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宇剛進停車場就發現塗笑在出口等他。他停好車走過去，“去我家吃飯？”
    塗笑納悶地看著他，“那小孩沒跟你回來？”
    周恒宇沒有回答，直接走在前麵。塗笑緊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周外婆家。
    “笑笑下班了？”周外婆坐在客廳輕搖著扇子，看見塗笑笑道，“快進來坐，歇歇。”
    “是的，外婆。我又來蹭飯啦！”塗笑撒嬌說。
    “歡迎每天來，家裏熱鬧。”周外婆微歎，“今天洋洋不回來吃飯，又剩下咱們三個了。”
    塗笑看了一眼周恒宇，嬌笑著道，“外婆，今天我來做道菜，剛跟我奶奶學的。”
    “好，嚐嚐笑笑的手藝。”周外婆拍拍她的手，親密地和塗笑一起走進內院。
    塗笑係著花圍裙，一臉嚴肅地麵對案板上的土豆，思考著如何將它變成絲而不是條。
    在周恒宇記憶中生命的大部分時間裏，爸媽都是來去匆匆的，塗笑倒是從小就和他一起長大。從小夥伴到現在的青梅竹馬，塗笑算是他心底最為親近的人之一。不過相處時間雖長，塗笑下廚倒是第一次。從小觀察來看，精通廚藝不太符合她個性。
    “你行不行啊？”周恒宇看她切菜心裏不安。
    “終於肯跟我說話了？我以為因為我說了那小子壞話，你都不理我了呢！”塗笑瞪他一眼。
    “不是因為這個。”周恒宇解釋。
    “那是為什麼？”塗笑放下菜刀，斜睨周恒宇。
    周恒宇低頭，耳根發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有點複雜，你可能不太好接受。”
    “吃完飯我請你喝酒！剛發了獎金！”塗笑毫無征兆冒了一句，“劉氏燒烤怎麼樣？”
    “好。”周恒宇平靜地回答他。
    “你答應了啊？我開玩笑的！小宇，你到底怎麼了？”塗笑感到意外，周恒宇的酒量差是整條街出了名的，所以他基本上滴酒不沾。她眯起眼一字一頓問道，“因為厲洋？”
    周恒宇抿著嘴，低頭洗菜。他知道自己不該說的，這種禁忌的秘密應該爛在肚子裏。可是，他實在需要一個樹洞，心裏幾番糾結，他抬頭望向塗笑，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
    塗笑表情僵在臉上，她怎麼也看明白周恒宇的不對勁了。昨天隻是懷疑，今天算是拿到一手證據證明周恒宇對厲洋與眾不同。她忍不住問，“小宇啊，你真的喜歡男人？”
    “小點聲。”周恒宇緊張地向廚房外看一眼。
    “你，你做飯吧。讓我緩緩。”塗笑扶額。
    周恒宇知道自己突然說出這種話會把塗笑嚇到，歉意說，“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奇怪。”
    塗笑這會已經冷靜不少，心疼地望著周恒宇，“可是他都不在了啊！你這又是何苦？”
    她告訴自己，確實不該和一個靈魂計較。
    周恒宇以為塗笑誤會厲洋搬走了，解釋道，“他隻是晚上不回來吃飯，還在這裏住，沒搬走。”
    塗笑懵逼，“等等！你喜歡……厲洋？”
    周恒宇還沒有直麵感情的心理準備，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很明顯嗎？”
    “還好。很意外，也不意外。厲洋顏值和身材都一流，陽光校草誰不喜歡？”塗笑立刻化身檸檬精，酸溜溜道，“周恒宇，你的情敵大軍也很可觀啊，親。”
    周恒宇苦笑，話語中又透著隱隱的一絲甜，“我沒打算和他怎麼樣，我準備陪他長大。”
    塗笑沒好氣地吐槽，“偉大的父愛？”
    周恒宇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裏滿是傷感，“他有女朋友。很明顯，他喜歡女生啊！”
    “怪不得你要拿我當擋箭牌。”塗笑咬牙，不死心確認道，“你確定你喜歡男人？”
    周恒宇也困惑，“不確定。目前心動過的就一個。除了他，我還沒遇見誰給我同樣的感覺。”
    “這是那小子的福氣。”塗笑真心實意說道，“我從來沒見過誰比你好。真的。”
    周恒宇感動地抬起頭，眼裏是溫柔的光，“笑笑，可能隻有你這麼覺得。謝謝你。”
    塗笑哭笑不得，感覺自己被發了一張希望渺茫的好人卡。她拍拍周恒宇，“兄弟，我請你喝酒。不開玩笑。真沒想到，我從小給自己培養了一個男閨蜜，早知道趁你不懂事就下手。”
    周恒宇沉默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繼續準備晚飯食材，留了最後一個素炒土豆絲給塗笑掌勺。也許是化悲憤為食欲，塗笑晚上吃了兩碗飯，被周外婆誇讚能吃是福。
    塗笑想起厲洋吐槽她胖，更心塞。
    劉氏燒烤離他們住的老城區相隔兩條街，燒烤攤角落的一張小桌子旁，坐著塗笑和周恒宇。看慣了男灌女套路的食客，今天親眼目睹了一場反套路戲碼，塗笑都被看得臉紅了。塗笑一整晚都在琢磨從小看到大的周恒宇是如何被掰彎，一杯接一杯灌周恒宇酒，等她回過味來，她從小多年養成的男閨蜜已經意識模糊，這才注意到周圍異樣的目光。
    塗笑屬於喝多喝少都微醺的類型，可周恒宇卻是那種典型喝酒臉紅易醉的人。
    “小宇，回家了。怎麼給你多少喝多少？酒不要錢啊？”塗笑尷尬地對周恒宇道。
    周恒宇迷迷糊糊地點點頭，繼續趴在桌麵上。
    他們本來就才吃過飯，根本吃不下什麼東西，幾乎全在喝酒。塗笑聽見他嘴裏嘀嘀咕咕，偷瞄了一眼周圍的人，趁沒人注意便湊過去聽。
    “厲洋為什麼生我的氣？我不知道自己錯哪裏了。”周恒宇小聲念著，語氣委屈極了。
    塗笑心疼地摸摸周恒宇柔軟的頭發，幫他扶好歪了的眼鏡，“小宇，回家吧。”
    周恒宇搖搖頭，“我不回去，他看見我煩，我不想惹他不高興。”
    塗笑眼睛發脹，吸了吸鼻子假怒道，“周恒宇！你別刺激我，小心我帶你去酒店！”
    周恒宇立刻坐起來，拚命擺手，乖到不行說道，“不去，我還是回家。”
    塗笑苦笑，喃喃說著，“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周恒宇幹脆地回答，“沒醉。”
    塗笑哭笑不得，扶起他走出燒烤店，“酒鬼都會這麼說。”
    “我不是酒鬼。”周恒宇頂著一張白裏透紅的臉，祈求道，“我還想喝，真沒醉。”
    “少跟我這借酒消愁！當我這個閨蜜是死的？有什麼就跟我說！”塗笑沒好氣瞪他。
    “笑笑，你教我怎麼暗戀又不討人厭吧。”周恒宇推開塗笑一個人站好，認真想了想，然後才身體栽歪了一下道，“我要做一個安分的忠誠的守護者，看著他越來越好。”
    “……你能不能給我有點出息？給我立刻、馬上回家！”塗笑女漢子力爆棚，架著周恒宇就上了出租車，對司機師傅聲音洪亮道，“師傅，去老街。打表要票。”
    周恒宇被塗笑暴力推進車裏，嘀咕著，“你不是要我和你說嗎？”
    塗笑氣得頭疼，坐在他旁邊冷哼一聲，“你這倒是清醒。“
    周恒宇老實坐好，靠在車窗上，“我沒醉，可清醒了，還能背詩。你想聽唐詩還是現代詩？”
    塗笑嘴角一抽，指著周恒宇，“信不信我打你！”
    周恒宇點點頭，小聲嘟囔，“信。你一直都好凶。”
    塗笑皺眉，不服地問道，“我什麼時候凶過你？”
    周恒宇搖搖頭，“沒有。可你對別人好凶。”
    車子這時開到街口，塗笑等司機把車停穩，接過票又架著周恒宇下車，呼哧呼哧地把人送回周外婆家，邊走邊道，“不知好歹的家夥，人這麼瘦還這麼重，等你酒醒了看我不收拾你。”
    周恒宇推開門，可憐兮兮道，“不要收拾我。我已經很傷心了，厲洋不理我，生我氣。”
    塗笑氣不打一處來，扶著他走進內院，過過嘴癮，“因為他不喜歡你唄。”
    厲洋聞言腳步微頓，回頭瞥了一眼客廳，隻見周恒宇和塗笑正摟摟抱抱一臉驚訝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