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宇站在原地好一會才回神，再望過去，早已沒有了厲洋他們的身影。
    “周老師，你和厲洋以前認識？”施詩好奇地問道。
    “額，應該不認識。”周恒宇尷尬地笑笑，猶豫著反問，“你們很熟？”
    “我們原來是同校的同學，關係不錯。”施詩一笑，眼角流露出小女生的甜美。她歪著頭俏皮地眨眨眼，“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嗎？我可以幫你從中緩解一下，他應該還會聽我的勸。”
    周恒宇苦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個大人。私下打聽班上學生的私生活，還有一絲嫉妒女孩們可以明目張膽對厲洋表達喜歡，自己卻什麼都不行，隻能惹他生氣而不自知。
    “不用麻煩。你是要在這裏待著，還是要先回宿舍？”周恒宇搖搖頭說道。
    施詩剛想開口，手機突然響起，她看眼屏幕立刻麵帶羞澀，“不好意思周老師，我接下電話。”
    周恒宇了然地點了點頭，“好，我先出去看一下校醫回來了沒有。”
    周恒宇在走廊上的長椅坐了下來，腦海裏依然是厲洋厭惡自己的臉，他真的不知自己錯在哪裏。明明早上還跟自己說不要怕他，轉眼就變臉，還這麼嚇人。
    張旭明吃完飯回來看見一個男人坐在醫務室門口，表情很有意思，便問，“你是？”
    周恒宇抬頭就是滿眼的白色，讓他想起初見厲洋，對麵前的人也多了幾分好感。他站起來禮貌道，“你好，我是學校老師，裏麵是我的學生。請問她可以離開了嗎？”
    張旭明點了點頭，“早就可以走了，她自己說要等人下課來接，說學校有安排。”
    周恒宇苦笑，“哦，那可能說的就是我。”
    “你是他們導員？”張旭明笑著問道。
    “不是，我是語文老師。”周恒宇補充說，“免貴姓周。“
    “周老師，你好。我姓張，張旭明。”張旭明禮節性伸出手。
    “張醫生你好。”周恒宇慢慢也伸出手，同他握手後很快鬆開。
    “周老師你好。”張旭明眼底劃過什麼，收回手，“咱們就別客氣了，你吃了飯嗎？要不要一起？”
    周恒宇這才看見他打包的飯菜，委婉道，“我剛好打包了兩份，在裏麵，看看學生的意思吧。”
    “好，請進。怎麼在外麵等？”張旭明不解地問，“我好像沒鎖門吧？”
    周恒宇尷尬地笑笑，低聲道，“學生在打電話。”
    張旭明開門的手一頓，回頭仔細打量他一番，隔了幾秒才彎起嘴角笑得頗耐人尋味，“你可真是個溫柔的老師，沒少被這幫小鬼欺負吧？”說完打開醫務室的門。
    “也沒有。”周恒宇覺得這個校醫剛才看他那一眼眼神讓人脊背發涼，想著趕緊辦完事走人，立刻跟了進去對依然坐在床邊的施詩道，“施詩，你電話打好了嗎？”
    “周老師，我已經叫了宿舍的同學來接我，你可以先回去了。”施詩臉紅紅的帶著羞澀，轉頭對張旭明道，“張醫生，麻煩把藥一起開了，我帶回宿舍去。”
    張旭明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藥，聞言把裝藥的袋子拿給施詩。他轉頭看向周恒宇，臉上掛著歡迎的微笑，“那周老師是不是就可以跟我一起吃飯了？”
    周恒宇輕輕擺擺手，對施詩道，“我還是跟她們一起送你吧，正好吃的你帶回去吃。”
    “謝謝周老師。”施詩幫厲洋辦了一件事，心裏正高興，無所謂他送或不送。
    醫務室裏三個人各自在位置上坐著等，大約過了五分鍾，施詩宿舍的人過來，周恒宇立刻和她宿舍的同學一起送施詩回宿舍。他送到樓下，然後把打包的吃的給她們就離開了。
    他看下手表，已經一點多，他下午兩點有課，就直接去了辦公室休息。
    一旦安靜下來，他滿腦子就都是厲洋不喜歡自己的樣子，連吃飯都沒法積極。上午別人給的餅幹隨便吃了幾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忍不住想要撥打厲洋的電話。可剛拿起電話，突然李主任電話插撥進來，他手快一下就接起來，隻好無奈地開口道，“喂，主任。”
    李主任劈頭蓋臉就是一聲怒吼，“周恒宇，你怎麼回事？”
    “啊？主任，我怎麼了？”周恒宇搞不清李主任又抽哪門子瘋。
    “還裝？你自己不願意照顧學生，就給她家裏打電話讓她家裏找我麻煩？”李主任諷道，“小周啊，你別忘了你的考核還在我手上，這麼不懂事可不像一個老師啊！”
    “我沒有啊主任。我都不知道她家長電話，我隻有她導員電話。”周恒宇莫名其妙。
    李主任在對麵疑惑問，“不是你打的她家裏電話？”
    周恒宇很肯定回答她，“不是。”
    對方沒再多跟他說一個字，當即就掛斷了電話。
    周恒宇看著電話，唯有苦笑。他莫名被罵一頓，真是禍從天降。他突然想起剛才施詩背著他打的電話，猜想可能是給家裏打的。不過一開始都沒告訴家裏，怎麼會突然……不會是厲洋又幫他出氣吧？聯想起施詩接電話前後害羞臉紅的模樣，他更肯定這個判斷。
    想到這裏，周恒宇內心小激動一下，趕緊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可惜直接被掛斷。
    “幹嘛這麼生氣啊？我道歉也不行嗎？”周恒宇捏著手機小聲嘀咕。
    他發了條信息給厲洋：施詩給家裏打電話了，是不是你讓她打的？主任這下很麻煩，謝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消息石沉大海，他也不介意對方回不回，趴在辦公桌上小憩片刻。
    下午他隻有前一節有課，下課後回辦公室處理好工作，趁去廁所機會直接跑去了籃球館。如今的籃球館場場爆滿，看帥哥的比懂球的要多得多，他也算其中之一。
    厲洋今天在班級內部對練，他還是和秦肖他們老陣型，對麵幾個人綜合起來實力也不差。
    周恒宇站在門口不起眼的角落，視線全程掛在身穿白色球服的厲洋身上。他雖然不懂籃球，但和同學一起看過幾次NBA，厲洋應該是小前鋒，而且技術超好，三分球特別高效。
    他連眨眼睛的時間都舍不得。籃球場上的厲洋青春洋溢、恣意張揚，渾身上下充滿無限的潛力與能量，就像每個男人心底難以磨滅的少年夢。男孩始終占據全場焦點，他的每一個動作，在他眼裏都在放慢，一幀一幀的畫麵席卷腦海，刻下專屬於厲洋的印記。
    周恒宇想，一切都很好，如果沒那麼多小女生送水、送關懷就更好了。想到這，他又暗暗鄙視自己，真為一名老師如此占據一個學生而感到羞愧。可他就是忍不住酸。
    “周老師來了。”秦肖胳膊肘戳了厲洋一下。
    “你跟我說什麼？”厲洋斜他一眼。
    秦肖聞言一愣，豎起拇指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剛好中場休息，秦肖便拿了瓶水跑過去。
    “周老師，你是來看球，還是來看人？”秦肖忍不住逗他。
    周恒宇被他調侃得臉一紅，擺了擺手，“我就來看看熱鬧，辦公室還有工作，再見。”
    秦肖摸摸下巴，回頭望一眼自始至終不看這邊的厲洋，擰開瓶蓋灌了半瓶水轉身回球場。
    放學後，周恒宇怕厲洋久等，鈴聲一響便收拾東西，想第一時間趕去約定地點。
    下午從籃球館回到辦公室，他就一直在學校論壇同步關注厲洋球場上的狀況。回味著那個球場上與生活裏反差萌的少年的每一個畫麵，大家都說他在球場上就是一個光彩奪目的發光體，未來籃球界的冉冉新星，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心底默默為他驕傲。
    “你晚上有約會？”蔡老師被他笑得有點迷。
    “不是，趕著回家。”周恒宇心情愉悅地回答。
    蔡老師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哦，我以為你拋棄我真脫單了呢！”
    周恒宇抱著東西一推椅子，麵帶笑容，“明天見。”
    周恒宇這次沒有再去體育場，他怕耽誤時間，直接來到校外路口。他發了信息給厲洋，說他已經在老地方等他，他以為對方不一定馬上回，結果立刻收到了回信：外婆電話發我。
    周恒宇馬上把外婆電話發過去，對麵又安靜下來。大約過了五分鍾沒外婆來電。
    周恒宇納悶地接起電話，“喂，外婆。”
    周外婆道，“小宇，洋洋說他訓練，最近晚上都晚點自己回來。你電話打不通嗎？”
    周恒宇微怔，小聲解釋，“嗯，剛才占線。”
    周外婆繼續說，“哦，怪不得他特意打給我，那你知道了就不用等他了哦。”
    周恒宇情緒低落下來，“好。我馬上回家去。”
    他坐在車裏，明明天氣很好，他卻隻有陰天的沉悶感。戀愛中的人一定要這樣心情不定嗎？哪怕對方隻是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一句話，都足以讓人心情跌入穀底。
    “這輩子僅此一次，誰讓我暗戀。”周恒宇給自己打氣，卻還是有氣無力地開車回家。
    他們本來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他們同在一座城市，同在一所大學，同住一個屋簷下。可是，他們卻難見一麵，見麵又如不見。最近的直線，卻又成了最遙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