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和王開義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了手，如今酉生的媳婦是他們的人，許多事情做起來比原先要更容易許多。
    這廂王老五的姑娘嫁給了園子裏的大管家，跟著每天吃香喝辣，那頭就有更多的人心思浮動。
    王開義處處遊說，又在後麵推了蠢蠢欲動的村民一把。
    王管家與他裏應外合。
    有酉生媳婦幫忙掩護，短短七天，又兩家人成了事，把自家姑娘嫁給了園子裏的下人。
    吃了螃蟹的人說，沒有毒，很香！看到的人豈不眼饞？
    ……
    專門隔出來的院子形同虛設，越來越多的女孩偷跑出門，家丁個個盼著當新郎。
    王開義這頭跟女子家人索要媒人費，王管家那頭威脅成婚的下人要封口費，兩廂都賺得盆滿缽滿。
    在眾人刻意隱瞞下，酉生發覺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
    近期嫁出去的女學生足有六個！
    這晚，酉生去園子那邊守著，便見王開義的長子王守才領了四個少年要往女子院中去，他將這幾個學生攔住，又叫人去寫公示，勢必要阻止這種風氣。可是話音剛落，便有下人不服道：“酉生哥，你自己娶上媳婦了，就絕了我們的路嗎？”
    酉生一愣。
    一個人的指責換來的是更多人的詰問。
    酉生開了這個頭，你讓他把閘關上，他卻沒有原先的威信力了。
    這一天，歡園很亂，最後好歹是將那幾個學生都攔在了外頭，可是酉生看著看門的幾個下人，還有那些少年勢在必得的目光，知道惡人遲早會得逞——遲早有一天，歡園的這些女子會和村裏原來的女子一般，也許還要遠遠不如，因為她們不是主子要的人，她們隻是被這些下人覬覦的、被那些男學生視為掌中之物的、玩物罷了。
    ……
    小虎和王守才他們玩不到一起去，他年紀比那兩兄弟大，又是簡府出來的，更喜歡接受荀應歡和簡泓他們的觀念，當然也就受不了王守才他們口口聲聲要姐妹嫁人養他們這回事。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聽見王守才幾個圍在一起，堂而皇之的討論：“我爹說了，那邊關著的女人都是被人玩爛的，我們還都是童子雞呢，去了是便宜她們，長長見識而已。”
    “那咱們什麼時候去？今天看大管家氣得不輕啊。”
    “他自己都娶了一個，還不是不想讓我們碰，隻想自己獨吞？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那咱們晚上就去？”
    “晚上就去，我看上了月叔家的，她長得可真好看。”
    小虎知道他們這麼做是不對的，如果酉生都管不了，他肯定也無能為力。少年還記得之前荀應歡說過，碰到事情不要怕，去找他和簡公子，簡公子一定會處理好的。
    所以他沒有打草驚蛇，偷偷溜出了村莊。
    他人小，又是一路逃亡來的，能吃苦，人又機靈，偷偷跑下山跑出村子，都沒有人發現。
    到了城門，他用了李公公給的金豆子，雇了一輛馬車，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簡府。
    ……
    荀應歡聽說小虎自己一個人回來，還有幾分驚訝，等見著了人，那個十幾歲大的男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
    “別哭，快點說什麼事？”荀應歡手足無措。
    想這輩子隻有他哭的時候要人哄，什麼時候哄過別人？
    小虎打著哭嗝，卻不妨礙他思路清晰地將來龍去脈都講給荀應歡聽。
    酉生怎麼娶了新媳婦，王開義和王管事怎麼裏應外合將園子裏的姑娘賣給了家丁，家丁又是怎麼威逼酉生，王守才等人怎麼想著晚上去園子裏糟蹋姑娘們……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
    這園子是簡泓交到荀應歡手上的，女孩子是他下令招到莊子上的，他沒有保護好這些孩子，也沒有達成簡泓的期待……
    荀應歡覺得天要塌了。
    可事到臨頭，他發覺自己竟然無比冷靜：“徐郎，將府上所有壯丁都帶上，雇幾輛馬車，我們立刻去歡園。”
    他們的動作很快，趕在申時之前到了園子，正好遇上酉生和王守才的第二次對峙。
    一邊是一個七歲大的孩子，臉上掛著嘲諷的笑，身後是一群叫囂著要搶人的瘋狗；另一邊是二十歲的青年，麵露羞愧，身邊是懷疑他的、蠢蠢欲動的、隨時準備叛離的家丁。兩方的戰利品是院子裏的院子裏的所有女孩，酉生想保護她們，其他所有人想要掠奪她們。
    而戰利品站在院門口打開了院子，在朝著瘋狗招手。
    很顯然，瘋狗要贏了。
    荀應歡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如此荒誕的一幕。
    若是簡泓不教他不理他不帶他讀書，若是他沒有在簡府居住的這幾個月，或許，他稍有疑慮，但仍舊會站在多數人這一邊。
    就像是那些家丁。
    他們本來就是這麼壞的嗎？不是，是周圍的人都是這樣一個論調，甚至連受害者本人都不認為這是暴行的時候，他們疑惑了，猶豫了，被說服了，也被利益誘惑了。
    可是，簡泓說，一件錯事，不會因為人多他就不錯了。
    荀應歡相信自己，更相信簡泓。
    ……
    他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慌了，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爭論。
    “既然所有人都參與了，我們就去正院把這事好好說說。”荀應歡道。
    酉生低著頭，走在了眾人前頭，其它人你看我我看你，也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