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回剛才。
    出了門，點漆叫人送了新衣，便要隨他去廂房，荀應歡忙道：“不敢勞煩，我自己來就好。”
    點漆卻說：“公公吩咐我伺候公子，荀公子要是不習慣，我去找個丫頭？”
    “不用了。”荀應歡說得急了，又補充道：“我自己來就行，謝謝。”
    點漆態度便強硬許多，道：“公公此次出宮正好與劉嬤嬤一起，荀公子稍等片刻，我叫劉嬤嬤前來。”
    荀應歡還要拒絕，點漆被陸風叫走，門前就剩他一個人，他想著可算是化解了這一場危機，便好生關上門，想了想又去拖桌子來堵上，拖到一半，便響起了敲門聲，荀應歡慶幸自己沒有先換衣服，打開門一看，正是一個老嬤嬤。
    劉嬤嬤很是驚喜的模樣：“是荀公子？”
    荀應歡點頭：“嬤嬤是李公公派來的？”
    “是也不是，我是聖上的禦用嬤嬤，與他一道出門罷了。公子或許不記得我了，我年輕時還曾經教導過令堂呢！”
    她的話叫荀應歡放下了幾分戒心，想起母親，如今的舊人已經散的一幹二淨，能在這裏碰到長輩，感觸更多了幾分。
    劉嬤嬤給他說了一些教導韓氏的舊事，說著說著就咯咯笑起來，又問他近況，得知韓氏已經離去之後便落了淚，再回憶往事，更多幾分心酸。荀應歡的戒心被她的話抹去不少，此時聽她又催促道：“見著故人，竟忘了正事，荀公子衣服還濕著呢，我這就服侍公子更衣。”
    “不，不勞煩嬤嬤了，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就好。”荀應歡再次拒絕。
    劉嬤嬤露出個和藹的笑容：“我聽說你是被燙了？你不熟悉李公公，他叫人給你換衣服，燙到哪裏，紅了幾分都要講個清楚的。別害羞，我在宮裏這麼多年，男的女的甚至是太……見了不少，你呀，就當我是個物件，別跟嬤嬤害羞。”
    荀應歡自知拒絕不了，便背對著嬤嬤將衣服脫了，劉嬤嬤見他身材纖細骨架小，隻是比之女子的曲線又硬朗幾分，紮眼的是背後大片的紅痕，從脖子到臀部，幾乎鋪滿整個右背，她心道可惜，話語中便帶了幾分溫柔：“好了，嬤嬤和你母親是舊識，故人已去，我不會說出去的。”
    等走到他側麵看見他上半身有一雙椒乳，下半身卻有男子那東西，饒是劉嬤嬤也驚歎萬分，好在她見的世麵廣，臉色如常，隻是問道：“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了，可有大夫為你瞧過？”
    “瞧什麼？”荀應歡不解。
    “子嗣啊。”劉嬤嬤隨口胡謅，“你呀，生了副這樣的身子，子嗣定然要艱難一些，我先前在宮裏見過的雙性，服了多少藥才能生下一個孩子。”
    荀應歡愣了：“生，生孩子？”
    劉嬤嬤便道：“哎，想你也不能叫尋常大夫給你看，正好我還有幾分經驗，若是你不介意，我給你瞧上一瞧？”
    荀應歡的拳頭握緊了，前十七年，因為韓氏刻意漠視，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生子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不一樣，會下意識遠離狐朋狗友，也沒有看上的姑娘，偶爾看個春宮，其實也就是圖個熱鬧。他開竅晚，是直到在牆頭看見簡泓練劍，才有了心動的感覺，才知曉什麼是喜歡，他一廂情願纏著簡泓，其實也從來沒有抱著什麼天長地久的希望。
    但如果，有個孩子……
    劉嬤嬤已經逐漸不耐，她快要用強的時候，卻見荀應歡羞澀的點了點頭，連忙收斂心神：“好孩子，我給你看看。”
    別的不說，專業能力劉嬤嬤是頂尖的。她可不是碰巧出門，和韓氏也毫無交集，事實上，是點漆中途安排了人專門把她接出來的，一路上，荀應歡的身份背景都了然於胸，唯一不知道的是簡泓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李景雲的計劃，上麵隻說叫她給荀應歡驗身，最好不要用強。
    檢查的過程讓荀應歡幾度想打人，考慮到是母親的舊識才作罷。最後，劉嬤嬤道：“能不能叫女人生子我不好說，多多調養，你說不得能懷上。”
    荀應歡的心思一瞬間變得雀躍。
    回去的時候，他想起剛剛的場景，臉上不免帶了幾分紅暈，見到簡泓便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隻是道：“我好了，沒有燙傷。”
    簡泓拍了拍他的手，叫他坐下來：“剛剛吃飽了嗎？”
    “嗯。”荀應歡點頭，這才想起李景雲似的，賠禮謝罪：“勞煩公公久候。”
    “無妨無妨。”李景雲臉上都滿是笑容，心裏已經等得頗為不耐煩，暗道這老虔婆動作太慢，驗個身的時間都趕得上生個孩子了。
    簡泓也嫌時間太久，而且李景雲中途一直在製造話題，顯然是有什麼打算。
    等兩邊假惺惺告辭了，簡泓將人帶出來，第一句話問的就是：“怎麼去了這麼久？”
    荀應歡想到他等得膩煩，連忙解釋：“點護衛找了個嬤嬤，是母親幼時的老師，她跟我說了說話。”
    他的聲音嘶啞，今日說話多了，又變成了公鴨嗓的狀態，簡泓打斷：“好了，別說了。”
    荀應歡後麵的話便講不出口了。今日得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也因為簡泓的厭煩蒙上了一層陰影。若是簡泓一直這樣厭惡他，他怎麼可能會有他的孩子呢？