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弈者
    一場禦宴，好玩是好玩，隻是，多來幾次的話，蕭畫影覺得自己肯定地少活好多年。
    第二天，終於想起了那個所謂“義女”的帳還沒有算的肖某人一大早就氣勢洶洶地衝到了卿楚的寢殿裏，接過在撞見了卿楚那似醒非醒的鳳眸，還有那張絕世容顏上一番慵懶的迷離之色時，本來滿滿的氣勢一下全泄了，隻能一臉迷醉地看著眼前的人，然後一麵感慨著：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妖孽呢？
    卿楚早起必然沐浴更衣。美人出浴的畫麵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啊，無奈四鐵衛太過盡心盡力，所以，肖某人也隻能站在外麵聽著水聲自行想象了。
    走出浴室終於完全清醒過來的卿楚看到蕭畫影，顯然心情不錯，拉著蕭畫影一起吃了早飯，然後肖某人再而衰，三而竭，興師問罪的想法是徹底沒了。而且那件事好像也沒有什麼人當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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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飯，蕭畫影正在想著這一天該怎麼打發的時候，便有人進來通報，說是有客人來訪，接著走進來是一位身著青衫的清秀公子。
    蕭畫影眼睛驀地亮了起來。這個人他昨晚才見過，不就是那位桐君嗎？本來就知道他跟卿楚的關係肯定不錯，卻沒想到這就見到了。蕭畫影看著卿楚和胤佳桐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他們兩這樣會不會太大膽了些，好歹胤佳桐現在他大哥的妃子啊。
    胤佳桐一進來就看到卿楚身邊這位白衣公子看著自己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又是歎息又是搖頭的，不由得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卿楚是比較了解蕭畫影的，當即手中青玉扇一樣，敲在了蕭畫影頭上。
    蕭畫影揉了揉自己的頭，抬頭狠瞪了卿楚一眼。你個小人，趁機打我，
    卿楚回以“不要亂想”的眼神，隨後，拉著胤佳桐徑自走出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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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佳桐回頭看了看還站在原地揉著頭的蕭畫影笑了笑，對著卿楚道：“那就是昨晚那位‘小郡主’吧？”有些打趣的意味。
    卿楚笑了笑，折扇一展，瀟灑絕倫，溫聲道：“桐不必羨慕，宮中不是認了二皇子嗎？”
    這兩者是一回事嗎？胤佳桐又想起方才見到那麵上一番瞬息萬變的神色，與昨晚站在場中的狡黠自信似乎又有些不同，也抿唇笑道：“不過，真是個有趣的人。”
    “的確。”卿楚偏過頭與胤佳桐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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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碧綠的湖泊，感受到湖麵吹來的輕風，胤佳桐深吸了一口氣，道：“楚，你這兒的風景我不論看多少次，都還是覺得美不勝收啊。”
    卿楚坐在躺椅上，隨意地翻看著手中的書，聞言也沒有抬眸，隻道：“比皇宮更勝嗎？”
    “禁宮之中，勝景美麗不似人間，我卻更喜歡你這兒，總是讓人覺得莫名的舒服。”不覺眼中憂鬱之色似乎濃重了起來。
    “無所求，自然自在安寧。”卿楚還是沒有抬頭。
    胤佳桐臉色白了白，勉強穩了穩聲音，才啟唇問道：“那麼，楚，你現在安寧？”這樣肆意仿佛不為任何事物羈絆的你是否也是有所求的？
    “人在世間，終歸還是有所求的。”隨意一如閑談，帶著歎息。
    很直接的回答，意料之中卻也是意外的答案，胤佳桐突然很想知道卿楚這樣的人“求”是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詢問，雖然有一種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的問的話，卿楚也許真的會告訴他的。
    隻是，卿楚的答案會到來什麼，誰也無法預料，胤佳桐卻直覺地感到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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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兩人每一次見麵一樣，很自然地坐到了棋盤前，結果頁一如以前每一次一樣，仍舊是以胤佳桐的失敗而結束。
    胤佳桐一直覺得自己心境寧和，卻也覺得每一次與卿楚下棋，都是對自己耐心的一次莫大的考驗。不得不說，實在是一個令人痛苦而快樂的過程。
    快者，棋逢對手自然快哉；痛者，卻是莫名的讓人覺得憋悶。
    有誰見過逐鹿中原，卻沒有半分血腥殺意的？
    不過，這就是卿楚的棋，沒有殺招，卻也沒有任何的破綻。
    突然覺得，也許感覺到棋逢對手的隻有自己而已，胤佳桐覺得，也許卿楚從來就沒有認真與自己下過。
    一片雲山霧繞，隻見其人，卻是似真似假，什麼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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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了棋子，壓下腦中有些過縱的思緒，胤佳桐道：“楚，還沒有謝謝你送給我的那套棋子呢。”笑意中帶起愉悅的心情，那樣的棋子棋盤，隻要是愛棋之人，都會愛不釋手吧。
    “你喜歡就好。”不甚在意地說著，卿楚的目光還留在棋盤上，若有所思的模樣。
    倒是難得看到卿楚對於一盤棋這般上心的樣子，方要問起，便見卿楚緩緩抬眸，望了過來，薄唇輕啟道：“桐，最近莫不是有輸棋了？”
    胤佳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棋藝在遇見卿楚之前，亦是難逢敵手，聽卿楚如此一問，心下暗驚，胤佳桐麵上還是淡淡的，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何處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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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楚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拿起了手邊的青玉扇，隨手一指，悠悠道：“桐，這一步，以你的性子可是想不出來的。”
    胤佳桐才學過人，雖是淡薄的性子，卻也是自視甚高，若不是贏過他，那棋布他大概也是不屑於模仿的，而這一步胤佳桐之所以會用，很顯然是還沒有完全想得透徹。胤佳桐棋風淩厲，卻不會用這樣的辛辣的棋布，想來是還沒完全看透這一步棋吧。
    也明白卿楚的意思，胤佳桐道：“願聞其詳。”
    “這步棋對桐你是很有效的。應該桐你你接下來多半會這麼下。”說著，卿楚手中折扇輕指，滿意地看到胤佳桐麵上的驚詫，卿楚接著道，“我猜後來沒幾步桐你也就投子了，所以，才不知道這步棋的後招。”
    “後招？”胤佳桐微蹙了眉，顯出沉思的神色。
    卿楚一笑，隻棋盤上拿下了幾顆子，又放下了幾顆子。
    胤佳桐看著棋盤上倏忽之間的風雨變幻，不覺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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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若無其事將棋子放回棋碗的卿楚，胤佳桐突然問道：“楚你不問我這個人是誰嗎？”
    卿楚聳了聳肩，似乎興趣缺缺的樣子。
    “我還真有些好奇你難道都沒有輸過？”胤佳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奕者莫不是以棋逢對手為喜，看卿楚的棋藝，想來該是少有敵手，現在有個現成的對手放在眼前，他看起來居然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輸？”卿楚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樣，“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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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下完了嗎？”
    突然湊到兩人之間的腦袋，讓胤佳桐驀然一驚，稍稍定了定心神，才看清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轉悠到這書房的蕭畫影。雖然對於蕭畫影的輕功已經見識過一次，但是，看著她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對於蕭畫影的突然出現，卿楚麵上卻沒有絲毫改變，看了看蕭畫影，溫聲道：“怎麼到這兒來了？”
    蕭畫影撇了撇嘴，直接坐到了卿楚身邊，道：“美人你府中景色雖然不錯，但是，還是沒有你來得迷人啊。”說完，又是一臉迷醉地看著卿楚的臉。
    胤佳桐差點兒沒一口茶噴出來，盯著蕭畫影隻差沒在她身上瞪出個洞來。雖然他也不否認，蕭畫影說的是事情，卿楚那張臉，的確可以令天下美景失色，但是，有一個女子用這麼輕挑的語氣在卿楚本人麵前說出來，實在讓人有些無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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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畫影不時冒出來的驚人之語，卿楚顯然已經習慣了，耳朵直接過濾，拿起旁邊水果盤中的一個蘋果，遞到了蕭畫影麵前，問道：“要吃嗎？”
    蕭畫影狡黠一笑，衝著卿楚捏著嗓子，道：“人家不吃蘋果皮的。”
    胤佳桐又是一口茶哽在了喉間，直到捕捉到蕭畫影眼中的促狹，才有些無言地搖了搖頭。這位蕭小姐似乎對於捉弄別人很是熱衷啊。
    卿楚看著胤佳桐的模樣眼中也浮現出幾絲戲謔的笑意，隨手拿過了一旁的水果刀，開始削皮。
    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節纖細如青蔥，卻不會給人無力的錯覺，輕輕地握著，另一隻握著小刀，暗紅色的蘋果皮被一圈圈均勻地褪下，沒有絲毫拖遝的動作，優雅仿佛一襲美妙的表演。
    當卿楚把褪下的蘋果皮一圈圈放到了蕭畫影手中，又把那隻水嫩的蘋果放到蕭畫影手中的時候，胤佳桐還是覺得有些愣然。
    並不符合他身份的事，做來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居然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一如一旁的蕭畫影理所當然地捧著削好的蘋果啃著，笑得一臉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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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卿楚又拿起一個蘋果在胤佳桐麵前晃了晃，問他需不需要削皮的時候，胤佳桐還是有些怔忡，隻能愣愣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出現在自己麵前白嫩的蘋果，胤佳桐笑了笑接過，遞到了唇邊。
    卿楚府上的水果自然是各地進貢的上品，對於胤佳桐來說，卻並不顯得有多新鮮，隻是，今天這隻蘋果卻似乎比平時多了些不同的滋味。
    卿楚在做著那些本該與他格格不入的恍若溫情的動作時，真的可以帶起一種令人心悸的溫暖和幸福，令人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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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完了蘋果，吟風已經很體貼地遞上了毛巾，卿楚接過毛巾擦了擦手，蕭畫影這時也把手中的蘋果啃完了，將蘋果核扔在了一旁，看了看卿楚，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終於還是稍微找到了些良心，拿過了卿楚手中的毛巾，沒有直接拉起卿楚的衣服來擦手。
    蕭畫影朝著卿楚突然靦腆地笑了笑，卿楚神色未變，胤佳桐在一旁看著卻覺得心尖子抖了抖。這位蕭小姐又怎麼了？
    “美人啊……”柔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的聲音，胤佳桐不由得後背有些發麻，看了看依舊笑得溫潤似水的卿楚，這份定力讓人不佩服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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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畫影一手挽過了卿楚的手臂，一臉的淒然，道：“美人啊，你這樣可是會把我寵壞的，要是你以後不在我身邊我怎麼辦啊？”說著眼神不自覺地向著盤中的蘋果瞟去。
    胤佳桐嘴角抽了抽。合著她這副好像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就是因為害怕美人幫她削蘋果。
    卿楚伸手拂過蕭畫影額間的發絲，道：“丫頭就去找一個願意幫你削一輩子蘋果的人吧。”
    蕭畫影原本帶著幾分嬉笑的眼眸隨著卿楚的話顯出幾分向往之色，卻隨之又變成了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樣，拉著卿楚道：“美人啊，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說我會幫你削一輩子蘋果這樣的話才對嗎？”
    卿楚倏忽間向著蕭畫影粲然一笑，刹那間滿是生輝，迷亂了人眼，蕭畫影一愣，便聽到卿楚清越的嗓音悠悠在耳邊響起：“那可不行啊，女兒啊，咱們這是亂倫啊。”
    胤佳桐終於忍不住一口茶徹底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