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初到人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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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國光緒皇帝是個倒黴的皇帝,剛即位三年就遇到了全國性的三年大旱,結果造成;了民不聊生,餓殍遍地。到了光緒六年,災荒才算過去,民間才有了生機。
    在八百裏秦川的西部有一個小村莊,村子裏有兩大姓,張,趙。幾乎沒有其他的雜姓。這個村莊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隻是村莊西邊靠了一條溝,長滿了荒草和雜樹。災荒年間,溝裏也不知掩埋了多少人的骸骨,所以,周圍的人們都叫這條溝為荒草溝,這個村莊,周圍的人自然也把他叫荒草溝村了。村裏的人嫌這名太不好聽,便要商議改村名。可是,姓張的要把村子改為張家莊,姓趙的要把村子改叫趙家莊,兩家大姓爭執不下,最後告到了縣衙,這個七品縣令還有幾分才學,最後判道;你們也不要爭了,咱們國家以農為根本,爾等也是農民,所以就改叫農家莊吧。從此,這個村莊就叫農家莊了。
    農家莊裏有一戶唯一的雜姓,姓孫,叫大富,因為人單勢薄,隻有老婆和一個兒子。所以沒有參與這場改村名的風潮,隻是老老實實做務自己的莊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裏人都叫他孫老實。他唯一的兒子在外學做生意,由於老婆生病,他捎話過去,叫兒子回來一趟,隨便再帶點錢。他一早起來,到玉米地裏鋤了一晌草,回來時,天已正午,他剛一進村,就碰見為改村名到縣裏打官司的張,趙兩姓的頭麵人物回來,他對他們一一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向自己家走去。就聽有人叫他;“大富,你停一下,我有事給你說。”大富回頭一看,是趙姓村長趙有乾。孫大富有些吃驚,連忙在心裏胡亂做著猜測。趙有乾說;“大富,咱倆到樹下說走,你看這天,把人能熱死。”
    大富跟著村長來到村口的大槐樹下,村長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大富則把鋤頭放在屁股下坐著候村長分咐。一陣涼風吹來,頓時有了幾分涼意。村長望望他,掏出煙袋讓他說;“來,大富,先吃鍋煙。”
    大富受寵若驚,他在村裏獨門小戶,幾乎無人求他,也就幾乎無人和他來往,他幾乎是無聲無息的活著,他不知道村長對他這樣客氣,難道有什麼事求他?因為收糧派款還不是時侯,他連忙推辭;“村長大哥,我不會吃煙。”
    村長趙有乾再不謙讓,自己把煙鍋叼在嘴上,掏出火鐮,火石,撇打著給自己點煙。大富小心地問道;“村長大哥,你們到縣上,村名改了嗎?”
    村長吧噠了幾口煙,高興地說;“改了,咱們就不該到縣上去,傷和氣,叫張家莊,趙家人不行,叫趙家莊,張家人不服,還是縣老爺有才情,怪不得人家做老爺哩,給咱改名叫農家莊,不偏張,不偏趙,名子又響亮。到底是父母官。。。。。。”
    “好。好,好”大富隻是點頭。
    村長又抽開了悶煙,大富心裏也開始發毛了,究竟是什麼事讓村長難以開口,他靜靜地望著村長,突然,趙有乾把煙鍋一磕,盯住大富的臉問:“聽說你媳婦病了?”
    “好些了嗎?”
    “還是那樣。”大富頭低了下來。
    “你娃回來了嗎?”
    “話捎去了,也該回來了,我還指望他拿些錢給他娘看病哩。”大富的臉上露出焦急。”
    村長又吃開了悶煙,大富心裏發急,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來,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蹲在村長麵前,搖著村長的腿,哀告說;“村長大哥,你有話就直說吧。”
    趙有乾慢吞吞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大富一眼就認出那是官府的告示,那大小,紙張的質量和紅通通的官府大印都說明了這一切,可是他不識字,就哀求道;“村長大哥,你知道兄弟不識字,你就給兄弟說一下吧。”
    村長點點頭,又把告示塞進懷裏,他覺的這告示交給老婆,還能絞幾付鞋樣。然後慢慢地,咬文嚼字地說;“兄弟,這上麵是說,在咱縣裏,就是昨晚,在北首大路上發現一具屍首,是被人打死的,縣上驗屍,說是頭上一棒致命。”村長趙有乾邊說邊看大富的臉色,大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喘不過氣了。村長也心裏害怕了,害怕那一句說不好,把大富氣死。更加小心地說;“縣老爺見我們來打官司,事畢後讓我們認一下屍。可是我們也沒認清,隻是看著有些像你娃冬生。”/
    大富的臉白的像一張紙,嘴裏喃喃道;“是冬生,不是吧?”
    “我想也不是,我們那些人都看了,都說隻是有點像誰也拿不準,在說;你家冬生出門學生意,一年多沒回家,娃娃們長的快,發變快,誰也說不清現在長成什麼樣子。我的意思,也是縣老爺的意思,是讓你下午去看一下,解解心中的疑問。”
    大富象掉進河裏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心裏生出了一絲希翼,他懇求趙有乾;“村長大哥,你下午陪兄弟去一次好嗎,兄弟沒見過官,怕見官,你就陪陪兄弟。”
    “好吧,你先回去歇一會,等一下我叫你,別害怕,這一定是大家看錯了。”村長把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急忙回家了。
    不幸被證實了,孫大富和村長趕到縣上,在驗屍房見到已經死去的孫冬生。屍首運回村裏,冬生的娘當時就氣死了,大富也被氣的昏昏沉沉,不能自理,他們是獨戶,村裏看孫大富可憐,自然要擔負安葬的事情了。
    按照當地的風俗,死者安葬要停七天,可是眼下氣候炎熱,他娘兒倆又是橫死,自然是越快越好,村裏派了幾個小夥子連夜打墓,又派了幾個婦女尋了些布給他娘倆縫製老衣。三天,這一切都安置好了。村裏還叫了兩個吹手,在前邊開路,把他娘倆送往墓地。
    那時災年剛過,人們都還很窮,冬生隻用一張破席卷著,他的娘是卸了一塊門板外加一張席子,八個小夥抬著向墓地走去。突然間,抬冬生的四個小夥發現破席再在動,他們驚呆了,連忙住腳,仔細看去;那席果然在動,而且動靜越來越大,還傳來了呻吟聲。四個小夥大叫一聲,扔下杠子,四散跑去。這一下,送葬的隊伍像開了鍋,大人哭,娃娃叫,鐵鍁杠頭扔了一地,眨眼間,整個路上就剩下孫大富一人。孫大富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路上靜悄悄的,冬生已掀開破席坐了起來,搖搖頭,使勁揉著自己的眼睛。孫大富衝上去,抱住冬生放聲大哭。
    尊敬的讀者,看到這裏就明白,我們可愛的孫悟空的靈魂已被禁錮在這個可憐的冬生身上。他現在已經清醒,已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他想多做一會樣子,可實在聞不了孫大富身上那股濃烈的汗腥味,急忙推開孫大富站了起來,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試試自己的法力,可是他無論怎樣掐訣念咒,,無一靈驗。第二件事,就是在耳朵裏掏自己的金箍棒,他也失望了。他在心裏,把天宮裏包括如來佛在內的諸神罵了個遍。
    村上的人在遠處看到並無邪事出現,太陽還在當頭照著,還過魂的冬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孫大富爬在老婆的屍首邊泣不成聲,大家慢慢湊了過去,對他勸慰了一會兒,拉開他,把老婆的屍首抬去草草安埋了。
    孫悟空跑到荒草溝裏去了,他坐在溝邊,體會著這個生疏的環境,路上吹手的嗩呐又吹響了,安葬的工作又開始了。那個被埋的婦人,是他這個被占據身體的母親,可一切對他有什麼相幹呢?他不懂,也不喜歡人間這等等的煩文俗禮,盡管他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母親有三分歉疚,也不願墳前出醜賣乖,這個情,以後還吧。再看看自己,那一身金黃色的毛不見了,換的和人一樣白皙。他站起來,個子也比原來的他高了半個頭,他原來那套服飾不見了,換的是一個大檔褲和一件汗褂。麵孔,那天也見到了,還算清秀,隻是頭上這大辯子,太不方便,像個豬尾巴,隻是別人都有,他也留下吧。他將頭上的辮子用力一甩,讓它纏到脖子上,他打量眼前這條溝,溝不寬,大越有十幾丈,深也是十幾丈,長滿了蒿草和零亂的樹木,不時有兔子,黃鼠和野雞出沒。如果拿這條溝和他的花果山相比,那簡直是天淵之差。花果山滿山四季開不敗的鮮花,而這兒也有滿溝五顏六色的野花,但要和花果山比起來,簡直是不堪入目。花果山有一年不斷的仙果,這兒哪?他用力搜尋了一會,隻發現了幾株野桃樹,上麵掛了十幾個隻有核桃大小的綠毛桃,他上前摘了一個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呸,呸,呸,他連忙唾了出來。這桃子又酸又澀差點酸掉大牙。這也配叫桃樹,悟空怒氣不止,對桃樹踢了兩腳,那胳膊粗的桃樹在他的腳下彎來抖去;這種樹就不配長在這裏。他彎下腰,兩手抓住桃樹的底部,一使勁,居然把桃樹拔了下來。
    孫大富安葬了妻子回到家中,心裏又悲又喜,悲的是中年喪妻,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喜的是兒子沒死,以後的日子有了希望。他要給娃做一頓好飯,娃的肚子一定饑了。可他把水燒煎,麵擀好。還不見娃娃回來,他有些發急,連忙出門去尋。問了幾個人都不知道,幾個在溝裏砍柴的娃娃回來,七嘴八舌告訴他;你娃在溝裏,不知怎麼了,在樹尖上跑來跑去。跑的可快了。”
    “我冬生哥跑的和閃電一樣,把溝裏的野雞嚇的亂飛,我叫冬生給我拉一個,可他不理我。”
    “是啊,是啊,可牛了,叫他也不理我。”
    “大富叔,你候我一會,我把柴放下領你去。”
    “我也去,我也去,把我也候一會。”
    孫大富被這些娃娃說的心亂如麻在他的影響裏,冬生一直是一個膽小又聽話的娃娃,從沒有為他生過氣。可隻從出了這事,娃好像變了一個人,在樹尖上跑來跑去,他啥時學會在書尖上跑來跑去了?
    此時已是傍晚,太陽的餘輝把天空燒成通紅一片,現在正是三伏中的最後一伏,秋伏的熱力把忙碌一天的人從家裏趕了出來,三個一群,五個一幫在街道或院落乘涼,猖獗的蚊子唱著嗡嗡的小調,不時向人們發出攻擊。偏僻的農村消息閉塞,孫家的事情已成為人們關注和茶前飯後閑談的對象。孫大富向溝邊走的時候,村裏不少人也跟了來。
    孫大富他們來到溝邊時,悟空可能已經疲乏了,坐在溝邊靜靜望著西邊的餘輝,孫大富一陣心酸,他軟聲細語地說;“冬生,咱回吧,爹給你把飯做好了,是你最愛吃的幹麵。”
    悟空還真感到肚子饑了,他正考慮是否跟孫大富回去?那幾個娃娃已圍上前去,七嘴八舌的說道;“冬生哥,你真棒,在樹上跑的快的,像飛的一樣。”
    “冬生哥,你太有本事了,能教教我嗎?”
    一個胖小子嘴饞,他拉住悟空的手使勁搖著:“冬生哥,你跑的那樣快,給咱們抓幾個兔子,野雞吧?回去叫我娘給咱們做好吃的,行啊不?冬生哥。”
    悟空就是這樣的性格,好勝心特別強,受不了好聽的,是著名的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他本來覺的人已困乏,肚子也感到了饑餓,重要的是這條不大的溝已經跑了幾遍,可是娃娃們臉上那種羨慕,佩服,哀求的神情叫他心動,他說;“好吧,你幾個下去,在溝裏跑,把雞,兔趕出來,俺老孫給你們抓。”
    娃娃們吆喝著,雀躍地奔下溝去趕野兔,野雞了。村長趙有乾走到大富麵前問;“大富,這是你家冬生嗎?”
    孫大富看著悟空來去如飛,行如鬼魅的身影,嘴裏嚅囁,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到一時功夫,娃娃們滿載而歸,手裏提著雞兔,隨著悟空高興的回去了。村裏的人跟在後麵,他們竊茄私語,臉上呈現出一種複雜的神色。
    悟空回到了家,這個家也讓悟空失望到了家。三間半麵蓋的房子,是用土踏的牆,然後用土胚壘上去的,幾根碗口粗的檁條上耽了一些細細的木椽,最上麵是藍色的小瓦。那房蓋的年月長了,煙熏火燎,進去像個黑洞。這三間房一分為二,一半是廚房,一半自然是臥室了,臥室裏盤了個炕,炕上隻鋪了一張破席子和一床開了花的被子。這一切讓悟空不堪入目,他勉強按照素孫大富的心意坐在了炕上,不到一時,他覺的身上發熱發癢,仔細看時,發現了不少他不認識的小動物再向他攻擊。他自然不知道這是跳蚤,隻是覺的這比妖魔鬼怪還難對付。這東西雖然小,小的到不仔細就看不到,但卻跳躍如飛,想抓住它十分困難。他忙火了好一會兒,也沒抓住幾個跳蚤,可是覺的身上到處奇癢奇癢的,不由得跳下炕來,在身上挖撓著奔到了院裏。院裏有個大槐樹,他來到了樹下,傍晚的風習習地吹著,他才覺的舒服了些。孫大富這時給他端來了一碗調好的幹麵,他才覺的肚子餓的難忍,匆忙接了過來,待到一碗飯下肚,才覺的舒服了些。他從沒想到,做人是這樣的。以前在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也沒覺的這樣饑餓,保唐僧取經,壹,兩天不吃飯也是常事,也不覺的這樣饑餓,饑餓又是這樣的難忍和難受。做人才不到一天,他已隱隱感受到做人不容易。他又喝了孫大富端來的一碗麵湯,他這才覺的神定氣閑。孫大富問他吃好了嗎?他點點頭,表示吃飽了。孫大富這才收拾了碗筷,洗了鍋,打折了廚房衛生,然後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悟空身旁問道:“冬生,你啥時候回去?”
    “回去?”悟空迷惑不解。
    “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悟空感到不好回答,點點頭,以前的事他並沒有忘,可那是他孫悟空,。對他所處這個軀殼卻一無所知。所以他隻有含混了事。
    “一點都記不起?”
    悟空點點頭。孫大富傷心地抱住了頭,過了一時,他又抬起頭又問;“你還能記起爹和村裏人麼?”
    悟空又搖搖頭。
    “那你什麼時候還回去學生意?”
    學什麼生意?悟空才不幹那東西。他繼續搖了搖頭。
    孫大富歎了口氣,這娃失去了記憶該怎麼辦呀?看病,肯定是沒錢,讓他歇歇,過一陣也許會好一些的。他停了一時又問;“你那在樹上飛的本事,啥時學下的?”
    這句話悟空還真不好回答,好在他保唐僧取經時在人間呆過一段時間,知道凡間的人信神,信佛。所以他用手在腮邊饒了幾下說;“俺老孫睡覺作夢時,夢中一個神仙教的。”
    孫大富還真讓他糊弄過去了,隻是他的口音和俺老孫這三個字讓孫大富疑惑了一陣,後來他想,大概是娃們在外麵時間長了,學了外邊的口音吧。他想了一會兒說:“好吧,你以後就和我一快種莊稼吧,我以前給你定了一個媳婦,你年幾紀也不小了,等到過年,給你把喜事辦了。”
    悟空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孫大富還給他定了個媳婦,他心裏起了一絲好奇心,想知道這個媳婦長的如何?他正想問什麼,孫大富又說;“該睡覺了,你上炕睡覺去吧。”
    一聽上炕睡覺,悟空立刻想到了那些比妖魔鬼怪還厲害的跳蚤,他連忙說;“還是你到炕上睡吧,俺就在這樹下睡。”他這回留了心把老孫兩個字咽了回去。
    孫大富再沒說什麼,隻是進去把炕上的破席揭了下來,鋪在樹下又把那床爛的開了花的被子抱了出來,然後自己回去睡了。孫悟空躺在樹下,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他望著天空,一輪彎月斜吊在天上,天上沒有一絲雲,隻有滿天的星鬥不時地閃爍。可悟空覺的,那是滿天的星宿在眨眼,在笑話他。他到人間隻有一天,卻讓他經曆了許多讓他永遠難以忘懷的事情,人間的淳樸,人世的艱辛,都讓他略有體會。以後的路怎麼走,還能體會到什麼?他不知道,他用心想著,給自己設計了好幾條以後生活的方略。。。。。。就這樣,他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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