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二十五章所謂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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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所謂知音
觥籌交錯,紗幔飛舞,軟語聲聲,歌舞飛揚了滿室的繁華,漫溢的旖旎的氣息。
不論有多少痛苦和悲傷,在這個地方,你永遠看不到分毫。
醉夢,醉夢,真的可以讓人醉生夢死的。
窗外的夜幕漸漸地拉了下來,醉夢樓中已是高朋滿座,一片歌舞升平。
*
宋之默站在樓上,看著樓下的情形,輕歎一聲。
吳總兵的死以急病暴斃為由,在今天早上被很快傳開,荊帝似乎也沒有察覺道任何的可疑,下詔厚葬了吳總兵,派人到邊關向吳少瑞報喪,然而,很平靜地讓吏部呈上下一任總兵的人選名單。
突然不明白卿楚在南荊到底是站在一個怎樣的立場上了,或者,應該說,從來沒有明白過比較準確吧。昨晚的事他不相信寧會不跟他彙報,而況邪帝後來說得明白,那個人情是送給他卿楚的。那麼,難道卿楚完全沒有跟荊帝說過這件事?還是,又有什麼要發生了?
*
昨天晚上在吳府裏發生的一切,仿佛真的是一場並不真實的夢魘。有些傳說與臆測,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接踵而至的卻不是欣喜,而是一種莫名的煩悶。
原來真的有那麼一個人,隻是站在那兒,甚至不需要說什麼,不需要做什麼,就能夠讓自己連動彈也不能。
這樣的軟弱,還是宋之默嗎?
*
想到這兒,眼神又不自覺朝著一旁飄去。那樣垂眸站在卿楚身後的少年,神情掩映在一片陰影中,看來隻是一片平靜,卻有著深處的壓抑,不複初見的傲然靈動。
宋之默在看到崔笙跟在卿楚身後走進這醉夢樓的大門的時候,是真實地感到震驚的,甚至還夾雜著一絲佩服。
痛失親人,當然看清了少年淚水模糊的雙眼下深刻的傷痛,近乎絕望。無力地看著自己最親的人倒在了自己的麵前,那又怎樣一種難以言喻的悔恨與無力?
不是沒試過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才可以了解那樣的絕望是用怎樣的悲哀堆積的。所以,在仿佛一夜之間就恢複平靜的少年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真的對少年的堅毅有幾分欣賞和憐惜的。
*
同樣感到有些驚訝的人還有卿楚,雖然那張滿是溫潤笑意的臉上沒有分毫破綻的,但是,早上起來,在書房中看到平靜地收拾書房的少年,一如以往每一個清晨,當然如果忽略少年有些紅腫的的雙眼和青黑的眼眶的話。
些許的訝異,更多的卻是興味。果然是沒有看錯人呢,隻是,這個孩子到底可以走到什麼地步呢?
*
“之默,你知道幾天為什麼醉夢樓這麼熱鬧嗎?”站在宋之默身邊的屈翔天,突然帶著幾分興趣問道,眼神依然流連在樓下那些笑語晏晏的人身上,眼神嬉笑中有幾分嘲弄。
宋之默稍稍收斂了心神,看了看樓下,今日醉夢樓的確比平日更要熱鬧不少,除了平時經常看到那些富商權貴之外,更多了一些文人騷客。
“你不知道嗎?醉夢樓一年一度的試音大會啊。”宋之默答道,自己也有些恍然的味道。
這幾日事情太多,他都忘了這南荊一大盛事了。醉夢樓每年一遇的試音大會,每次必有珍寶為鼎,引天下知音齊聚,賞音奪寶。
*
屈翔天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雖然每年的試音大會時日都是不同,但是,他有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也不看看他是幹什麼的。方才問起,也不過是提起個話題,讓宋之默回過神來而已,宋之默剛才那副模樣,還真是傷眼啊。雖然他也不是不知道原因。
突然人群中白影一閃,屈翔天臉上的笑意一時有些掛不住,下意識地拉了拉宋之默,向後麵退了退,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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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屈翔天一拉,宋之默愣了愣,隨即轉過頭看了看屈翔天,一下子樂了。
這個模樣的屈翔天還真是有趣,哪還有平日半分嬉笑瀟灑的影子,甚至不易察覺的似乎還有些狼狽。不過,看起來有些眼熟。
宋之默伸了伸脖子,狐疑地朝著屈翔天方才望著的地方看去。
一個白衣的小公子。
其實穿白衣的人不少,宋之默之所以一眼就注意到那個人,隻是那個人站在就沒有靜下來過,好像一直在動,東湊湊,西看看,白影在那一群人穿梭,居然沒有絲毫拖遝。
那人看來有些瘦小,手中拿著一把折扇,一時看不清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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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察覺到宋之默在看他,慢慢轉過身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靈動無雙的眸子,微一轉,便是一片流光溢彩,那樣的色彩,屬於那一襲春色,生機勃勃。折扇打開來,遮住了半邊臉,隻看到那雙黑眸,似乎帶著笑意。
突然,那雙眸子精光一閃,一下子亮得不可思議,宋之默覺得那視線並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慢慢轉過了身,身後雅室中微微敞開的門,可以看見卿楚悠然地坐在那兒喝茶,清秀的容顏是記憶中熟悉的,唇角噙著一絲溫潤的笑意,一如往常。
耳邊似有風過,回過神來,眼前的情形卻隻讓宋之默瞪大了雙眼,下巴差點兒掉在了地上。
*
不止是宋之默,屋裏的人和屈翔天都是當場石化,一臉僵硬地看著那個一下子撲進了卿楚懷裏,笑得一臉幸福的人。
屈翔天最先反應過來,有些頭疼撫額長歎。他可不可以……當作不認識這個人啊?
相比於眾人的反應,最平靜的卻是那個當事人了。屈翔天覺得,他現在真的有些這位南荊楚王了。被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摟住,還又磨又蹭的,居然還笑得溫和,一派泰然自若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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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屈翔天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朝著卿楚抱歉地笑了笑,伸手扯了扯那位小公子的後領,喚了一句:“小影。”帶著些許告誡,更多的卻是無力。
“你再讓我抱一會兒吧。”很清朗的聲音,帶著些青澀,說得很依依不舍,說完又伸手扣緊了卿楚有些纖細的腰身,滿足的笑臉在他懷裏使命地蹭著,“美人啊,怎麼會有這麼好聞的味道?怎麼會有怎麼柔軟的身軀啊?怎麼會有這麼溫暖的懷抱啊?……”
“你……”屈翔天聽得一臉黑線,真的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閉了閉眼,心一橫,伸手拽開了那個小公子,一麵對著卿楚道歉道,“對不起,他性格就是這樣,沒有什麼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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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楚微抬眸望向那個仍然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衣服的白衣公子,對上卻是一雙晶亮亮的眼睛,一臉的癡迷。
抿唇一笑,又望向屈翔天道:“沒事,屈公子不用放在心上。”目光掠過那個還拉著自己不鬆手的人,“真是個有趣的丫頭。”
這時場中大多數人都回過神來了,開始都是被那白衣公子詭異的身法和速度震驚,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那奇異的景象又震得僵硬了。
站在卿楚身邊的寧和遠都有些汗顏,他們本來就是保護卿楚的人,居然到那個人都撲到卿楚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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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仔細打量起那位白衣公子,看來十六七歲的模樣,很嬌小的身材,開來有些瘦弱,不過,那眉間勃勃英氣掩去了秀麗麵容上的婉約之氣,再加上那行為舉止,初初看來還真沒人認為那是個女子。
隻是,有一見麵就朝人家懷裏撲,還死耐著不肯走的女子嗎?
女子自己似乎也沒想到就這麼簡單被認出來了,瞪大了那雙水靈靈的雙眼看著卿楚,微偏了頭,問道:“你是怎麼看不出來我不是男子的?”向來對自己的扮裝很有信心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被人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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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你剛才在對他又摟又抱,在他懷裏又磨又蹭的,他要是還搞不清你是男是女,那就太說不過去了。”伴隨著一陣笑聲傳來的話語,接著映入眼簾是墨非雲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
淡紫色的長衫,隨著胸膛起伏輕顫,白皙的脖頸,若隱若現的鎖骨,媚眼如絲,點滴的笑意暈染,天成的魅惑。
墨非雲笑意盈盈的眼眸,劃過幾絲探究和興味,若有似無地看著被屈翔天拽著的女子。
他方才聽得清楚,女子清脆的嗓音叫著“美人”。卿楚那張臉他是知道的,自然當得起“美人”二字。但是,關鍵在於,卿楚現在這張臉,勉強可以說一句“清秀”。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在場的人哪一個比不上呢?
卿楚臉上的易容精妙,難道這個小丫頭真的可以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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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愣了愣,看著笑得溫和的卿楚,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一樣,一下子鬆開了還拉著卿楚衣襟的手,雙手護住了胸前,突然大叫了一聲:“非禮啊……”
突如其來的轉變實在有些突兀,剛剛恢複過來的人隻感覺嘴角又不可控製地開始抽搐。這非禮輪得到她來叫嗎?
屈翔天一手揉著太陽穴,極為頭疼的模樣。不知道他現在裝作不認識這個人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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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一旁有是搖頭,有是歎息,嘀嘀咕咕不停,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想我蕭畫影風流場中混跡這麼多年,向來隻有我吃別人豆腐,這一次居然被別人吃回來了,實在是大失水準啊……”
隻聽得眾人又是一臉黑線。合著她這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隻是因為失了她“一世風流”的水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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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翔天看她是在說個沒完了,歎了口氣,一把把她拉到了卿楚麵前,微一拱手,道:“這是我師妹蕭畫影。”話語中無奈與歉意更加濃重了。
蕭畫影一聽到屈翔天在介紹他,又來了精神,一下子湊到了卿楚麵前,問道:“美人,你叫什麼名字啊?”
卿楚似乎已適應了蕭畫影一驚一乍的性子,微一笑,啟唇道:“卿楚”。
“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啊?!”屈翔天很有先見之明的一把抓住了蕭畫影的領子,不過,蕭畫影一隻手還是抓住了卿楚的手臂,一臉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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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突然,蕭畫影大叫一聲,屈翔天捂著耳朵,偏過了頭去。蕭畫影瞪大了雙眼,看著卿楚,問道,“你就是南荊那個風流王爺?”
卿楚點了點頭,唇角弧度似諷非諷。
場中人或是緊張,或是忐忑,或是興趣地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蕭畫影。
“知音啊。”蕭畫影突然一把抓住了卿楚的手,交握著,長歎一聲道。真是說不盡的心心相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