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洋耐心地躺在床上，大長腿舒適地伸展著，耳朵卻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小院雖然是老式建築，卻隔音性能完善，隻能聽見外麵有人說話卻不甚清晰。
    “厲洋，吃飯了。”周恒宇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好。”厲洋幾乎一躍而起，幾步跳到門口開門，在看到對方臉色後鬆了口氣。
    “緊張？”周恒宇覺得這樣子的厲洋很少見，有點可愛。
    厲洋兩根手指夾了周恒宇臉頰一下，哼聲道，“當然。丈母娘電話，能不緊張嗎？”
    周恒宇摸摸臉，溫柔地笑著說，“……吃飯了，去喊外婆。”
    厲洋點了點頭，朝周恒宇一個wink，“我懂，放心。”
    外婆剛給身在國外的女兒打了電話，女兒的態度似乎並不相信她的猜測，這讓她有點形勢孤立。她剛想再撥個國際長途過去確認下結果，門口就傳來厲洋的聲音。
    “外婆，吃飯了。”厲洋聲音軟軟的，故意帶點口音，頗有點吳儂軟語的味道。
    周外婆心底是心疼厲洋的，要是換了別人，她恐怕會避之不及。孰料偏偏是這麼個孩子。
    “來了。”外婆歎氣，開門慢慢走出去。
    厲洋見外婆出來，揚起陽光般的笑臉，上去扶住外婆的胳膊，“外婆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沒有。”周外婆下意識回答，然後有些尷尬地看著厲洋。
    厲洋笑容不變，乖得不行，“那我就放心了。我家人都離得遠，您就是我親親外婆。”
    周外婆心情複雜地又看了他一會，拍拍他的手背，“好孩子，吃飯吧。”
    周恒宇一直站在餐廳門裏，耳朵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聽到這裏才算放心下來。其實院子裏的三個人都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隻是大家都不提，暫且忽略罷了。
    午飯期間為不顯冷場，厲洋破天荒地講起了笑話。
    “客人說：老板，你家的百貨超市什麼都有嗎？”
    “老板答：應該是吧！看你要什麼了。”
    “客人說：那我要個男朋友。”
    “老板：……”
    “客人問：老板，你翻箱倒櫃找什麼呢？不是真有男朋友賣吧？”
    “我在收拾東西呀，不然怎麼跟你走？”
    ……
    周外婆張了張嘴，目光在厲洋和周恒宇身邊轉了幾個來回，默默低下頭吃飯。
    周恒宇偷偷看厲洋一眼，厲洋低頭又翻了翻手機，感覺徐家楓提供的冷笑話帶有敏感詞，確實得注意。他回給周恒宇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繼續挑了一個沒有敏感詞的念。
    “潘金蓮說：你若有心，吃我的半盞殘酒。之後，武鬆如何讓潘金蓮知難而退不至於鬧僵？神回複：嫂嫂，我剛吃了頭孢。”
    低頭吃飯的周外婆猛地抬頭，幹笑道，“沒有過不去的坎，放寬心。”
    厲洋偷偷和周恒宇對視，見對方扶著額頭，意識到沒有敏感詞也不好笑，還得換。
    “洋洋啊，不用講笑話，外婆很開心的。”周外婆勸說道。
    “沒事的，外婆。我不耽誤吃飯。”厲洋說完，找了一條所有裏麵最好笑的，周恒宇想伸手過去被外婆不經意的一眼給攔了下來，隻能聽天由命。
    “醫學院的同學告訴我，他終於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了。那就是，停屍房有空調，他們寢室沒有。”厲洋說完緊張地去看外婆，結果發現外婆比他看起來還緊張。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午休，你們玩。”說完外婆放下碗筷，直奔房間把門一關。
    她納悶，這兩個孩子怎麼會在她眼皮子底下發展到至死不渝的地步了？她得馬上和女兒彙報這個情況。難道女兒在電話裏和外孫說了什麼過分嚴苛的話嗎？
    周外婆在房間裏手忙腳亂，周恒宇和厲洋在餐廳你看我我看你。
    “宇哥，我隻是想講個笑話而已。時間倉促，沒選好是不是？”厲洋一臉懊惱。
    周恒宇有些歉意，“算了。我電話裏沒和我媽說那麼多，隻是說了你的情況。”
    厲洋滿是失望，“哦，我以為你跟阿姨出櫃了呢！”
    周恒宇忙解釋，“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再說，畢竟，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厲洋笑容勉強，“嗯嗯，下午我們慢慢商量，我全力配合你。”
    “好。”周恒宇幫他夾菜，哄聲道，“吃飯吧。”
    “嗯嗯，好吃呢！”厲洋吃進嘴笑得開心不少。要不是眼角那一絲難察的得逞，他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