。”
    童子安心的退離，沒有看見剛剛那雙無波的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機。
    靜靜的院子裏，微風吹過，刺骨之寒，讓人一直冷到心裏麵。錯綜複雜的情緒，鋪天蓋地。就像院落中的黑色湖水，波光粼粼，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