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池（四）
    聽到身後傳來的肆意暢快的笑聲，遠遠地在山洞中略顯狹窄的道中靜靜回蕩，尹天湛握緊了手中的黑焦木盒子，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
    怎麼著這幾次見到卿楚其間過程不論，最後總是落得一個落荒而逃的結局啊？
    難道真的是他卿楚八字剛好克我？以前也不覺得啊。
    在心裏有些無厘頭地想著，唇邊卻忍不住勾起了幾分笑意，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君子謙謙，隻是因為多了幾分飛揚的神采，讓眉宇間凝結的氣質愈加得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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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讓人……看不順眼啊！
    這大概是一直靠在牆邊看著尹天湛神情的鳳曉凡的心聲吧。
    “真是難看！”鳳曉凡冷冷道。身為堂堂的青龍使，那副笑得吊兒郎當的樣子算什麼？跟卿楚那一臉似諷非諷的笑一樣難看。
    “原來是曉凡啊，專門在這兒等我吃飯嗎？”尹天湛直接忽略了鳳曉凡話裏的挑釁，走到鳳曉凡身旁很熱絡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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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話語很平常，卻若有似無地帶上了幾許曖昧，讓鳳曉凡僵了僵。
    這打招呼而已，但是，由尹天湛口裏說出來，鳳曉凡卻想起一個在家的夫人等待歸家的丈夫吃飯。
    本來這邊氣勢正好，鳳曉凡卻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好像生生吞了一隻蒼蠅，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尹天湛雖然不知道具體鳳曉凡到底想起了什麼，但是，憑著這麼多年的了解，相信那想象絕對精彩得令人歎為觀止啊。
    心中不由暗自歎息一聲。像鳳曉凡這種反應才是正常人啊，如卿楚那樣，你撩撥了半天都八風不動，好不容易有點特別的反應，就笑得你脊背發寒，讓人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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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給你了？”鳳曉凡知道跟著尹天湛扯下去的話，半天也到不了正題，輕咳了一聲，問道。
    尹天湛從卿楚房裏出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他手裏拿的是黑焦木盒子，當然也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心裏也奇怪他提出的時候卿楚開始態度堅決，現在怎麼就輕易地交給尹天湛了，該不會尹天湛這家夥做了什麼吧？
    看著鳳曉凡眼中明顯的鄙視，尹天湛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的人品真的有什麼問題，還是有問題的是卿楚？
    其實，尹天湛還是比較偏向於相信他和卿楚都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鳳曉凡的腦子出什麼問題。就算卿楚那在外的“盛名”真的那麼深入人心，他尹天湛也不是那種以色侍人的人吧，也沒有那種本錢吧。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眼前浮現卿楚那張美輪美奐的麵容。坦白說，卿楚倒是那張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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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尹天湛很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鳳曉凡也覺得是他自己緊張地太過火了，但是，尹天湛這家夥從來就沒辦法讓人往正常的方向去想，現在又加上一個一個卿楚，鳳曉凡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目光落在尹天湛手中的黑焦木盒子上，鳳曉凡伸手想要拿過來看看，卻被尹天湛側過身看看避過。
    “放心吧，我會親自交給主上的。”尹天湛笑了笑道。
    鳳曉凡也不在意，隻皺了皺眉，道：“你說主上費那麼勁兒找這踟躕到底是為了什麼？也沒聽說主上受了什麼傷啊。”
    “也許不是為了給自己療傷，是為了不讓別人傷好也不一定。”尹天湛說得很意味深長。
    尹天湛說的道理鳳曉凡當然也想到了，但是，緊蹙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搖了搖頭，拿眼睇了那黑焦木盒子一眼，道：“我還是不相信暗君那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會將希望隻放在這麼一個死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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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隻是盡力而為啊。”尹天湛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鳳曉凡向來自負，長生殿的人更是從來不放在眼裏，他是一直主張幹脆直接殺到長生殿連鍋端了，省得整天折騰來折騰去的瞎折騰，聽著口氣倒好像很看得起那個暗君啊。
    看到尹天湛眼裏的疑惑，鳳曉凡直接回了尹天湛“你就是個白癡”的眼神，道：“你別忘了，那個自始至終沒露過臉的家夥當年可是以一人之力迎戰我堯中四大使者和邪帝還能活著離開的人。”
    看鳳曉凡平時脾氣是火爆了些，該想到的還是能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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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湛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麵上笑意依舊，黑眸中卻劃過一絲凝重。
    暗君，撇開敵我之分不談，尹天湛也不得不佩服那個人，那才是真的天縱奇才。
    十年前昆侖之戰，都道是暗君與邪帝決戰，也隻有當時在場的少數人知道，真實的情況是邪帝聯合四大使者布下陷阱，聯手伏擊暗君。
    本以為萬無一失，最後卻隻是讓暗君重傷，而堯的損失更加殘渣，四大使者兩者殞命，兩者重傷，後來回來勉強保住了性命，一身武功卻是廢了。是以現在堯的四大使者都是年輕一輩的人。邪帝也重傷而回。
    都說邪帝和暗君勢均力敵，現在想想都覺得是一種諷刺啊。
    那個人武功智謀都是奇絕，誌向必然不小，若不是那一戰，這天下未必會有這十年的安寧吧。
    十年已過，壓抑了十年的猛虎也將出籠，還有誰人能與之一較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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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江南之行需要我一道同行嗎？”鳳曉凡想了想又問道。
    尹天湛聞言一愣，像是從來沒見過鳳曉凡一樣，將鳳曉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後撇了撇嘴，無言地搖了搖頭。
    鳳曉凡在心裏拚命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就是個無賴，沒必要跟著他一般見識，卻還是忍不住額上冒起了幾根青筋。他那眼神是怎麼回事？看不起他嗎？
    終於在鳳曉凡實在忍不住拳頭已經握緊準備要揍人的時候，尹天湛笑了出來，一手拍上了鳳曉凡的肩膀，道：“我是為你好，你這脾氣跟卿楚呆在一起，肯定沒兩句話就打起來了，那還做什麼事啊，整天就看你們倆打架啊。”
    鳳曉凡想這次這次江南的任務不易，也難怪也會緊張，但是看著尹天湛突然之間變成了一臉良友忠告的模樣，鳳曉凡總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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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我打不過他？”半晌，鳳曉凡終於擠出一句話來。他不會像原先的宋之默那樣，認為卿楚武功平平。畢竟，能夠獨自一人帶著宋之言闖過各路殺手阻擊的人，武功覺得差不到哪兒去。
    “當然不是。”尹天湛忙不迭地搖頭否認，又笑了笑補充道，“你也知道，有時候決定輸贏的不一定是武功的高低。”
    按他對卿楚的了解，卿楚跟人打架會老老實實跟人光明正大地點到為止才有鬼了。而且，尹天湛驀然想起那漫天籠罩而下的劍光，雖然打不打得起來還是問題，鳳曉凡對上卿楚，輸得可能性實在不小。
    當然，尹天湛心裏想的的是不會給鳳曉凡說的，否則以鳳曉凡的脾氣那還不立刻從進去跟卿楚打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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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曉凡點了點頭，算是勉強接受尹天湛的解釋。隨後又狐疑地看了尹天湛一眼，語氣帶上了幾分調侃，道：“你平時不都是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嗎？怎麼到了他卿楚勉強就原形畢露了？”
    在他的印象裏，尹天湛也隻有堯中少數幾個親近的人才會是這幅無賴的樣子，這也是鳳曉凡能夠容忍他的一個原因，那副偽君子的模樣他看了更火大。但是，尹天湛與卿楚見麵也就這麼幾個月的時間，說是親近之人實在太牽強。
    “南荊楚王爺的風流之名可是天下皆知啊。”尹天湛眸色一深，滿臉的感概。
    “所以呢？”鳳曉凡挑了挑眉。
    “所以，”可以拖長了語調，知道看到尹天湛額上又要冒青筋的時候，尹天湛才笑道，“所以，既然不想被他‘調戲’，隻要主動去‘調戲’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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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尹天湛一臉的“我很聰明”的樣子，鳳曉凡實在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伸出拳頭將尹天湛揍一頓，現在在這兒打起來的話這堯中內訌的名聲傳出去實在不好。
    鳳曉凡轉過身，懶得在理會尹天湛了，直接走了。不由地在心裏唾棄自己怎麼就會因為擔心這個家夥在這兒等著。心裏自我安慰以後出門大不了裝作不認識這個人也就好了。
    看著鳳曉凡略微顯得有些僵硬狼狽的身形，尹天湛麵上的笑容綻開來，絢爛明媚，原本稍許的陰翳也全被衝散了。
    這樣雖然不太厚道，但是，還真是非常有效啊。在卿楚那兒輸了一成的鬱悶現在總算發泄出來了啊。
    不過，最後說給鳳曉凡那個原因也不完全是開玩笑的。麵對卿楚這樣的人，一番失了主動權，那麼，後來就隻能被牽著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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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卿楚早早起來了，其餘的人都留在了山崖下，吟風卻上來了，幫卿楚打理日常的事宜。
    吟風一直跟在卿楚身邊，突然換了一個人他也不習慣。吟風看到卿楚很高興，將山下的情形大略給卿楚說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宋之默本來也想跟著上來的，但是，被那些狼族的勇士拖著切磋武功，暫時留下了山下。相比於卿楚這個風流王爺的名聲，很顯然宋之默當年劍挑北楚十八勇士的威名對狼族的人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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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過去了，卿楚好像完全將宋之言還在療傷的事拋諸腦後了，也沒有要急著下山的意思，平時偶爾和齊亦北聊天下棋，和尹天湛一起逗逗鳳曉凡，日子過得很愜意。
    這樣的日子實在不錯，要非說有什麼不好的，就是尼亞有事沒事就跑來找卿楚打上一場，而且根本就是不定時的，有時候是吃飯的時候，有時是正在睡覺的時候。卿楚也不得不感概，這位尼亞王子實在很有做殺手的潛質。
    好在兩個人都還知道分寸，尹天湛也大多在場會適時打圓場，兩人也都沒有什麼傷。
    這樣的日子大略過了一個月，卿楚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看看宋之言，齊亦北也沒反對，欣然帶著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