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五十七章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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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奇襲
這一年以荊帝卿涵的壽誕為契機而進行諸國之間的武鬥讓北楚長公主之子尹天湛名揚天下,但是,這一次的比武卻也很遺憾成為了幾十年來這樣各國之間例行的武鬥唯一沒有進行完的一次。
就在李立修摔下擂台之後不久,便有一個神色慌張的兵士急急闖了進來,口中大叫著:“邊關告急!”
全場嘩然,卿涵麵色一冷,場中頓時安靜下來,隻是,兵士接下來的話,卻讓整個場中的氣氛跌入了冰窖。
簡單點兒來說還是那四個字——邊關告急,複雜點兒來說,就是北楚與南荊邊關矛盾終於激化,北楚邊關駐二十萬大軍突然奇襲,南荊邊關駐軍措手不及,節節敗退。
至前日荊帝遇刺事件開始,邊光一直摩擦不斷,倒沒怎麼令人放在心上,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權且當作切磋也無所謂。相比之下,西禦太過的安靜倒讓人比較擔心。隻是,沒有想到最後先動手還是北楚。
北楚雖然的確實力強勁,一時之間倒也不至於會將南荊逼入如此被動的境地,但是,這樣的突然襲擊,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畢竟,北楚的太子和公主還在南荊,而此次突襲的大將軍李信,正是現在場邊某個脫力的人的父親。
*
很自然的,一片靜謐中,所有人的實現都落在了荊帝卿涵以及坐在一旁的北楚等人身上,當然也包括還站在擂台上的尹天湛。
並不需要太多的示意,禦林軍已經將姬銘淵等人團團圍住了,縱然現在依舊隻能說是邊關的問題,北楚朝廷還未有什麼表示,但是,都打到“邊關告急”的份兒上了,在怎麼說,請這幾位北楚人氏卻喝喝茶還是情理之中的事。
姬銘淵似乎對這件事也很意外,皺了皺眉,還是拉住了要發作的姬銘瑤,很順從地被禦林軍帶了下去。
“慢著。”悅耳而悠揚的嗓音突然響起,卿楚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麵上的神情溫潤似水,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右手折扇輕指,“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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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的天空下,絢爛的陽光落在那玄色的長袍上,藍青色的線條深沉的色澤一片流光溢彩,稱得那張美輪美奐的麵容愈加的豔麗逼人,勾起的唇角溫和如故,卻是毫不掩飾的倨傲肆意。
就如同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語調微微上揚,仿佛一個任性的孩子,溫潤一片,優雅聽不出任何屬於命令的語氣,隻是很平靜的陳述,卻讓人無法拒絕。還有那手臂抬起所指的方向,同樣是那個白衣無塵,笑得溫潤如玉,似乎還有些無奈的男子。
這樣分外敏感的場合,如果這句話由除了卿楚以外任何一個人說來,治上一個大不敬之罪也不為過,但是,這個人偏偏就是卿楚啊,眾所周知南荊帝卿涵最寵愛的弟弟。
而此時卿涵坐在上位顯得有些複雜的神色,讓眾人有了更多的猜測。畢竟不是普通的場合,現在當著各國來使的麵;畢竟不是平常的情勢,邊光告急,幾乎可以說是關係著國家存亡的事情。
然而,卿涵在微微一愣之後,並不如眾人所想的那樣憤怒或是其它,一如以往每一次麵對卿楚的請求一樣,唇角牽扯出溫暖的笑意,仿佛一個最普通的兄長麵對自己頑皮的弟弟,笑得寵溺而縱容。
“你高興就好。”
卿涵的嗓音一如眾人印象中的清冽,仿佛空穀落下的寒澗,卻隱隱帶上了幾許愉悅的味道,仿佛幽蘭花開,清新的香味,連著唇邊溫和的笑意,也跟著多了些和煦的溫度。
*
胤佳桐看著身邊似乎褪去原本的冷肅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暖意的人,突然覺得心中無味摻雜。這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卿涵,或者更確切點兒說,在遇見卿楚之前,這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卿涵。
卿涵坐在上位,目光悠悠望著下方,又仿佛什麼也沒有看一般,隻是,在那目光情不自禁放柔的地方,胤佳桐卻知道必定是那個一派蒼流肆意,笑得溫潤似水的人。
垂眸壓下心頭的苦澀,胤佳桐跟著卿涵離開了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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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漸漸散去,尹天湛提步走到卿楚身邊,看著卿楚緩緩站起身來,青玉扇輕搖,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還真是任性啊!”
尹天湛聲音放得很低,卻還是恰好落在了站在卿楚近側的蕭畫影耳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樣好似老夫對於自己調皮兒子的感慨,從你尹天湛公子嘴裏發出來算是怎麼回事啊?
卿楚則是挑了挑秀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尹天湛一眼,悠悠道:“今日尹公子力戰群雄,實乃是可喜可賀之事啊,此時卻是愁容滿布,倒不知道是擔心太子殿下和銘瑤公主,還是我南荊邊關戰亂呢?”
略微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親昵,仿佛情人間的私語一般。
尹天湛麵上並未顯出卿楚所說的“愁容”,隻是輕一笑,依舊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道:“戰事一起,生靈荼毒,尹某略有所感罷了。”
話語真誠之極,尾腳甚至還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意味。
宋之默讚同地點了點頭。南荊與北楚兩國戰事一起,若是稍有不當,便是天下大亂,倒是必定是流血漂櫓,哀鴻遍野。
卿楚看著尹天湛冷笑一聲,你尹天湛什麼時候這麼好心的話那就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卿楚長袍一展,舉步離開了場中。
宋之默看著尹天湛跟著卿楚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幾分深思。
若是以前,也許真的就會相信卿楚留下尹天湛如此作為,真的是肆意妄為,隻為了針對姬銘瑤,完成那個有些荒唐的賭約。但是,卿楚卻並不是人人口中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是南荊皇室的暗刃之主。
現在邊關告急,北楚帝姬元文雖然未有什麼表示,但是,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若是沒有朝廷的暗中授意,實在令人有些難以置信。如此看來,傳聞中,北楚帝姬元文與北楚太子姬銘淵不和的傳聞也並不是空穴來風。
此時仍在北楚的太子一派中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長公主姬元歌了,也就是尹天湛的母親,這個時候,把尹天湛留在身邊,卿楚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呢?
*
因為這突然到來的消息,狩獵提前結束了,卿涵連夜率領了禦林軍和眾位大臣趕回了皇宮,卿楚卻因為不喜如此匆忙,而暫時留在了行宮。
第二天一早,宋之默看著早早起床來的卿楚,覺得自己真的是無法弄清楚這個人心裏的想法。
至昨天回來,或許是因為尹天湛比武折騰了那麼久,也累了,所以,兩個人都沒說什麼,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而今天看卿楚的模樣,似乎也沒有去見見尹天湛的意思。難道費了一番功夫留下了尹天湛,難道就是為了把人家這樣晾在一旁曬太陽嗎?
今天的卿楚一身青衫,倒好像要出門的樣子,看到宋之默前來,卿楚也沒說什麼,徑自用過了早飯,走出門去的時候,沒有帶什麼人,看到宋之默跟在自己身後,也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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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依山而建,宋之默跟在卿楚身後走著,雖然未出行宮,卻漸漸感覺周圍人聲漸稀,身旁流水青山,有一種漸漸步入深山的感覺。
此時,宋之默也看出了卿楚的打扮似乎與平時不大相同,素色青衫一襲,依舊是水樣色澤,卻是清澈純淨沒有絲毫雜質的水色,黑色長發隻用同色的絲帶隨意一束。
卿楚向來不喜那些繁複的裝扮,但是,如今日這邊簡約樸素的裝扮,即使是在偶爾微服出行時也是少有的。而,卿楚一路走來,雖然臉上依然習慣性地帶著幾分笑意,卻沉默異常,一種讓人覺得有些壓抑的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模樣的卿楚,讓宋之默心裏莫名的不舒服。好像眼前的這個人就該是永遠瀟灑不羈,肆意張揚,而不是現在看來這樣深沉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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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沒有看到蕭小姐?”終於,宋之默主動打開了一個話題。
對於屈翔天這個有些脫線的師妹,宋之默很無言,但是,卻無法否認,蕭畫影真的是個很快樂的人,好像沒有任何的煩惱,見到她,好似也會跟著快樂起來一般。
“她,應該是昨晚離開的吧。”卿楚腳步未停,答道。
聽出話語中隱隱的笑意,宋之默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選對了話題,還是,吃驚於那話裏的含義。雖然那日蕭畫影說要離開的時候他也在場,卻沒想到她真的就這麼走了,而且聽卿楚的語意,可以算是不辭而別了。看她與卿楚之間相處,如此作為,當真還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不是暮秋,不訴離殤。”似乎知道宋之默心中所想,卿楚悠悠開口補充道,“況且……”自由飛翔的鳥兒,怎麼忍心親手折斷了她的羽翼?這樣的瀟灑自由的蕭畫影,才是他認識的蕭畫影吧。
後麵的話卿楚沒有說出口,隻在口中殘留了幾分歎息,慢慢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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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默這才注意到,原本的宮闕瓊樓似乎都已遠去,眼前隻是一個單獨的草屋,樸素而雅致,門前一個竹製的風鈴輕輕地響著。
刹那間,似乎所有的喧囂都已經遠去,四周的空氣因為一旁清澈的流水帶著幾分清涼的濕意,靜謐而流連。
卿楚與那草屋遙遙相對,隻是悠然靜立,未再前進一步,似乎在思考什麼。
宋之默眼中閃過幾絲疑惑。他不認為卿楚會有什麼“近鄉情更怯”之類的感情,何況那件草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人。但是,就隻是這樣站著,宋之默也可以感覺到卿楚恍然複雜的沉思,到底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