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五十三章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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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勝負
“話說,楚王殿下,”尹天湛一臉委屈地看著眼前笑得溫潤的人,“好歹尹某遠來是客吧。”
卿楚偏過頭似乎對窗外的風景來了興趣,沒有理會旁邊那個抽風的人。卿楚覺得他現在無比地懷念初見尹天湛那幅君子如玉的模樣。
對於卿楚愛理不理的態度,尹天湛一點兒沒覺得打擊,隻是一臉哀怨地拿著棋子在棋盤上輕輕地瞧著,眼角瞅著卿楚,道:“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這一句話尹天湛說得很理直氣壯,這幾天卿楚都沒有再去圍場,他無聊了就來找卿楚下棋,也深刻體會了這位楚王殿下某種程度上還真的是一個一言九鼎的人——他那天說“絕對不會輸”,就真的一盤不輸啊。
當然尹天湛也絕對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這一點從他可以在卿楚麵前坦然地承認自己的失敗就可以看出來,但是,這幾天輸給卿楚,倒也不是說就心不甘情不願,隻是,就是覺得莫名的窩火。
*
有人說棋如人生,雙方對峙,黑與白的交織,沉默中卻是最尖利的刀光劍影。
尹天湛一直很好奇,南荊的楚王殿下,天下聞名的風流肆意,生生剝離了那一層溫潤似水的外衣,剩下的會是什麼?
所以,在棋盤上選擇了最銳利的箭矢,麵對的卻依舊是一派溫和的水意,包裹著令人窒息,拚盡全力也仿佛隻是無謂的爭鬥,水色汪洋肆意,沒有人可以撼動分毫。
卿楚永遠笑得溫柔,優雅地撚著棋子,漫不經心地下著,慵懶的,好似全不上心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耗著,保持著那樣幾目的優勢。就這樣仿佛你一步就可以追上來,卻又讓你永遠追不上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說你就不能痛快點兒嗎?有些時候,尹天湛真的很想對著卿楚這麼吼。好歹因為一直也是自己非拖著他下棋,尹天湛用自己身上僅存的一點風度,到底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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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讓你四子了。”卿楚終於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尹天湛,有些無力的模樣。
卿楚真的很無奈,自己那天到底是怎麼鬼迷了心竅答應跟這位尹天湛公子下棋啊?玉玦是事查查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他去查,真的不該一時偷懶打了這個賭,簡直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雖然不討厭下棋,但是,整天給人拖著沒日沒夜地下,神仙也受不了吧。尹天湛,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是個執著的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第一盤棋那個賭帶來的錯覺,現在每一次尹天湛拉他下棋之前必然有一句話是“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
幾天下來,尹天湛祖宗十八代卿楚都一清二楚了。卿楚心想說,我又不是查戶口的你跟我說這麼有的沒的幹什麼,但是,倒也沒真的阻止尹天湛的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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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幾天就是兩個人都無比糾結中度過的。
其實,除了那兩個讓兩個人糾結的原因之外,基本上兩個人還算愉快。
蕭畫影好像又找到什麼新鮮玩意兒了,這幾天在外麵玩瘋了,姬銘瑤也不知道是上一次受了教訓,還是真的學乖了,縱然尹天湛在這兒,這幾天居然也不來找茬兒了。直接導致卿楚覺得這幾天日子實在無聊,連個消遣的人都沒有,所以,有個尹天湛也不錯,棋風犀利,雖然還不至於構成威脅,倒也不會讓人覺得太無聊。
尹天湛當然不知道他費盡心機下出來的棋在卿楚眼裏就隻是“不會無聊”而已,每次下完棋讓卿楚無比糾結的他履行賭注的那一段,不得不說,算是小小的報複。他當然知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卿楚不會有興趣,不過,誰叫他讓他輸得那麼憋屈,付出點兒代價也是應該的。
卿楚絕對是一個很好的聽眾,縱然對方說的是他完全沒有興趣的話題,特也可以從頭聽到尾,即使中途走神發呆,耳朵照樣聽得一字不落,並且還可以適時發表些見解。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他對人家說的多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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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殿下,數算易理之術精深啊。”尹天湛看著眼前的棋盤突然感慨道。要贏不難,但是,整盤棋總是保持著那麼幾目的優勢可不是那麼容易做得到的。
“還好吧。”卿楚很隨便地答道。
“那麼,楚王殿下可會占卜?”尹天湛問得很真誠。
“我不是神棍。”卿楚撇了撇嘴,尹天湛每次這麼真誠的樣子準沒好事,雖然最後的結局通常是兩個人都不好過。
“星象易理占卜之術怎麼能說是神棍呢?”尹天湛不讚同地說道,隨後笑得一臉諂媚,“你是會的吧。”篤定的語氣。
“我不信命。”卿楚說得傲然,手中卻突然突然多出了幾枚銅錢,在尹天湛麵前晃了晃,“還是,尹公子喜歡將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的手中。”
尹天湛微一愣,隨即張嘴想說什麼,卻被突然闖進來的聲音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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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啊,好久不見啊。”蕭畫影人未到,聲先至,一推開門,就直直朝著卿楚撲了過來。
任蕭畫影一臉幸福在自己胸前蹭著,卿楚唇角彎成愉悅的弧度,伸手拍了拍蕭畫影的頭,道:“不是今天早上才見過的嗎?怎麼還說‘好久不見’啊?”
“美人啊,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蕭畫影說得深情,如果忽略眼中的嬉笑的話。
“哦?我還真是榮幸啊。”卿楚看著蕭畫影,笑容寵溺。
蕭畫影看著卿楚突然嘴巴一癟,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樣,又在卿楚胸前猛蹭了蹭,才淚眼朦朧地望著卿楚,道:“美人啊,我真的很不想離開你啊!”
“出了什麼事嗎?”卿楚臉上笑意不變,手卻已經很快握住蕭畫影的腕脈,檢查起來。
看出卿楚眼中的關切,蕭畫影心中一暖,還是很快抽出了手,對著卿楚不在意地笑笑,才道:“我沒事,美人你不要擔心,隻是,我在你這兒混吃混喝也有不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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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蕭畫影的解釋,卿楚才稍鬆了一口氣。這丫頭好像對圍獵很有興趣,整天朝圍場跑,還以為她又惹上什麼人了。
這時,宋之默也走了進來。因為上一次姬銘瑤的事情,卿楚每次都是讓近衛跟著蕭畫影的,今天剛剛輪到了宋之默,結果,不知道冷漠寒和蕭畫影說了什麼,蕭畫影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宋之默也隻能勉強跟在後麵,不得不讚歎一聲,屈翔天這個師妹的輕功確實是當世無雙。
宋之默看了一眼旁邊笑得一臉溫文的尹天湛,這幾天尹天湛好像經常找卿楚下棋的樣子。撇了一眼棋盤,圍棋已經收好,有些失望。好像從來沒有看過卿楚的對局。不過,能夠讓尹天湛這麼感興趣,應該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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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要去江南看寧子揚和冷朔嶽的婚禮?”聽了半天,總算明白蕭畫影的意思了。
“我說蕭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場婚禮好像要明年夏天吧。”尹天湛在一旁插言道。
蕭畫影扔給尹天湛一個“你不會懂”的眼神,隨即雙手放在胸前,一臉向往的模樣,道:“寧子揚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聽說冷朔嶽也是玉樹林風啊,再加上一個風逐兮,這是多麼幸福的三角戀啊,等到婚禮才去還有什麼戲可看?”
幸福?是你比較幸福吧。
卿楚無奈地笑了笑,宋之默和尹天湛都有些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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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小心,不過,你去江南的話,也許會遇上的。”卿楚隨意道,沒有理會尹天湛和宋之默聞言突然陷入深思的神情。
“啊?美人你也要去看人家婚禮啊?”蕭畫影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
“怎麼?我不能去嗎?”也知道蕭畫影一驚一乍的性子,但是,這莫名其妙的突然一聲驚叫還是卿楚微一驚。
“美人啊,難道你要去砸場子?”蕭畫影握住卿楚的手,一臉的痛惜。難道這就是美人相忌?
“啊?”卿楚一臉疑惑,很明顯尹天湛和宋之默也沒聽明白。
“美人啊,我向你保證,寧子揚絕對沒有你長得漂亮,就算人家號稱‘天下第一美人’,你也沒必要親自上門去砸人家場子吧。”蕭畫影一臉語重心長,說完還拍了拍卿楚的肩膀。
卿楚翻了一個白眼。這丫頭腦子裏就不能想點兒正常的東西嗎?斜眼瞪了一眼另外兩個別過臉偷笑的人,輕歎一聲,拿下了蕭畫影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無奈道:“我隻是江南走走,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的原因。”
隻怕你去江南的原因隻會比這個更加複雜吧。尹天湛和宋之默同時在心裏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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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尹某先告辭了。”尹天湛突然站了起來。
卿楚點了點頭,卻看見走了幾步尹天湛突然回過頭來,這個角度,恰好隻有卿楚可以看見尹天湛突然在唇角揚起的邪肆的笑意。
“剛剛那個問題,就算我敢放,卿楚你敢接嗎?”說完,尹天湛也不等卿楚反應,徑自走了出去。
卿楚你確實很厲害,看你的棋就知道了,不動聲色將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看不出深淺,一如他平時的處事,這也說明了他一路走來永遠也隻有孤單一人,其餘所有的人都隻是棋子,再無其它,即使你總是一臉溫柔地看著他們。
這樣的你,就算我將自己命運放在你手中,你有勇氣擔負起別人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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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沒有說話,隻是不自覺微蹙了眉。
“美人啊,你沒事吧?尹天湛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看著扯著自己衣袖一臉關切的蕭畫影,卿楚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後一臉深思地望了望尹天湛離開的方向,才對著蕭畫影笑著道:“丫頭,你不妨再過幾天再走吧。”
“怎麼?有什麼好事嗎?”看著卿楚那樣的笑意,蕭畫影也跟著眼睛一亮。
“明天,諸國勇士以武會友,尹天湛代表南荊出戰哦。”微彎的唇角,代表了主人良好的心情。
尹天湛,明天就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吧,即使隻有冰山一角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