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三十七章禦宴(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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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禦宴(三)
    注意到卿楚的疑惑,蕭畫影青玉折扇輕遮,身體微前傾,湊近到卿楚耳邊,卿楚也是很配合地傾身細聽。
    這樣一番情態,遠遠看去,仿若情人間的親昵私語。蕭畫影一眼掃過眾人,那麵色五顏六色還真是精彩啊。當然這樣的動作不排除蕭大小姐的惡趣味,不過,也是真的有話要說。
    “嘖嘖,”蕭畫影抿了抿嘴,用隻有她和卿楚能聽清楚的聲音道,“萬壽無疆啊,壽啊,受啊……嗬嗬……”
    回蕩在耳邊的陰笑,伴隨著蕭畫影愈加意味深長的話,卿楚先是疑惑,而後眸色突然一閃,當即伸手一個指頭敲在了蕭畫影的額頭,哭笑不得道:“丫頭,你這句話可知會害死多少人?”
    蕭畫影用手摸了摸卿楚指尖敲過的地方,其實一點兒都不疼,暖暖的似乎還留著幾分屬於卿楚的溫度,令人安心的溫度。
    “你哥要是因為這個殺人,才是天下笑柄呢。”蕭畫影撇了撇嘴,對於卿楚的話很不以為然。
    *
    卿楚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在說什麼,隻是,唇角笑意也多了幾分興味。
    蕭畫影不死心地湊近了些,拉了拉卿楚的衣袖,道:“說不定也就是事實哦,你哥不是有個桐君嗎?桐君也是正常男人吧。”說完,眼神曖昧地在胤佳桐和卿涵身上轉了幾圈。
    蕭畫影這樣的眼神一般人看來也沒什麼奇怪,桐君本來就是荊帝的後妃,隻是,胤佳桐和正在與使臣談論著什麼的卿涵卻總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對於一個女孩子大大咧咧地與自己談論這樣的話題,卿楚倒沒覺得有什麼不適,隻用品評的目光瞟過胤佳桐和坐在上位的卿涵,道:“不可能,起碼目前為止。”
    “你也說是目前為止了,”卿楚這句話倒是絲毫沒有打擾了蕭畫影的積極性,蕭畫影朝著卿楚眨了眨眼,道,“桐君你應該也很熟吧,隻要你肯幫忙的話,應該也不是不可能的。”
    *
    站在卿楚身後的吟風和宋之默沒有聽見蕭畫影覆在卿楚耳邊的話,後麵的話雖然聽清楚了,感覺上好像與殺頭、桐君和荊帝有關,不覺有些緊張,但是,想到這位蕭畫影小姐的性子,覺得還是別把事情想得太高尚比較好。
    本來以為卿楚不會跟著蕭畫影胡鬧,誰知卿楚聽了,居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蕭畫影眼睛一亮,神色激動地拉著卿楚,道:“我知道有一種藥……”那聲音因為激動竟然有些顫抖。
    “藥?”蕭畫影沒說話,就被卿楚打斷了,卿楚唇角勾起幾分笑意,搖了搖頭,道,“用藥多沒意思,怎麼著也該是自願的比較好吧。”
    *
    蕭畫影聞言一驚,隨即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上位一派帝王威勢天成的卿涵,又轉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笑得溫潤,恍惚間卻是邪肆魅惑的人,不由同情地望了望卿涵,撞上這麼個弟弟,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雖然這樣想著,蕭畫影還是迫不及待地拽著卿楚的衣袖,眼睛直發亮,道:“要怎麼做啊?什麼時候啊?”其實蕭畫影最想問的是——我能不能去看啊?
    “現在還不行。”卿楚老神在在地端起按上的清茶輕抿了一口,道。
    “為什麼?”
    卿楚鳳眸中波光流轉,瞟了蕭畫影一眼,才道:“這樣的事嘛,當然還得天時地利人和,當然不能一蹴而就。”
    聽著這樣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在行軍打仗啊。蕭畫影翻了一個白眼。看卿楚這架勢,她覺得就算現在北楚和西域聯合打過來,也未必會看到他這麼正經的模樣。
    不過,腹誹歸腹誹,蕭畫影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再次感歎一句。果然是知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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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不知楚王與身旁的小姐在談論什麼,說得這麼興起。”
    終於還是來了啊。蕭畫影無趣地聳了聳肩。有一種人就是有一種讓他周圍的所有的一切都變成背景的本事,而自己身邊的人恰好就是如此。
    雖然卿涵是一場禦宴絕對的主角,但是,自卿楚走進來開始,那些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就從來沒有停止過,隻是,對於這位第一次真正站在人前、傳聞中任意妄為、無法無天的楚王,人們多少保存了幾分探究的心思。
    不過,這句話倒是讓那些隻敢偷瞄的人都光明正大地望了過來,連上位的卿涵也帶著幾分詢問之意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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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氣的話語,語氣卻是尖銳的。卿楚抬眸瞟了一眼最先沉不住氣的安樂侯夜,啟唇道:“侯爺說笑了,不過幾句閑談,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那聲音悠悠在場中響起,在一片歌舞聲樂中,還是清晰地傳到了眾人耳邊,溫柔仿若清泉,竟仿佛比這場中絲樂更加悅耳悠揚。
    卿平看著對麵那人傾世容顏,唇角淺笑,說不出的動人,再聽著那清麗嗓音響在耳邊,一時竟是癡了,忘了言語。
    蕭畫影一麵暗笑著卿楚這官腔打得真叫一個熟練,一麵鄙視地看著那些人眼中的癡迷。
    *
    “坐在侯爺身邊的這位想必就是天下聞名的琴公子,”開始岑如斯接口岔開了話題,“素聞琴公子琴藝天下無雙,今日吾王壽宴,不妨請琴公子彈奏一曲吧。”
    岑如斯此言說來本是為了給安樂侯爺挽回些麵子,但是,聞言一時間場中氣氛竟有幾分怪異。
    白如塵搖頭笑了笑,道:“白某拙技藝,怎麼敢在高人麵前獻醜?”
    本以為是白如塵的自謙之詞,卻聽出了其間的真心。岑如斯尋著白如塵的目光望去,白如塵望著的方向,分明是卿楚坐的地方。
    試音大會岑如斯並沒有參加,但是,琴公子負於一人在京城卻是傳得沸沸揚揚,讓人想不知道也難。白如塵的琴他是聽過的,雖然不敢說是冠絕古今,卻也真的可說是當世無雙。本以為隻是那不過是些無聊的傳言而已,現在看著白如塵眼中隻是純然的讚賞,甚至沒有絲毫的不甘,不由狐疑地望向卿楚。難道這位今天豔驚四座的王爺真的有堪比他容貌的琴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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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中還是有些知情人的,縱然不敢明說,眼神都不由自主向著卿楚望去。
    卿楚卻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一般,麵上溫潤笑意分毫不變,不動聲色地端著按上清茶品著,一派悠然愜意。
    “這歌舞看來確實無趣,楚王不妨上來表演一曲吧。”最先說話的竟然是姬銘瑤。
    這話一出,滿是皆靜,卿楚到底貴為南荊王爺,姬銘瑤此言,確實將他與那些歌舞伶人相提並論,隻是眾人看姬銘瑤笑意純然,仿佛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實在令人無法出言相責。而且,雖然姬銘瑤言辭有失,以她公主之尊,要卿楚撫琴一曲也不算什麼大事。
    蕭畫影臉上笑意卻多了幾分歎息。她看得清楚,姬銘瑤笑意天真,那眼神中明明白白寫著卻是挑釁。不由得視線一轉,望向卿楚。隻是一個側臉就美得令人移不開眼,也難怪姬銘瑤那麼生氣了。
    女子對於美麗有時真的是令人費解的執著啊,何況今天搶盡了她風頭的是一個男子,而且還是一個她看不順眼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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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中靜謐,就連歌舞也不知何時撤了下去,眾人都望著卿楚等著回應,當然其中不乏幸災樂禍之輩。
    半晌,卿楚慢慢放下了茶杯,抬眸望向姬銘瑤,輕笑啟唇道:“不會。”
    就隻有這“不會”二字,語調溫和婉轉依舊,明明是最直接的拒絕,由卿楚說來,卻無法讓人覺得失禮。
    蕭畫影暗笑,這睜著眼說瞎話的功夫啊,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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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時候,你明知道他在撒謊,但是,你卻是真的拿不出半點證據來證明他在撒謊。現在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形。
    “你騙人。”姬銘瑤幾乎直覺地反應就是站起來指著卿楚反駁,但是,接下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多人都知道那日在醉夢樓上一曲贏了琴公子的人就是楚王卿楚,但是,那日他的麵目與現在天差地別,你卻是真的拿不出半點證據還證明。
    一直氣氛有些尷尬,姬銘瑤這般行為真的有些失禮了,她身邊的北楚太子姬銘淵朝著她無言地搖了搖頭。
    “有什麼了不起的嘛,不就是表演個節目吧。”姬銘瑤不甘不願地坐了下來,口中還是不死心地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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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嘀咕雖然小聲,然而在這寂靜的場中,眾人卻聽到清清楚楚。
    “確實沒有什麼了不起,”卿楚一笑,慵懶而風流,傾城似畫,“公主遠來是客,不如先請吧。”
    姬銘瑤麵色一僵。她剛說完“沒什麼了不起”,此時卿楚這個要求說得確實沒有半點失禮,偏偏也因為這句“沒什麼了不起”,她確實沒有立場拒絕。
    不過,姬銘瑤很快鎮定了下來,站起身來,一手接過侍女遞來的長劍,舉步優雅地走進了場中,傲然一笑,道:“我北楚尚武,今日銘瑤就獻醜表演一段武藝吧,隻可惜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作本公主的對手呢?”
    說是表演,已經無異於邀戰了。姬銘瑤略帶著些輕蔑地視線掃過眾人,在場很多武將已經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但是,對方一個小女孩,打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輸了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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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無人上前應戰,姬銘瑤臉上的笑意愈發地肆意起來。
    蕭畫影卻在這時突然這時站了起來,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棄,畫影願意奉陪。”
    眾人似乎都沒有想到最後這樣無畏地站起來居然是坐在卿楚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卿楚也擔憂地看了看蕭畫影,及至二人視線相交,卿楚輕笑了笑,溫聲道:“小心。”
    仍舊是單純的兩個字,卻是溢於言表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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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畫影狡黠一笑,手中折扇輕搖,走進了場中。
    宋之默站在卿楚身後,第一次看清,原來那把青玉扇的扇麵上並不是空無一物的,而是一片茫茫的大雪。
    遙無邊際的雪景,滲透了令人窒息的冰冷,卻不知為何,分明帶著暖意。
    突然有些好奇,這雪景到底出自何人手筆,而卿楚到底又是用何種心情,手執這把青玉扇,從不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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