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課，說著師生戀沒有前途的簡老師徑直走到最後一排，拉起某人的手。
    “你怎麼來了？”
    某人的醋味簡直熏人：“看看有多少女生關心你的個人生活。”
    剛剛提問的女生：驚！我調戲了別人的老公，原配就在後麵盯著。
    簡泓低聲笑：“看到了？放心了？”
    “更不放心了。”某人回頭看了一眼，“不許讓他們自由討論。”
    全班同學：不是吧？教導主任附體？
    簡泓就一直笑著說好。與他牽著手慢慢離開了這裏，留下一地呆若木雞的同學。
    離開的人才不管那許多。簡泓走到車跟前一看，神情揶揄望向自己的公老虎：“不錯，長進了，還學會換車了。”
    荀應歡心虛。
    簡泓跟不知所措的司機說：“張叔，我開車回去吧，麻煩您打個車？”
    張叔：“好的簡總，再見簡總。”
    人前教子，人後教妻。荀應歡感覺屁屁有點涼。
    他的第六感比他的醋味雷達準多了。上車之後，簡泓沒給人帶回家裏，開到了和聚園車庫，就在車庫裏，他道：“你自己脫還是我脫？”
    “你這個屬於家暴！”某人控訴。
    “那你的跟蹤呢？算不算侵犯隱私？”簡泓笑著反問。
    在暴君的強迫下，某人還是脫了。他趴在那人腿上，卻遲遲等不到巴掌。荀應歡抬頭去看，男人跟他交換了一個吻，另一隻手在他光裸的地方揉弄。他抱著他，讓人跨坐在自己腿上，親他的額頭、鼻尖、嘴唇和下巴，還有他咬過留了牙印的筆。
    他說：“我家應歡這麼乖，這麼好，我怎麼會喜歡別人？”
    荀應歡從不覺得自己優秀，但乖這個字他是認的。在男人手上釋放的時候，他仰著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悄悄告訴他：“我沒有不放心，我也想聽你講課。”
    “簡老師回去講給你聽？”
    “嗯。”荀同學做乖巧狀。末了又笑著問他，“你不是說，師生戀是沒有前途的？”
    男人無奈地笑：“可沒辦法，誰讓這個學生叫荀應歡。”
    勞斯萊斯上沒有那一夜，奧迪有。可惜了同學們貧瘠的想象力，沒人看到真相。
    ……
    師生戀確實是沒有前途的。
    這件事很快就讓院長知道了，有外人進校聽課這件事影響很不好，院長嚴肅批評了簡泓，讓他把個人生活和工作分開。同時，院長也找了騷擾老師的幾個女同學談話，之後上課便再沒人會沒大沒小給簡泓開玩笑了，這是後話。
    現在的荀應歡有其他的煩惱。
    他前幾天在車上看的那個天娛企劃案裏，提到了對幾個項目的修改。
    一個是強行加入抗疫元素——不管是古裝劇還是現代劇，蹭熱度就對了。另一個是再一次削減主演片酬。
    就前幾天謝老太太過生日，謝鑫給的消息，說是之後主角片酬高於百分之三十的劇全部要重審。
    這不是個小事，荀應歡得親自去談。
    他再一次來到了影視城，還是老地方——夢回連營劇組。
    夢回連營劇組距離正式開機已經過去四個月，三分之二的戲份已經拍完，丁金大導演已經著手後續的剪輯和宣發工作。劇組裏還是一樣的忙碌，丁金正在薅著幾個主演補拍。
    荀應歡等丁金拍完了這一條才走過去，對他打招呼：“丁導。”
    “是應歡。”丁金臉上露出個笑容，“我還說你怎麼不來，原來去結婚了，祝你和簡總白頭偕老啊。”
    荀應歡的臉上立即有了笑意：“多謝丁總，今天過來，是約您和穆製片談談這個劇的事，她隨後就到，我們找個地方？”
    “行，行，那我跟小張說一聲，讓他先盯著拍後麵幾場。”丁金沒有猶豫。
    “幾個主演的合同您這裏準備一下，一會兒也需要他們參與。”
    “好。”丁金轉頭安排去了。
    五分鍾後，應歡在會議室見到了張嬙……
    張嬙這人，火的時候真的是國民女神級別，也曾經在大爆劇中做過女一號，其影響力不容小覷，不然也不能直接嫁給本公司老總，成功進入豪門。
    當年，這人是應建民的第三任妻子。據說二人在男方未離婚之前就曖昧不清，被原配妻子當場捉奸，一瞬間鋪天蓋地全是張嬙的黑料，她被迫遠離娛樂圈，成為一個全職太太。
    那時候她還是天娛的台柱子，她的隱退和種種傳聞都給公司帶來了相當大的負麵影響，由此，濃情蜜意的小夫妻心裏埋了一根刺。
    應歡的到來成了二人的轉折點。
    天娛花重金寫了一篇新聞：《影後產子，秀婚後幸福生活，原配則又黑又醜！我開始讀懂應建民》。
    文中對應建民和張嬙二人的光輝事跡大書特書，把應建民兄弟和S氏兄弟劃上等號，瘋狂讚美張嬙的作品。然後將兩個人的愛情描繪成了不得已，將兩個人的相知相遇寫成了天造奇緣。應歡就是愛情的結晶。
    彼時盛行 QY文學，真愛論超越一切，這篇文章精準戳到了好多人的痛點。
    另外，那時候追星的也不全是十幾歲的小女生，多得是男人。在男人眼裏，一邊是又老又醜的還沒有生下孩子的原配（應寧為應建民第一任妻子所生，此處原配特指第二任），另一邊是又美又年輕散發著母性光輝的女神，眾人顯然傾向於自己更熟悉的熒幕女神。
    張嬙和應建民不止成功洗白，天娛的風頭一時無兩。
    這也被娛樂界稱為最成功的一次公關，後來能搬上經紀人教科書的那種。
    但是眾人看見了繁花遍地，看不見腐爛在泥土裏的根莖。
    應歡是那夫妻兩個公關的工具人，是他們“愛情”的象征，表麵上受盡榮寵。
    可是，這個少年卻生不逢時。
    他在父母之間嫌隙最大的時候出生，生來帶了畸形和缺陷，像是對這夫妻兩個的報應，像是應了那些惡毒的詛咒，又像是老天爺對他們的嘲諷。
    應建民不喜歡他，張嬙同樣。
    他們在人前將他捧成了受盡寵愛的小公子，背後恨不得掐死他，好過時時提醒自己，便是為了這麼個玩意兒，差點斷送了自己的商業帝國/演藝生涯。
    雙方最好的結局，應該是互不打擾。就讓應建民和張嬙抱著財富和名聲安然辭世，就讓應歡在一個角落中獨自枯萎。
    可惜的是，被扔在亂石裏的種子發出了芽，有人給他提供養分悉心照料，將他養成了一株參天巨木，連他曾經的父母都要仰視。
    說回現在。
    張嬙自發坐到了應歡身邊，臉上依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歡歡穿西裝和真精神。”
    荀應歡卻不能再像上次一樣躲在簡泓身後。
    他轉頭，用很生硬的語氣問：“你是這部戲的主演？”
    張嬙臉一僵。
    丁金慌忙出來打圓場：“張嬙雖然不是這部戲的主演，但是以她的咖位，直接壓番主角都可以的，我們演藝圈也是論資排輩的，大家都很尊重她。”
    荀應歡點點頭表示知曉，又問：“她的片酬多少？”
    丁金：“一集二十萬，一共六集。”
    這個價位是他和製片詳細商量以後共同定下的。對比其它客串老演員偏高了，但一則這位是應總的母親，總要顧及到。二則這位也確實自帶話題和粉絲，處於三線以上二線不足，這個價位也正常。
    荀應歡皺著眉頭：“行，那就一起說說吧。”
    丁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製片卻大致心裏有了數。左不過是和限薪令有關。
    “各位應該知道，現在演員片酬一直是娛樂行業的重點打擊方向。”荀應歡開門見山。
    要減薪？！
    在座演員都不淡定了。合同是早早簽下的，他們的一部分薪酬已經轉到了工作室賬戶上，這時候臨時減薪，誰肯幹？
    誰不肯幹？
    擺明了這是簡氏違約啊！影視公司和明星簽訂的合同，通常情況下片酬的數目乘個十就是違約金的數目，這不就相當於什麼都不做直接拿錢嗎？
    有人偷笑，也有人沉思，簡氏會這麼傻？
    “簡氏的發展準則你們是知道的，第一條就是緊跟國家政策，演員限薪勢在必行，類似於一集出場不到五分鍾片酬二十萬的，我們堅決抵製。”荀應歡的目光落在張嬙身上。
    張嬙再好的演技都撐不住，向來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絲皸裂。
    在場眾人也噤若寒蟬。
    製片也好，導演也好，編劇也好，哪個不知道張嬙是應總母親？別忘了，張嬙可是天娛的前老板娘，應歡是天娛前太子爺。
    曾經小公子有多囂張，現在還是有多囂張，可是誰能想到，他會從大義滅親開始呢。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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