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各方心思（中）
    宋之默現在除了苦笑，似乎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夏木凜。
    就連宋之默自己，現在也完全沒有想要放棄報仇的意思。
    他至小雖然在師門長大，但是，終究是丞相之子，父親隨時耳提麵命的忠君愛國的思想早就深入骨髓，這也是宋之默在察覺到宋妃也許是被人逼反的時候那麼憤怒的原因。
    但是，就算是要報仇，宋之默也沒有入夏木凜一般想要徹底推翻卿氏的打算。
    改朝換代並不是一件小事，何況現在南荊周圍諸國虎視眈眈，為自己一家之仇而拉上整個國家陪葬，宋之默覺得就算是這樣想都是一種罪過。
    所以，宋之默才會那麼想要阻止夏木凜。
    隻是，此時此刻告訴夏木凜姐姐有可能是被卿楚逼反的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大概隻會助漲夏木凜不放棄的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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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宋之默此時的沉默在夏木凜看來成了某種程度的默認，夏木凜眼中的凜然更重，直接站了起來，幾步走了過去，抓住了宋之默的手臂，恨聲道：“荊帝禦宴一過，都傳聞南荊楚王傾城國色，莫不是連之默你也被那個狐狸精一樣的男人迷惑了嗎？”
    如果先前那一番質問隻是夏木凜怒極之下口不擇言，畢竟宋之默是什麼人，夏木凜還是有些了解的，那麼，現在這一句問話就帶著明顯的試探。
    “不，不是這樣的……”
    不論之前做過多少的心理建設，對於那言辭語氣之中的斟酌與試探，如此複雜算計的心思，終究不是宋之默短時間就可以適應的甚至於運用自如的。
    是以宋之默在聽到夏木凜的問話之時也隻是下意識的反駁，甚至也沒有注意到夏木凜言語間的試探。
    對於卿楚，縱然其間牽扯複雜，宋之默也不得不承認，麵對那一雙水色的鳳眸時，有一種甘心沉溺的感覺。
    宋之默實在是不會說謊，因為這句反駁雖然說得極快，隻是心底仍是忍不住有幾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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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木凜又哪裏了解宋之默心頭的糾結，隻是，他對宋之默還是了解的，因而宋之默此時的心虛他倒是看不出來了，因此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這宋之默八成是受了卿楚的蒙蔽，才會奉卿楚之命前來勸降的吧。
    夏木凜看宋之默言談之間對宋家還是頗為關心的，是以並不認為他真的背板了，隻當受了卿楚花言巧語，故而現在看不清事實。
    本來看到宋之默到來夏木凜還挺高興。宋妃當年就頗為疼愛自己這個弟弟，夏木凜愛屋及烏，對宋之默也頗為看重。隻可惜看這情勢，宋之默大概是不會幫他了。
    半刻夏木凜心下已有了計較，稍稍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對宋之默道：“之默你難得來一趟，就別說那些掃興的事兒了，我陪你在這無涯島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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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此次本來就是秘密前來，他看卿楚這些天似乎頗為忙碌，大概是沒時間關注他，才和屈翔天一道用了金蟬脫殼之計才上得船來，未免卿楚懷疑他還是得趕快回去比較好。
    回絕了夏木凜的邀請，在夏木凜的堅持下，還是不得不答應讓他送自己到渡口。
    “之默，你看我這無涯島的防護如何？”兩人走在岸邊，夏木凜狀似無意地問道。
    自然是聽出了夏木凜的話語間濃濃的驕傲，宋之默誠實地點了點頭，道：“很不錯。”
    在他來時剛上岸的時候就注意了，無涯島的周圍水域之中都布置這漁網陣，外麵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接近無涯島。而以夏木凜的性格，這些分布的漁網自然不可能隻是起到示警的作用。
    隻是，宋之默的擔憂卻沒有減少一絲一毫。在宋之默心裏，卿楚這個人，現在就算還沒達到陰損的程度，但也絕對不能以常理度之，這些對常人來說牢不可破的防衛，對卿楚就真的有用？
    而且，夏木凜難道以後就打算據島為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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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宋之默眉宇間仍有憂慮，夏木凜又道：“之默你可不要小看那些小小的漁網，還有蘇杭親自布置的水陣，保證讓那卿楚小兒有來無回？”這樣的說，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宋之默將話帶給卿楚，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其實我覺得卿楚那種根本就不會跑到前麵來衝鋒陷陣。
    宋之默有些無奈地在心裏自己打趣，其實心裏糾結得自己都無語了。不論他現在多麼信誓旦旦地跟夏木凜說卿楚有多麼厲害，夏木凜大概都是不會相信。
    是不是該說卿楚那紈絝子弟繡花枕頭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了？如果他現在跟夏木凜說卿楚是南荊皇室的暗刃之主夏木凜大概會以為他在白日做夢，而且，除了那一晚卿楚自己默認，他根本拿不出半點證據證明給別人看。
    宋之默這邊糾結，卻突然覺得心裏一跳，“蘇杭”這個名字實在是耳熟啊。
    寫意公子蘇杭，宋之默還是知道的。隻是這個名字出現在卿楚那兒課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蘇杭布置著無涯島周圍的防護，最麻煩的就是如果連蘇杭都是卿楚的人，那等於無涯島的門戶被人大大打開尤不自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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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杭啊……”宋之默無意識地呢喃。
    想了想宋之默還是決定不說，萬一人家蘇杭根本就不是卿楚的人，他現在疑神疑鬼的反而不好，隻是，“蘇杭”這個名字出現在卿楚那兒絕不正常，還是回去好好調查一下再說吧。
    宋之默的呢喃以夏木凜的耳力還是聽見了，又看宋之默欲言又止的模樣，一時有些奇怪，此時也快開船了，宋之默趕忙向夏木凜告辭，上了船。夏木凜此時也無法細問了，隨即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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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卿楚這幾日也確實很忙，而宋之默金蟬脫殼的計策雖然成功，但是，過渡口的時候還是有人報告說見到有疑似宋之默的人上了船，對此卿楚也隻是皺了皺眉，便神色如常地和尹天湛等人出門了。
    此時卿楚玉冠束發，一身蒼青色華袍，尊貴非凡，手執青玉折扇，麵上一麵溫潤的笑意，當真是瀟灑絕倫。
    卿楚剛走到門口，裏麵便有人迎了出來。
    為首一人錦衣玉帶，手中一把長長的鐵骨折扇，英挺的麵容上笑意淺淺，眉宇間三分溫柔三分浪蕩不羈，混合成十足的風流態度。
    來人一拱手，道：“楚公子，我們又見麵了。”話語間狀似詠歎，也是能夠輕易分辨的喜悅。
    “是啊，花公子。”卿楚微一笑，回道。
    確實，卿楚今日出門便是要去拜訪這位花青玉公子，或者該說是這江南八幫十九寨現在的實際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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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由花青玉引進了大廳，轉眸大略地打量了大廳一番，隨後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上。
    廳上除了花青玉還有其餘八幫十九寨的人，其中隻有那天跟著花青玉一道的魏飛和木弦見過卿楚一麵，隻是，在望向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時，麵上都不約而同地現出了驚豔之色，一時間似乎也忘卻了卿楚略顯唐突的做法。
    那無法用言語描摹的麗色，絢爛猶如旭日一般耀眼奪目，灼灼光華，卻並不刺目，流華溫潤之間盡是蒼蒼水色，肆意瀟灑，風姿卓絕。
    那人一手青玉折扇略支著下顎，鳳眸中水色千裏，波光襲人，略帶幾分興味望著下麵的人，身體靠在椅背上，慵懶而適意，卻也優雅絕倫，尊貴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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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青玉最先回過神來，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在現在精密的大廳中，那一聲輕咳之聲顯得尤為響亮，卻也終於讓坐下眾人陸陸續續醒過了神來，被花青玉有些嚴厲的冷眼一掃，眾人才驚覺方才作為實在有些失態，均有些尷尬得低下了頭去，卻還是有些人偶爾偷偷抬起頭來瞧上幾眼。
    其實花青玉倒也沒有多生氣。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卻連自己都看得失神了，何況他人？
    隻是，仍是免不了幾分尷尬。
    看了一眼站在卿楚身邊的四鐵衛，花青玉之前是見過這四個人的，最開始便是這四個人來與花青玉接觸的。讓花青玉真的覺得有趣的不隻是這四個人的身份，還有這四個人的手段。
    幾個月前四鐵衛到了江南，見到花青玉商量一起對付夏木家的事，那時候花青玉就猜到朝廷大概是不方便派兵，於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用這種“江湖”的方法來解決了夏木家的事。
    他們八幫十九寨與夏木家的恩怨也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基本上是誰也拿誰沒有辦法。知州與無涯島隔著這不遠不近的海域，兩方各據一方，雙方都看對方不順眼，偏偏雙方實力相當，真的全力一戰，勝負難定，還要擔心讓別人坐收漁利了。
    此時，四鐵衛找上他們，絕對是天賜良機。
    要知道，這八幫十九寨與夏木世家的差距，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於這夏木世家在朝廷之中的影響力。雖然朝廷明麵上說的是不幹涉江湖事物，但是，實際上怎麼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四鐵衛代表著南荊楚王，但是，人們也很清楚，這四鐵衛也是當年荊帝禦賜給卿楚的，那麼，說這四鐵衛代表著荊帝大概也沒有幾個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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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青玉並沒有一開始就答應。說是天賜良機，卻也不排除朝廷想要他們兩虎相爭，最後坐收漁利的想法，而且，他也想看看這四鐵衛到底有什麼手段，到底有沒有作為他合作者的本錢。
    令他吃驚的是，這四鐵衛似乎也一點兒都不著急地與他耗著，實際上卻是不著痕跡地將他座下各個幫主寨主的差不多都收服了，雖然也有他刻意放縱的原因。
    這樣的人物，作為他的合作者，也算差不多夠格了。
    那時候，花青玉還根本沒有將卿楚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