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春宵一度（上）
    花蝴蝶一身彩衣已經換成了玄色，伏在房頂上，在這夜幕之下幾乎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存在。
    幽亮的燈光照在院中，讓整座宅子都恍惚間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
    終於，正中的屋子的燈亮了起來，那一層薄霧倒好似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然後，一個修長的人影緩步走進了裏屋。
    花蝴蝶腳勾著橫梁一蕩，落在了牆角，依舊是一片陰影，隻是那一雙眼望著那間方才亮起來的地方，有如那牆角織網的蜘蛛，帶著惡意與殘忍。
    “風＆流一世的楚王殿下，這樣的結局倒是很適合你啊．．．．．．”
    低沉而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在這夜色掩映之下，幾乎令人完全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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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結局啊？”
    那樣悅耳而清靈的嗓音，悠悠在這夜色中想起，一詠三歎的婉轉，聽來當真有如一支琴曲一般動聽。
    花蝴蝶卻隻感覺渾身一個激靈。他向來自負輕功一絕，就蹲在這兒，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
    隻是，回過頭來，望著那個月色下的人，就那麼愣在了當場。
    那人一身水藍色青衫站在月下，飄然出塵有如瑤池仙子，容顏精致絕麗，風姿綽約，唇邊笑意悠然，瀟灑肆意，鳳眸中水色瀲灩，波光粼粼，驚心動魄。
    花蝴蝶自認閱盡美色，卻也從來未曾見過此等人物，甚至突然覺得以前那些所謂的美人全部加起來也趕不上眼前的人一根指頭。
    ＴＮＮＤ，這風＆流王爺也太有豔福了。
    很明顯，花蝴蝶不但沒有認出眼前這位楚王殿下，還將他認成了男寵禁臠之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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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兒，反正現在你的主子也完了，不如就跟了爺去吃香的喝辣的。”
    被人發現了，花蝴蝶索性也懶得再躲藏了，直接走到了卿楚麵前，一麵說著一麵走到了卿楚麵前，朝著卿楚伸出了手。
    “哦？”卿楚側身躲開了花蝴蝶的手，似乎沒有看到對方眼中的癡迷和色＆欲一般，“何以見得？”
    花蝴蝶多少還是有些顧慮，壓低了聲音，看見神色自若，倒似乎也很配合地壓低了些聲音，花蝴蝶心中暗喜。
    “看到那件主屋了嗎？”花蝴蝶朝著那間剛剛亮起燈的屋子遞了遞眼色。
    “看見了。”卿楚點了點頭。
    “之前我進去留下了些東西。”十足的得意。
    “什麼東西？”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
    “情鎖，還有．．．．．．”
    “還有？”
    “還有一點兒迷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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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卿楚突然不出聲，花蝴蝶訝異地轉過身來，卻見卿楚垂眸靜立，讓人看不清情緒，唇邊一抹淺笑，絢爛猶如春花爛漫，隻是唇線有些發白，在這臨近夏日的夜晚，竟然也讓人覺出了一絲寒意。
    “怎麼，心疼了，美人兒？”花蝴蝶不在意地挑了挑眉，道。
    卿楚搖了搖頭，似有幾分無奈，臉上神情依然有些莫名。
    情鎖，很難得的情藥，卻也是極為惡毒的情藥。中了這種藥的人非得不斷與人交歡直至死亡為止。
    再加上迷魂香的話，感覺清晰卻不能動彈，大概真的會被生生折磨死。
    這種惡毒的配合還真沒有幾個人想得出來，卿楚挑眉看了看眼前這個麵目平凡的人。
    這到底是因為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僅僅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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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兒，真的傷心了？！”花蝴蝶似乎將卿楚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臉上浮現了自得的笑意，不經意的，那笑意間便自眼神滲透出的淫＆欲與癡迷，伸出手就朝著卿楚的腰間撈去，“別去理會那個死人了，跟著爺保證叫你每天欲仙欲死．．．．．．”
    卿楚一錯身，恰好躲過了花蝴蝶的手，花蝴蝶指尖輕顫，似乎能夠感知對方衣袂隨風揚起帶起的漣漪，卻是真切地連衣角也沒有挨到。
    花蝴蝶似乎很不滿，手不停地直接朝著卿楚探去，嘴裏倒也不停：“我說，美人兒你倒是別躲啊．．．．．．”
    “看來你對那王爺也不像那麼無情的樣子，要不，你陪我春宵一度，我就告訴你那情鎖的解法好不好？……”說完，對著卿楚拋了一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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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宵一度啊，其實也不是不行。”卿楚揚起了臉，再次躲過了花蝴蝶的手，目光卻將花蝴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道，“不過，你不覺得你長得寒磣了點兒？”
    就在那方圓之地，花蝴蝶提起功力，不斷變幻著身法，卻仍舊隻能無奈地與對方擦肩而過，奇異的花蝴蝶竟然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感覺。
    就這般追逐的，錯身而過時對方身上漸漸滿溢開來的水意，清澈而溫暖，令人沉迷，竟然好似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甜蜜感覺在心頭升起。
    那有些嫌棄的話在他聽來，似乎也變成了一種調侃，有點兒打情罵俏的感覺。
    隻不過，這當然隻是花蝴蝶的個人的感覺。
    起碼在宋之默聽來，那話語滿滿的都隻有嘲諷和冷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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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覺得，有句話叫做“色＆欲熏心”，也許用來形容現在的狀況真的很合適。
    當然，也可以說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宋之默從來就沒覺得卿楚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佩服，在那種赤＆裸＆裸地好似可以透過人的衣服在你身體上巡視的充滿色＆欲的目光之下，卿楚居然還能夠那麼神色自若地與他周旋，真的是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宋之默現在嚴重懷疑，那花蝴蝶眼中除了卿楚大概是再也看不見別的什麼人了，要不他在這兒站了這麼久他怎麼就沒發現呢？傳聞的中的采花大盜花蝴蝶應該不是這麼沒有警覺心吧。
    當然，讓宋之默覺得這花蝴蝶完全失去警覺心的，是他居然將卿楚這種食人花當成了可以摘取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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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卿楚突然身形一閃，掠身與花蝴蝶拉開了距離，“不論是情鎖，抑或是迷魂香，都是需要呼吸的。”
    花蝴蝶身形一頓，聽著對方莫名的話語，似乎有些愣然。
    “我說楚王殿下，你終於玩夠了嗎？”一道有些清冷的男聲突然在院中響起。
    花蝴蝶循聲望去，便見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廊下，笑意盈盈，溫文如玉。雖然他自對方的聲音中沒有感覺到半分笑意。
    不過，讓花蝴蝶真的變了臉色的，卻是對方手中還依然拿著的香爐中幽幽散發出的香味——那是情鎖和迷魂香的解藥。
    花蝴蝶突然明白了卿楚方才那句不明不白的話的含義，也突然明了了眼前這一道白色的身影看著有些麵熟的原因——他便是方才進屋的那個人。
    當然，最讓他吃驚的，還是對方的稱呼——楚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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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蝴蝶本來真的是隻自由自在的蝴蝶，到處飛著采花，日子過得無比的愜意。
    隻不過，近來運氣實在不佳，居然好死不死遇上了千山派的兩個師兄弟，這兩個人極為執著地成為了他無論如何也甩不掉的跟屁蟲，搞得他不勝其煩。
    然後，花蝴蝶被逼無奈，幹脆投靠了夏木世家。反正夏木世家最近似乎正缺人手，三教九流，都是來者不拒。
    花蝴蝶這樣的人，輕功雖然一流，武功卻實在不怎麼樣，再加上他的名聲，在夏木凜對他也談不上有多禮遇，大概也是不想打擊那些想要來投靠之人的積極性，才沒有勉強收留他的。
    這樣的狀況之下，花蝴蝶在夏木世家的境遇自然好不到哪兒去，而他的性子向來自有自在無法無天慣了，也實在受不了那種憋屈。
    於是，花蝴蝶自告奮勇來刺殺卿楚。他就是要讓那些自詡武功高強的人看看，那些他們看不起的玩意兒才是真正成大事的。
    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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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楚王殿下，你倒是玩得高興了，居然就這麼巴巴地讓我進去試藥了。”尹天湛全然沒在意花蝴蝶不斷變幻的臉色，放下了手中的香爐，緩步走進了院中。
    “怎麼說‘試藥’那麼難聽呢？”卿楚揚起臉笑得很真誠，“尹公子內力深厚，不適時間迎難而上，豈不可惜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該利用不利用就是浪費吧。
    宋之默在心裏自動將卿楚的話翻譯了過來，接著滿臉怒火地瞪著現在站在院中的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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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蝴蝶真的覺得自己最近出門是不是該看看黃曆，怎麼老是讓自己遇上這種被人三麵夾擊的狀況。
    然後，看清宋之默的時候，花蝴蝶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大公子，咱倆還真是有緣啊，”微一頓，麵上的笑意更深，“你這麼熱情如火地看著我，我可是會誤會你對我有什麼別樣心思的哦。”
    宋之默一噎，一時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那眼睛好像真的要瞪出火來了似的。
    花蝴蝶這次竟也沒有一直抓著宋之默不放，倒是突然轉過了頭來，望著卿楚道：“美人兒，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真的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
    此言一出，本來就很安靜的院中竟然一下冷凝了下來。
    宋之默隻感覺突然呼吸一滯，卿楚水色的鳳眸微眯，狹長的眸中水意恍惚刹那間停止了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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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宋之默目光落在卿楚身上的時候，宋之默突然感覺耳邊勁風一過，隨之便是腿上一痛，一時間竟挪不動腳步。
    然後，便是那個熟悉之極的感覺——擦肩而過的清風。
    半晌，一雙白色的靴子出現在了眼前，清澄的水意漸漸彌漫開來。
    “同樣的錯誤，犯一次還可以說是失誤，兩次的話就該叫做愚蠢了吧。”
    似諷非諷的話語間，似笑非笑的意味，還是那樣溫潤似水的調子，悅耳有如樂曲的嗓音，卻是第一次讓宋之默覺得心中隱隱一痛。
    而卿楚此時目光所及之處，卻並不是近在眼前的宋之默，一手輕覆在眼簾之上，微微仰起頭，皎潔的月光落在那水藍色的長衫上，平添了幾絲涼意。
    “敢用那種眼神看我的人，果然還是罪不可赦啊。”
    破碎在風中的話語，聽不真切，恍惚竟還帶著幾絲笑意。
    幾乎就在同時，剛好落在一棵樹下的花蝴蝶一手支著樹，一手捂著胸口，無法控製地吐出了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