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應歡既然敢開這個口，就擺明了公事公辦的態度，誰來求情都不好使。
    眾人隻見應總揮了揮手，王秘書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到每個人身後，給每位演員都遞上一份合同。
    荀應歡：“無故減薪是簡氏違約，我們給出了各位兩個方案。”
    “一、重新簽訂合同，所有薪酬重新計算，已經發放的不必退返，一切差額從最後一筆尾款扣除。”
    “二、簡氏照付違約金，演員所有戲份全部刪除重拍，一切損失由簡氏承擔。”
    女主角叫做霖霖，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當即便露出個笑臉：“那我選第二……唔——”
    她的母親也是她的經紀人，一隻手捂住了女兒的嘴，賠笑對荀應歡道：“霖霖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帶她去外麵喝點水，馬上回來。”
    其它本來要開口的人，見到此景，便默默閉了口，細細思索其中利弊。
    一出門，霖霖掙脫了母親的手：“媽，你幹嘛？”
    “我還想問問你要幹嘛呢？”
    小姑娘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我是女一，番位還在陵越上頭，可是我的片酬都不到他的十分之一，減薪為什麼要減我的？”
    “你是新人，手上除了一個夢回紫金還有什麼？你知道丁導的這個係列劇對你有多重要？一步登天的事，差點就給你自己毀了。”
    “那你怎麼不說我在劇裏就跟個傻子一樣？聖母白蓮花女主現在還能有什麼前途？討喜的角色全是那些女配男配。”小姑娘也有自己的見解。
    她媽媽都懵了：“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長腦子的玩意兒？”
    霖霖什麼時候被母親這樣罵過，眼淚刷的就落下來。
    美人垂淚總是令人憐惜，何況老母親對自家女兒還有幾光年的濾鏡。最終，女人放緩了口氣，走到女兒身邊，一句一句跟她解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其他演員不開口？”
    小姑娘聲音悶悶的：“為什麼？”
    “簡氏和演員，話語權在哪邊？”
    “簡氏。”
    “所以，跟簡氏對上，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霖霖不再說話。
    “應總雖然沒有說透，可是你想想，你的戲份都拍完了，一旦合同作廢，他們寧可重新全拍也不會跟你商量用之前的鏡頭，是不是擺明了告訴你，不聽話，可以，以後簡氏再也不會跟你合作。”
    “不合作就不合作嘛……嗝！”
    老母親歎口氣：“傻孩子，你知道簡氏投資涉及多少品牌？你知道簡氏實業涉及哪些方麵？你知道簡氏人脈有多廣？他不跟你合作，你再想出頭，難了！”
    “憑什麼呀，他說降薪就降薪，那可是媽媽好不容易談下來的。”小姑娘撇過臉去不看她。
    女人笑了：“你以為他會沒有補償嗎？隻是沒有說到明麵上，會有別的通告、時尚資源還有其它的一些劇本來找你的。我們這個小應總，聰明著呢。”
    ……
    且不提其它演員心裏怎麼想，思索以後，大部分人跟霖霖的選擇一樣。
    讓簡氏欠自己一個人情，對演員來說，無形的好處更勝於片酬。就算是什麼都沒想通的年輕演員，也隻說回去跟經紀人商量商量，沒有一錘定音。
    隻有張嬙。
    她端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說：“既然歡歡公事公辦，那媽媽客串的錢就不要了。本來也就是支持老朋友的劇，談錢多傷感情。”
    就這視金錢如糞土的發言，鞏固了她寵子如命的人設，連荀應歡都不知如何應對。
    ……
    荀應歡一走，這女人當場就表演了一個影後級的哭戲。
    “這孩子還是怪我……嗚嗚，是我對不起他……我不該離婚，我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
    老前輩哭了，你能怎麼辦？上去哄唄。
    張嬙貼心的助理拿手機錄了下來——雖然不被兒子理解是很慘，哭得也讓人楚楚可憐，但是這麼大的賣點為什麼不爆出去？？？
    親情和事業兩不耽誤嘛！
    ——論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
    ……
    另一頭，不孝兒孫荀應歡沒去接簡老師下課，直接開車去機場把公公婆婆接了回來。
    “叔叔阿姨，不是說去Q市看海嗎？怎麼突然把機票退了？”
    簡父目光滄桑，拒絕和他聊天。
    簡母長歎一聲：“你沒看新聞？今天早上Q市檢測出來6個無症狀感染者，現在誰還敢往那兒跑？回去再回來就得隔離。”
    司機張叔也感慨：“這疫情什麼時候能過去啊？”
    車上一陣長籲短歎。
    隻有荀應歡，他眼中閃著淚光，心裏卻對這個陌生的國家興起濃鬱的熱愛。
    從前簡泓提及疫情來臨時的種種手段，他驚訝之餘不免也是有幾分難以置信的。
    這是天災。天災與人禍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難以預料、無從避免。人類在天地麵前從來渺小，何況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鬼魅？
    但總有人願意去探索、去研究、去一點點解開這些未知的謎題。
    總有一些老人，耄耋高齡不下一線，仍舊每天投身於實驗和醫療事業中，並且，他們從不吝嗇於自己的成果，也從不偏安一隅。他在新聞上總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不管是新冠第一次爆發、第二次爆發預告，還是後麵接踵而來的霍亂和流感。總有一些年輕人，誌向高遠為國為家，逆行於災難洪流，用身軀鑄就銅牆鐵壁……
    他說：“會好的，現在已經控製得很好了。”
    清利的少年聲線在封閉的車廂裏成了新生的薄荷葉，綠油油的一片，代表著希望和未來。
    簡父頷首讚同：“應歡說得對。後期小規模的爆發在所難免，這說明我們還不能太早放鬆警惕，以後口罩還是要帶著，勤洗手常消毒，隻要大家都齊心協力，疫情總會過去的。”
    “你這話說的，要不要去競選個領導人啊？”簡母笑著推他。
    車裏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但簡母又有點難受：“這還得回家宅著？那不得發黴呀。”
    “我陪您打升級？”“不孝兒孫”賣乖。
    簡母：是心動的聲音。
    傲嬌老男人略微推辭了一句：“你這不還得管著公司呢。”
    “陪您和阿姨打個升級的時間還是有的。”
    簡父：“那走著！”
    簡母：“我給羅芳打個電話，老張你也別走，一會兒一起。”
    “老婆，這都五個人了。”簡父悄聲提醒。
    啊，多了一個！簡母皺眉沉思片刻：“那要不歡歡你和小王打車去公司吧，媽就不耽誤你幹活了。”
    荀應歡：……

    作者閑話：

    感謝一直給我鼓勵的燕歸南、樂箏樂箏、萬海林風、伯樂631835小天使，給我寫了長評的地壘無銀小天使，SuMutt和無所不用其極小天使、還有一直給我鼓勵的土豆魚兒、多巴胺助我、毓湘人、陸忘年和顧笑夢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